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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九死一生

维斯特普拉特半岛——波兰维斯瓦河的入海口。一九二四年,波兰在半岛上设立军事要塞。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纳粹德军向驻守半岛的波军发起进攻,打响二战第一枪。

……

注目着龙煜安全撤离,李凡的脸上泛起了笑容,心中有一丝不舍,然而更多的是坦然与释怀。

能量的海洋席卷了整片山林,热浪烧灼、腐蚀着一切,此时此刻的他,就仿佛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毫无反抗能力,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他忽然缓缓的安然的闭上了上了双眼,机甲被烧得通红,琼斯不断发出警报:“危险!危险!温度过高,降温系统负荷!”机甲的诸多棱角已经开始融化,内部温度不断上升,李凡渐渐感觉到了一股烧灼的意味漫上心头,心中有恐惧、有彷徨、有对生的渴望,但是平静与淡然的朝阳也渐渐升起,竟压过了别的一切的灰暗。

他的脑中不停的闪现之前与同学与亲人与老头子在一起的时光,嘴角渐渐泛起了甜蜜的微笑。

倏的,这些画面忽然一扫而光,喃喃道:“琼斯,我想留下一段话,算是我的遗言吧!”

程序准备就绪,一道无线电波呈扇状射向高空,将李凡的话带向了任何一个可能接收到的设备中。

——

这个世界没有公平,但是有两样东西例外,那就是死亡和时间。它们对谁都是公平的,我没有后悔来到这个地方,更不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反而要感谢所有古今往来或是有直接联系或是有间接联系的人给我提供的一切能够体验新事物的机会,对人生而言,任何经历都是财富,没必要抱怨,更应该感谢,感谢神,让我们来到这个世上。

——

机甲左臂首先被融化,胳膊肘露出来的刹那,血肉瞬间消失,露出洁白的骨头,疼痛感刹那间席卷全身,几乎令他昏厥,浑身一阵颤抖,左臂一阵痉挛,意识渐渐模糊,再没有力气哀嚎。

由于压强的升高,琼斯发出了最后的警报:“危险!危险!压强过高,终端将毁,请做好逃生准备!”

一股热浪再次袭来,机甲关节处滋滋作响,就在火焰将要通过胳膊肘处的豁口进入内部的时候,一个半透明的保护罩凭空闪现,将残破不堪的机甲包裹,机甲的温度瞬间降下来,前方出现了一个时空漩涡,保护罩呼啸而入,漩涡口哗啦一声关闭。

大约两天之后,李凡渐渐恢复了知觉,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周围跳跃着流水般的光芒,又仿佛身处一条隧道中,不停的朝着一个方向极速前进,机甲已经离身,左手的扳指却还在,同时他也发现上面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内心忽然抽搐了一下……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与要饭的无异。左臂胳膊肘的伤势依旧,白骨森森,血肉模糊。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周围的流光忽然静止了,一阵刺眼的白光袭来,瞬间将这个世界笼罩了,但是仅仅持续了数秒,李凡只觉得脚下忽然踩实了,疼痛感迫使他恢复了意识,清醒了过来。

发现此时正身处一片破败不堪的城门前面,巍峨的建筑还依稀可见往日的风采,破碎的、色彩斑斓的琉璃瓦将静谧的月光倾倒下来,落在远处的一个又一个黑黢黢的弹坑中,再不见了踪迹。墙上钉着几具尸体,远处的房檐上、树上,也挂着不少尸体,晚风吹来,左摇右摆,仿佛挂腊肠,地上也有不少,随处可见……

月光朦胧如水,李凡的双眼空洞无比,纹丝不动,凝着天空中的玉盘,体温几乎降到冰点,伤口流出的血液的流速已近变慢,地上弯弯曲曲淌过过筷子那么粗的血迹,就像一条干涸的小溪,静默的汇集到脚板后的低洼处,映着月光,渐渐蒸发了。

无穷无尽的疲劳仿佛决了堤的洪水,席卷着他的意识;眼中忽然泛起了亮光,世界仿佛活了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忽然伸出左手往前抓了抓,完全忘却了伤势。忘却了疼痛。本来什么也没有,但是他感觉什么都有了,有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有了从未有过的幸福,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引导着他往前走,瞬间感觉自己飘了起来,那醒目的光也更加明亮了。

原本活络的世界,却忽然渐渐失去了光彩,他的眼中渐渐灰暗了下来,左手五指开始痉挛,变成了一只“鹰爪”,无力垂下……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角的微笑永远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话说龙煜当日被李凡送走后,其跌宕起伏的经历也与李凡差不多,只是从时空漩涡出来后,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西奈半岛——圣凯瑟琳修道院!

