欧阳落梅思索片刻，惊讶地说道，“你不会从那时就料到柳潘要造反吧。”
姜无炎无奈地笑了笑。
“当然不是，我要是能算到这一步不就成神仙了吗？”
“我看神仙都没你厉害。”
“呵呵，算了，反正现在召集各门派虽然是你的计划，但我都说了明天我去帮你发帖，跑腿的是我，我总不会让自己白跑吧。”
“哼。”
欧阳落梅拿起个鸡腿啃了几口，又喝了口酒，接着说道，“那明天我就在家好好歇着了，麻烦你了。”
“好。”
在北方，雪并不少见，但每年的第一场雪，还是会引起人们激动的心情。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有些早，星星点点，只在柳州城的地面铺上了薄薄的一层。这样的雪虽然不能让孩童尽情玩乐，但还是足以让人感到心情舒畅。
可惜欧阳落梅的心情却是很糟糕的，就连这温柔的初雪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刺人的尖刀，简直厌恶极了。
自姜无炎给各门派发帖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月来姜无炎一直都在无微不至得照顾着苑冰晴，没有离开过房间半步，需要什么都叫小厮买来。杨妙涵则是在柳州城内到处玩耍，这柳州城还真是大，杨妙涵足足转了半个月才将将转完，而且每天都是兴高采烈地回来，看来是玩得非常开心。
现在他们几人中最无聊的就是欧阳落梅了，他每天不是在房间发呆就是去驿站打听消息。终于，他决定在今天做出些变化。
“咚，咚，咚！”
姜无炎听得敲门声，便将房门打开，见欧阳落梅正站在门前，笑着说道，“进来吧。”
欧阳落梅走进屋中，见苑冰晴正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几张宣纸。欧阳落梅也走过去看了看，又转头对姜无炎问道，“你练字呢？”
姜无炎摇头道，“没有，我在给孩子取名字。”
“哦？这么早？大嫂的肚子都还没显呢。”
苑冰晴微笑道，“反正现在也没事，就想想而已。”
欧阳落梅随手拿起一张，念道，“姜蝶？”
姜无炎点头道，“如果是女儿就叫姜蝶，你觉得如何？”
“这也太普通了吧，以你的文采不应该取一个更加高深文雅的名字吗？”
姜无炎笑着说道，“我就是希望我的孩子可以简单些，像蝴蝶一样，每天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飞着，那样多好。”
苑冰晴点头道，“嗯，我也觉得很好。”
欧阳落梅也点头道，“好吧，你们觉得好就行。对了，无炎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哦，好。”
姜无炎说罢，又走到苑冰晴身边，温柔地说道，“你在房间乖乖等我，今天下小雪，待会儿可能会很冷，你一定不要出门，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你去吧，我不会乱走的。”
姜无炎点头笑了笑，便跟着欧阳落梅走出房门，进了东厢房。刚一落座，欧阳落梅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今天我去驿站问了，所有给各大门派送信的人已经全部回来了。”
姜无炎点点头道，“柳州城的驿站果然不错，才半个月就都回来了，比我预计的要快。”
“他们是快，可那些名门正派也太慢了吧。赵州的那几个还没到是情有可原，可是柳州的这几个都应该到了才对。尤其是那清风门，离这里不过五十里，他爬也该爬来了啊！”
姜无炎笑了一下，摇头道，“若清风门真的爬着来，只怕还要再等半个月。”
“得了，你别竟说些废话了，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快点告诉我，那些名门正派究竟还来不来了？”
“你既有此问，那你心中便该有答案才是。”
欧阳落梅闻言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好吧，我知道那些名门正派多半不会来了，可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并不难猜，现在武林朝堂虽然渐渐产生关系，但也仅限于互惠互利，要让双方作对是没有这么容易的，谁也不愿多惹是非。若是当年的刘天振臂一呼，或许武林正派真会齐聚柳州城，毕竟他已经积攒了二十年的威望。但如今你才刚当上武林盟主，各大门派只知道你武功高强而已，也就是说他们只拜服于你的武力，对于你的决断是否会对各门派有利这个问题，他们心里是拿不准的，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会贸然前来呢？”
