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后的四个小孩颇为吃力的抬着一张矮脚桌子，慢悠悠的跟随着众人来到院中，放下桌子，都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林志。
“开饭开饭，都去洗手，拿自己的小凳子。”林志说完把纸袋和食盒放在桌上，撕开纸袋里面都是面包。林志从食盒中把三个菜端了出来，食盒的最底下还有一个空碟子。林志把三个菜都拨了一点到空碟子，随即看着时凡想了想，每个菜又是多拨了一点进去。
“早知道我多买俩个菜了。”时凡看林志端着碟子和烧酒，明白这是二人的午餐了，略到歉意的开口说道。
林志闻言摇了摇头，走到石桌前，把菜碟和烧酒放好才缓缓说道：“每隔三四天才会给他们吃一次炒菜，算是改善伙食，每次就俩个菜而已，小家伙们也挺知足，如果破坏了规矩，弄太多的话，反而对他们不好，你先吃，我给他们弄点粥。”
时凡听完点了点头，坐在石凳上，看着一群小家伙们的吃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狼狈，都是细嚼慢咽的，虽然大多数的孩子都是面露菜色，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但也没争抢着吃肉。
一会林志抱着一口大锅从二层小楼里出来，放在矮脚桌旁，小家伙们把自己的碗一个传一个的递到挨着大锅的俩个孩子那，俩个孩子一个负责盛粥，一个负责把盛满粥的碗传递回去。
“林老大，小森尼和艾瓦还没回来呢。”小孩当中一个年纪略大的孩子出声喊道。
“没事，你们先吃吧，给他俩留点面包和菜就可以了。”因为总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林志也没往心里去，直接回应道。
看到孩子们不抢不闹，时凡惊诧道：“这都是你教他们的？”
林志笑着摇摇头，撇了一眼小家伙们，随后拿出俩个酒杯，递给时凡一个，自己打开烧酒，倒了一杯，缓缓说道：“这帮都是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平时吃饭也不是这个样子，应该是你来的原因，毕竟你是第一个来这里做客的人。”
事实证明林志所说不假，十来个孩子边吃饭边俩俩、三三个人的说着悄悄话。偶尔偷偷抬起头看时凡一眼，然后又快速的低头讨论着什么，如果不巧和时凡眼对眼，小孩们都会脸色一红，转移开视线。
看时凡没动筷子也没动烧酒，用自己的酒瓶给时凡倒了一杯，又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七年了吧，没想到咱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真是有意思，来，干杯。”
“咳咳，，咳，，，”喝了一口烧酒，时凡被呛的脸色通红，咳声不止，逗得林志哈哈大笑。
“时凡，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喝过酒把？太逊了。”看到时凡的窘境，林志倒是不忘落井下石的笑道。
半天时凡止住咳声，皱眉道：“喝过几次，每次都受不了这股味，我和酒无缘呐。”
“夹俩口菜吃，压压酒。”
“说说吧，你离家出走后，都发生了什么事？”说着时凡夹起一颗青菜放入口中，果然酒味不那么浓重了。
林志给自己的酒杯又倒满了烧酒，这次没在找时凡干杯，一口干掉，低头把玩着酒杯。好像是在叙述他人的事情一般，平静说道：“从我记事起吧，就没有父母的概念，东家吃西家吃，能活到十岁也是个奇迹了。呵呵，我唯一能感谢他们的就是把我生了下来，并给我留下了一间能遮风避雨的小屋。”
时凡安静的听着，林志低头讲述，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刚说了个开头，林志就停了下来，时凡也没插话。对这个小时候的玩伴，时凡也追问过父亲，为什么林志跟其他的小孩都不一样，没有父母。父亲除了严肃的警告自己，不要当林志的面说这类话题外，并没说其他。
片刻，林志平复了心情，继续道：“我本以为我对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怨念，可是今天看到你，在说起以前的事，我才发现自己仍然放不下。”说着林志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干掉，烧酒本就比普通的酒要烈，连喝三杯的林志更能感觉到，喉咙和肺好似火烧一般，不过和自己此刻的感觉比起来，还是不够。
