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上午，米勒离开安德古堡。
工夫在棋局之外，这是米勒见证过诸多谋略对策后最用心感受的一句话。棋子看到的格局太小，他看不透的事多着，也很难去想明白。
以闲人看齐的米勒，决定不去想了，反正他已经不用去关心那些琐事了。
完成离原帝国布局长线中浮标角色的交易，同时很庆幸做完自己氏族行走代言人的最后一件任务。无事一身轻，米勒继续自己想要说走就走的旅行。
法罗兰共和国首都机场，米勒跟克丽丝从机场贵宾通道出来，厚脸皮再蹭一趟专机的福利。
安德古堡走了一趟，米勒做不到上流社会眼中的‘好客人’，但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盟友。莱顿家族对米勒提供的帮助十分满意，特别在他额外免费交给他们关于【半圣】的秘密资料后。
当然，最后米勒还是没去问莱顿家族背后计划的大事是什么，足够尊重对方的秘密自由。
提提背后的大背包，米勒拍拍克丽丝的金发小脑袋，表示可以放松了。他们终于脱离一系列未知道又不想知晓的风波。
“米勒，他们成功制造【半圣】的几率有多大？”克丽丝老早想得到答案，见到米勒交出诸多【半圣】秘密资料跟批发书本似的，她想到她的父母近几年肯定在做同样的事。一个神秘领域的力量者家族不够，或者两三个可以办到，更何况归属底蕴丰厚的古老家族。
“能，但几率不大，残次品居多吧。”
克丽丝眼睛亮了起来，第一手资料的提供者这样断言，里面存在的猫腻不少啊。“那些资料有几成是真的。”
米勒若有所思应道：“全部都是真的。”
“米勒，现在可是科技时代。”克丽丝老气横秋说，科学技术看似跟世界神秘领域力量相对立，实际上科学为新生代的力量者们提供着便利。
米勒停住脚步，认真看着克丽丝，提出一个他问过很多次的问题。“你相信圣阶力量者的存在么，在我没告诉你世界上存在这样五个人前。还有，你认为圣阶是怎样的一种力量？”
克丽丝半张小口，不假思索想回答的‘相信’噎在喉咙，她从前不相信圣阶的存在，到现在也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离原的圣庙神棍们喜欢这样一句话。‘信则灵，不信则无’，飞机、电话、汽车、互联网网络等等，很多东西在没发明前已被人们预言到会出现，但是在被预言的那个年代，它们都没有出现。不仅是因为它们属于少数人的思维产物，还是因为未到出现的时间，缺少让他们面世的物质和精神方面的条件。克丽丝，离开世界神秘领域的圈子，你会发现，力量者和异族只不过是茫茫生命海洋的一个小偏僻地角。到那时，你还敢相信自己所掌握到的‘力量’么？甚至，我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所说的这一切，经过听到的人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克丽丝抬头环视四周，白色、黑色、黄色、紫色的皮肤都有，等待着的、出机场的、准备登机的，米勒在他们之中毫无掩饰讲说世界的神秘领域，听到的或者没听到的，一如既往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
世界上很多生灵还生活着的那个地方叫平凡，偶尔有神秘领域在他们眼前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就被埋没了。
力量者们强大在他们个体所具备能力超凡，普通人则拥有叫集体的独特优势。某类特异能力者能轻松搬运重物，平凡人运用工具做到同等效果不难，各有优劣。最为难得所在，是名为集体的力量，确切是多数力量者们所缺少的。