欧阳落梅点点头，又问道，“可是我已经发出帖子，他们要是不来不就违抗了盟主命令了吗？违令者当受武林正派联合讨伐，他们不会不知道吧。”
姜无炎笑着答道，“首先，你并不能把你的玉牌分成好几份发出去，虽然你之前已经说过会用书信召集他们，但是他们要是想不相信这书信是你所发，那就完全可以不相信。其次，就算你事后发难，但现在是所有的门派一起违令，难道要他们自己讨伐自己吗？”
欧阳落梅思忖片刻，又叹了口气，继续问道，“这些事情你肯定早就想到了，对吗？”
姜无炎点头道，“没错，我早就料定那些名门正派不会前来，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借助他们的力量。这柳州之乱，我们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平定。”
“哦？这是为什么？”
“你想想，明帝不愿与柳潘直接起冲突，恐怕不止没有证据这么简单，他也是想保存自己的实力。若是我们动用整个武林的力量来与柳潘作对，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岂不是让明帝坐收渔翁之利？若是他到时反悔，不解除夷州禁令，咱们也没有实力与他谈判，那时可真就是无计可施了。”
欧阳落梅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靠我自己来解决柳州的问题，这样就能够保存我们武林的实力。可我虽然武功高强，也只得一人啊，总不能跟柳潘的大军正面对抗吧，难不成……”
欧阳落梅压低声音，凑近姜无炎说道，“难不成你要来个擒贼先擒王，让我去暗杀柳潘？”
姜无炎听罢无奈地笑了笑，他看着欧阳落梅，摇摇头说道，“亏你想得出来，当年睿王爷被刺杀的时候，在柳州城引起了巨大的骚乱，多亏有神剑山庄亲自坐镇，才使骚乱渐渐平息。如今你要故技重施，就算你没有暴露身份，也会在柳州城引起更大的骚乱，进而扩散到整个柳州。到时柳州百姓人心惶惶，说不定还会有魔教重现的传言流出。要是真出现这个情况，明帝可就更有理由拒绝解除夷州禁令了。”
欧阳落梅听到这里，已经显得有些烦躁，他挠了挠头，不耐烦地问道，“那怎么办啊？”
“放心，其实办法很简单。你不用刺杀柳潘，只要潜入柳府，搜集他私吞赋税的证据就行了。像柳潘这种人，肯定会把私吞赋税的账本藏在他自己的房里。相信以你的身手，偷账本应该不成问题。只要能把证据弄到手，就可以直接交给明帝。有了证据，明帝便没有了不出手的理由。到时候，鹬蚌相争的就是明帝和柳潘，我们就坐享渔翁之利了。”
说着，姜无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欧阳落梅。
“这是我托人弄来的柳府地形图，有了它就更有把握了。”
“哇！”
欧阳落梅看着地形图，赞叹道，“无炎，你怎么连这东西都能弄来？”
“呵呵，财可通神，这东西只要肯花钱就一定能弄到手。”
“好吧，那我今晚就去。”
“嗯，对了，你记得除了账本外，要是有什么书信之类的也要一并偷回来。”
“书信？什么意思？”
姜无炎微微一笑，回答道，“落梅，我刚才虽然说了各大门派不会到来的理由，但是有一个门派却是无论如何都应该来的，哪怕不带着帮众，也是应该派个人来看看的。”
欧阳落梅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清风门？”
“对，清风门不仅是柳州的正派领袖，那步飞星也是上一届的武林盟主，虽然他与你有过节，但柳州毕竟也是属于他的地盘。在收到你的书信后，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派人来看一眼，可清风门偏偏谁都没来，这就很奇怪了。除非……”
说到这里，姜无炎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着欧阳落梅，慢慢地说道，“除非他根本就不用来，因为柳潘是不是要造反，他根本就心知肚明！”