“好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提了，说说你想知道的。十岁的时候我决定出来闯荡，天真的我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衣锦还乡，报答镇子里帮过我的所有人，辗转多次，最后来到了这海明城。出来后几个月的时间，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看着人们锦衣玉食，我却连一顿温饱都满足不了，这才是最大的讽刺。为了生存，我加入了一个小偷团伙，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因为团伙里的人偷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东窗事发，那位大人物一怒之下，把团伙内大多数人都抓了起来，我侥幸躲过一劫，也不敢回去了，就躲在了这贫民区。刚来的日子里都睡在街边，和那些流浪汉一样，可能是看我年纪小，这座小院的夫妻收留了我，不用我支付房租，每天帮他们干一点家务和照顾孩子。夫妻二人和贫民区里的好多人都是早出晚归，我问过，他们说是去城外的一座矿内做工，但好景不长，他们夫妻二人不久后都得了一种怪病，医生说治不了，又没钱找药士，最后俩人都死掉了，留下这座小院和年幼的小森尼。”说到这，林志看了看叽叽喳喳逐渐活跃的孩子们，露出慧心的微笑。
“以后的日子我就负责照顾和抚养小森尼，但是陆陆续续的，这里好多人都得了那种怪病，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剩下家里年幼的孩子，看到他们，我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觉得他们也挺可怜，便都把他们接过来了，但是我能力有限，如果只是自己和小森尼，我还可以挣得上一口吃喝，但是孩子多了，我真是无能为力，当时我又不想在偷东西，只能多找几分苦力活，但力气活是挣不到多少钱的。因为心疼我，这帮小家伙也不知道谁带的头，一起去街上乞讨，我知道后真的好自责，恨自己的无能，随后我又重拾旧业，才勉强够填饱肚子。有一次偷东西不小心被抓到，我被人打伤了，躺在床上二天，孩子们也饿了俩天。”
随着林志的再次停顿，时凡看到林志微微耸动的双肩，虽然低着头，但是时凡知道林志肯定已是泪流满面，想想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要照顾十几个毫无关系的孩子，真不知道当时的林志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有点激动了。”恢复了一下，林志又道：“当时我也想明白了，和活着相比什么都不重要，如果在这样下午，就算我和小家伙们都死在这里，也没人会发现没人会在意。想通后我就开始教男孩们偷盗的技巧，但是几个女孩我没有教她们，可能我还是瞧不起小偷这个行业吧。孩子们学的也挺快，虽然每天收获少的可怜，但是足够温饱了，有时也会被抓，因为看到都是小孩子，一般都不会追究。”说完话的林志终于是抬起了头，通红的双眼直视着时凡，自嘲道：“怎么，被我说的无语了么，是不是听完我的故事，觉得我很龌龊。”
时凡微微摇头，用故作轻松的口气说道：“从小我们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你一直喊自己是林老大，我就一直不服气，现在我服气了，你做的事我做不到，换成我，恐怕这样的日子连一天都坚持不住。但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吗？”
“之前还没想好，但是现在却有件事要做。你给我两天的时间，我把小家伙们安排一下，我跟你回关镇去，时叔叔死的很蹊跷，关镇都知道他为人和善，受到他恩惠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整个镇上对他都是感恩戴德怎么可能加害于他。外面有传言说凶手不是寻仇，而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如果没找到，你回去只是羊入虎口。”林志表情严肃凝视着时凡，颇有一种让人不能拒绝的架势。
“如果真有陷阱你和我一起回去只是送死，如果没有圈套你和我回去也是浪费时间，而且还有这么多孩子们需要照顾。”开玩笑，不管怎样时凡也不会叫林志跟着自己去冒险，但是听到林志刚才的决定，时凡还是非常开激动，儿时的兄弟肯陪自己涉险，不得不使时凡备受感动。
“我自有我的办法，我有个想法，可以叫你安全的回去查看。。。”听完时凡的话，林志自信的说道。但没等林志说完，就听到院门“砰”的一声猛的被推开，跑进一个七八岁的瘦弱男孩，跌跌撞撞的跑到石桌旁，对着林志满眼泪光，哽咽着大喊：“林，，林老大，快去看看，小森尼偷东西被人抓住，那个人要打断小森尼的手。”
“艾瓦你说什么？在哪？快带我去！”林志闻听急忙站起，拉着艾瓦就要离去，刚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事一般，顿了一下，转身对着发愣的孩子们急切说道：“一会吃完饭都在家休息，今天谁都不要出去，等我回来。”看到孩子们脸色露出惊吓、惶恐的表情，林志稳稳心神，尽量让声音平缓道：“放心，我去找小森尼，不会有事的。”
时凡在林志身旁一言不发，当林志快步走到院门的时候，时凡也是紧随其后，看林志交代完毕，才凝眉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别耽误了，快去找小森尼要紧。”
林志本要拒绝，但听到时凡后面的话，来不急犹豫，点了点头，三人快跑出门，按照艾瓦的指引，朝着小森尼的方向急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