“我们亦是凡人。”一丝感悟浮现在克丽丝心头，这一刻，她觉得力量者也是人群中一员，每人是不同的，力量者再怎么超凡总归生命之中一环。
米勒闻言欣喜一笑，对力量的相信与否并不重要，而是让克丽丝即将进入新世界的菜鸟别忽略普通人所拥有的力量。
“知道我们还在凡人的行列，你不觉得我们必须做一些事么？”
“吃喝玩乐？”又来，克丽丝相信米勒下句话绝对俗气。
“赚钱，这段时间刚好是巴提亚冬季时装周，我们正好过去扫货。”
“我还不知道你懂得时尚潮流行业。”克丽丝惊奇说。
“当然，我潜心致力于世界时尚潮流艺术搬运工作很长一段时间。”
克丽丝大概能猜出弦外之音，如果能用她最喜欢的漫画表现情绪，她的表情是满脸黑线。“人话的意思是？”
米勒爽快回应。“走私和盗版。”
“使用规格外的异度空间道具走私可以理解，盗版你能做到么？”
不提米勒的审美观如何。对名牌潮流产品进行复制，制作工艺是第一道难题，传承百年以上的品牌都有自己的独门技艺。独门技艺是这些百年品牌的根骨，被捂得严严实实。另外是真伪辨认问题，在这方面，不用怀疑奢侈品防伪投入，因为最后还是权贵买家买单，反正是怎样先进就怎么来用。最后是买家问题，高端买家自有成熟稳定的鉴定能力培训，想骗过他们，可能性很低。中级的买家天生底蕴不足，好炫耀，露馅的可能性高。低层的基本赚不了多少。
克丽丝会懂的这些，基本是从伊斯穆勒混乱领成长自动获得的知识。
“我认识的心灵手巧和命长的异族不少，对付需要几十年精湛手艺经验才能过关的‘独门技艺’不难。至于真假，如果他们自己人没人想赚外快，黑市上的真品是怎么出现的。到时混进那一批就好了。每年上万时尚潮流物品，服装、首饰、车船、、、总得留一样钱给别人赚钱养家，例如我这种特别需要养家的。”
除了帝国，米勒才真正感受到米氏族潜在力量，异国他乡仍存在着不少本族的追随者，有人群、也有异族，更有异兽。米勒知道，封族两百年其实是表面的说法，实际里米氏本族已经逐渐走在自我隐退消失路上，他不清楚原因。上一代的人们没告诉他多少事，只是默默传授米勒所有的氏族术士诸多秘法。
见到他们或者它们所期待的目光，听着氏族的往事，米勒才知道某些东西，才懂得家族传承下来的某些东西，例如理念、信仰、传统。这些都是无法从异世文明宝库中能知道的。最主要，米勒真的不介意追随者他们世俗点。农村出身的孩子早成熟不假，但是早早当家真的倍感压力，带着一大班非常规生物过日子真心不容易。
米勒的思绪习惯性飘远，转而又想到本族的事情上。外人眼中略带神秘的他，对自己氏族更感觉神秘，因为他完全不知道上一代的氏族情况，所知也是零零散散从别人口中得知。
“米勒，有件事，我一直很想说。”
“说吧。”
“既然能通过斗术调整脸部肌肉改变容貌，为什么不改变衣服风格，换套蓝色的冬季卫衣，这样的伪装也算是成功？”
“算是吧。”米勒略微思考说。“有专业人士教过，这种伪装是次级排查对象，最先被观察也最先被排除。”
“哦。那么我们前面一对帅哥美女夫妻为什么向我们走来。”
“他还补充一点，这种程度的伪装对熟人效果不佳。而且我早知道帅哥美女夫妻走过来的原因，因为他们的宝贝可爱女儿现在就在我身边。听说那个金发辣妹以前有个母女档横扫时尚界计划。”
“恩，真的有。不过因为我的肤色跟我家老爹相近，所以夭折了。话说我一直搞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潮流设计是哪里有价值”克丽丝脸色立马发青，她太清楚自己母亲人来疯的个性。“米勒，你有什么好建议。”
米勒也有点头疼，这是两个连他都要头疼的家伙。“我只知道有人出钱买这些东西就行。我还要应付你家的老酷哥，你说把他女儿最令人得意的优秀天赋改变，这事会有多麻烦。”
克丽丝肯定说：“麻烦到极点，你应该知道我爷爷跟外公很不对头，单是我的天赋就让两个老头这几年的火药味更重。米勒，我们一齐加油自求多福吧。”