欧阳落梅点头道，“对，清风门与柳潘关系暧昧，柳潘造反一事清风门或许也参与其中。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柳潘那里就必然有与清风门之间往来的书信。”
“没错，若你能找到这个证据，便能够光明正大地除掉步飞星。落梅，你应该明白了，现在，就是复仇的最佳时机！”
“好！”
欧阳落梅一拍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我等这一刻真的等得太久了，无炎，谢谢你。”
姜无炎摇头道，“咱们之间何必言谢？而且为冰雨报仇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我刚才所说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是在柳潘房内没有找到证据也不要冒险做别的事，一定要立马抽身。”
“嗯，你放心吧，我保证把证据偷回来！”
欧阳落梅拿起地形图，十分仔细地端详着。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刚忙向姜无炎问道，“无炎，你刚才说的计划我都听懂了，可是给各大门派送帖，邀他们前来柳州城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啊？难道你真的还是在耍我？”
姜无炎赶忙摆手道，“我可没有啊，这送帖的用处非常大，除了小小地试探一下步飞星以外，还有两点。其一，可以让整个武林都知道你要单枪匹马逼柳潘认罪，一旦成功，你的威望必定会骤然提升，各大门派必定会真心地服从你，不再虚与委蛇。其二……”
说到这里，姜无炎停顿了一下，笑了笑，接着说道，“这第二点现在说与你听你也不会明白，等到该说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咳，你就喜欢故弄玄虚。算了，我也不问了，你回去吧，我研究研究柳府的地形。”
说罢，欧阳落梅便不再搭理姜无炎，只坐在桌前研究着柳府地形图。姜无炎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子丑相交之时，是人最容易疲累的时候，那时柳府守卫也必定最为松懈。今夜我不会睡，等你走后我就到你房中等你回来。”说罢，他便走了出去。
欧阳落梅笑了一下，继续低头研究。他将地形图烂熟于心后，便躺到床上休息，等待夜幕的到来。
皓月当空，已是深夜。
月色如此明亮，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偷鸡摸狗的夜晚，可欧阳罗梅已经等不了了。
他身着夜行衣，将自己隐于夜色之中。为了行动方便，他并没有带着两柄神剑。他有自信，凭自己的身手，一定可以成功。
柳府的围墙虽然高一丈有余，但对欧阳落梅来说还是矮了些。他一跃而上，扒到围墙边，观察里面的情况。
欧阳落梅选的位置正是柳府的后院，本来这里应该一直有守卫轮班巡逻才对，但此刻却一个人影都没有。想来应该是夜色已深，巡逻的守卫都偷懒睡觉去了。
“天助我也。”
欧阳落梅翻进院内，落地时却并未发出一丝声响。只见他贴着墙根一步步行进着，虽然他心急如焚，但他也明白此刻必须万分小心，不容失误。
穿过后院，欧阳落梅走到正房门前。房内并没有灯光，显见是柳潘已经睡下。欧阳落梅又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先轻轻推了一下房门，发现房门没有拴住，便慢慢地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然后快速地钻了进去，又将房门关上。整个过程都十分小心谨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进屋后，欧阳落梅先让双眼适应了屋内的黑暗。等他慢慢看清后，发现柳潘正在东侧卧床上睡觉，而房间西侧有一个书柜，书柜前还有张书桌，上面散乱地放着许多书本。
欧阳落梅先走到桌前轻轻地翻找，并没有在桌上发现账本和书信，于是他又走到书柜前，翻找了一番，却仍是一无所获。
“难道无炎算错了？咳，没办法了，就这么办吧。”
欧阳落梅完全把姜无炎的警告抛在脑后，转身走到柳潘窗前，啪啪扇了他两巴掌。柳潘睁开眼睛，见到欧阳落梅，刚要惊呼，欧阳落梅便一把将他的口鼻捂住。
“你若是敢叫人，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