李凡所使用的造物神二代量子生物计算操作系统,尽管之前已经被老头子改进过,但是仅仅只是对系统进行了优化,其本质上还是旧版本的系统,其中所携带的初始“时空转移”功能并不能像别的功能那样随意使用,只有当使用者的生命遭受不可抗拒的威胁时才能被激活,但也只能连续使用两次。

尽管龙煜使用的造物神量子生物计算操作系统是更加先进的第三代,但由于造物神基地近年来在时空方面的探究并没有什么大的突破,相应的“时空转移”功能与二代没有什么差别,所以尽管龙煜的机甲更为先进,但是并不能救李凡于生死存亡之间,同时也是因为在情急之下,李凡根本来不及设定终点转移目标而导致她被系统随意转移到了时空的某一个角落。他当时一心只想着保住她的命。

有一个困扰了科学家很多年的难题一直未能得到有效解决——任意两台装载有造物神操作系统的终端设备如果同时激活时空转移程序,那么相互间将会失去联系,因为时空漩涡本就是一种很特殊的物质,经科学研究发现,其构造与霍金提出的黑洞很相似,但是又有差别,它不但会将所有的无线电信号吸收,而且还能干扰终端使用者的正常通讯。本来李凡和龙煜的终端设备在正常情况下能够有四次使用时空转移的权限,但是却只能使用一次,她没有办法激活手中的造物神系统的时空转移功能,这就是龙煜被李凡送入时空漩涡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烈焰吞没的原因。

圣凯瑟琳修道院,这座希腊正教修道院是一千四百多年前东罗马大帝修建的,它以公元四世纪时埃及亚历山大市的一位美貌才女凯瑟琳的名字命名,来纪念她反抗偶像崇拜而殉道的壮举。周围是用石头砌成的高大城墙,古老斑驳,院内的教堂则修葺(qi,去声)得金光夺目。主教堂的墙壁、柱子、屋顶、大门都有栩栩如生的古代帝王、圣贤、鸟兽鱼虫、花草水果雕刻。教堂内黄金镶嵌的祭坛,仰卧着耶稣和圣女凯瑟琳的铜像。

公元一九三九年九月五日夜,星辰浩瀚,灿烂绚丽,大约万数虔诚的伊斯兰教信徒静默的跪拜在修道院的修道场内,尻子高高翘起,双手直伸,手背贴地,脑门不停的砸地,嘴中念念有词,以此来表示自己对于耶稣和凯瑟琳石像的绝对虔诚。信徒大都身着宽大的白袍,头上一圈一圈的盘绕着头巾。偌大的教堂内几乎看不到一个女性。

信徒们嘴里念着相同的词汇,因周围建筑的特殊构造,声音被多次反弹,变得十分雄壮、宏大。石像前的祭坛上陈列着很多贡品,正当所有人虔诚的祈愿之时,一个拳头大小的漩涡忽然出现在祭坛上方,慢慢变大,漩涡里面涌动着黑紫色的云,轰隆盘旋的同时,还不停的有雷电蠕动,轰鸣声吓得周围的信徒大惊失色,嘴里吐露着含糊不清的话,拼了命的往后退,祭坛周围很快宽敞了。

隧道内,龙煜本来还在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却忽然看到前方闪起了紫色的雷光,顿时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双脚就已经踩实了。

无数双青黑色的眼球滴溜溜的转,仿佛见鬼了一般盯着祭坛上的不速之客,龙煜顿时愣住了,忽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心中自然是惊惑,不多时,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揶揄道:“呃……各位,你们……你们……”

下方密密麻麻的原本几乎凝固的脸,忽然活络起来,然后爆发出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龙煜顿时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下方一众信徒又再次跪下来,拼命祈祷,四周回荡起了更加雄壮、磅礴的呢喃声。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名词,回忆起在自己小时候发生过的一件事……

龙煜三岁那年,也就是公元二五一四年,凌空城爆发了一场大混战,数万宗教徒与时空联盟的执法人员爆发了武装冲突,这场混战波及数十个空间区域,几十万平民死伤,她亲眼看见手持寒光闪闪的长刀的宗教徒杀人的场面,这件事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每每想起都会直打寒颤,也因为这件事导致她对宗教徒产生了一些偏激的看法。此时忽然出现在这么多伊斯兰教教徒面前,神色骤变,内心不由自主的直打寒颤。她很想回去,哪怕被时空漩涡里的雷电毁灭掉也愿意,于是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却发现漩涡已经消失了,顿时鼻子一酸,心中升起一种无力与恐惧感,眼神里处处透露出无助与凄凉的神色。

原本凄然的眼镜忽然迸发出一道光芒,嘴角露出一缕泛着光的笑容,哗地将左手举到眼前,可动作忽然静止了,嘴角的微笑定格下来,眼里的光芒渐渐消失,最终再次变得凄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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