麻烦和人品，米勒立马为了麻烦的解决之道牺牲人品，率先对债主提出控告。“欠我学费的家伙，还钱。”
振振有声，米勒发现自己深得祖国欠债者先驱们的精髓，例如某位号称贤王的家伙借地皮的典故。
学坏是件容易的事，仗着正面的名义学坏速度尤佳。克丽丝瞬间从米勒的行为得出灵感，在她老妈熊抱过来的前五步改良方案。
“老妈，今年的费斯奈儿居然没有童装系列，而且今年时装主题没有居然母女配对。”
米勒惊奇回头，看着克丽丝嘟嘴卖弄委屈的表情，唯美和萌点俱足。无师自通学会主动出击，掌握更多的选择机会。
师徒两人默契对视一眼。
“我们确实该好好谈谈，谈谈四十多岁男人被老爹连揍两次的事情。老婆，我们先去开车了。”紫色皮肤的硬汉酷哥揽着米勒的肩膀走向车场，事实证明身体壮实，脑袋也不差。
旁边的母女已经开聊了，米勒也觉得此时回避女人们的聊天是最好的选择，当然克丽丝不介意她老妈为了验证女儿真假而一直揉揉捏捏的行为就好。
“额。脸色红润，皮肤嫩滑。我见识少，别骗我。”
“我老婆修持圣光。”番图略带忧郁说。
是该忧郁，奥丁家家风粗狂的出名，老子揍儿子很常见。唯一不常见是有娶到疗伤第一手的圣光系女人，这几天内能把他的皮肤恢复到白嫩水平，真心是手艺高超。
“理解理解。你家老头子打算把北欧异族血脉打进黄金议会。”番图没有再提克丽丝天赋改变事情，无形中对米勒的信任不言而喻。
“意思差不多。忘记恭喜你，荣登各类排行榜，靠谱的和离谱的都有。”
“最靠谱的那份说来听听，我也很好奇，我的资料到底有多全面。”说道最后，米勒语气恶狠狠，帮别人还被卖不是件愉快的事。
番图神色古怪，语气有点不确定。“最接近真实的版本，是从你们离原帝国一个姓书的人弄出来的排行榜。游离国外的六个强者，评价你的实力很中肯。三神剑、璀璨十炎、七大禁术、斗剑、通灵、降神、三生树、、、他似乎对你掌握的能力和天赋十分了解。不过同样存在跟其他消息一样的错误，照片上的人完全不是你的模样，他们不知道你现在除了斗术，很少使用其他手段了。
”书文典籍四个姓氏，五氏十二姓三十六字的‘字’。一群写历史的人，真实中肯，我们这些古世家不介意被他们拿去编排名词。他能知道那么多不奇怪。照片不一样，有图像么？“
番图拿出自己的特制手机，打开图库，上面存放着所谓‘米勒’真容不同版本的图像。
“看来当初把【梦神的嘲讽】掌握是正确的选择。”
“该说是谨慎还是警惕，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那套禁术很适合用来伪装，到欧罗兰开始，我习惯性在我接触的常用物品上施展遗忘术和引导术。当然，是用【梦神的嘲讽】的力量来布置，它是术式也是一种术式能量。除非被察觉到而根除，那些有心的人只会收集到我特制的错误信息，并传播出去。当年被坑的时候一位难友给我的忠告，需要练就一手潜水好技艺，日子可以过的清净点。前提是有人同意让你清净地生活。”
“应该有例外的吧。”
“朋友之间自然会知道我的原貌。至于现在另外一些，在上层方面居多，除非他们想【半圣】的资料泄露更多，不然也得帮忙遮住痕迹。”
“对了，上面对我的评价是什么？”
“悬剑天下。”
米勒倍感意外。细想氏族低落的处境，同氏族同底蕴一齐流传下来的仇家对手，居然没给他下个恶名，他可没有高估过那群人的心胸和品行。“什么意思？”
“就四个离原文字，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
“正面的评价，但似乎不怎么好。算了，等他们能找到我再说。”
从车库上了番图的吉普大切诺基，米勒想了想。“柯米思市、莱顿家族，怎么感觉我两次都是华丽丽的酱油党。”
“至少身价高了不少。然后你决定就这样让那些事情过去了。”克丽丝的老妈，圣多尼米克家的怪胎，格娜如是说。机场虽然也有好商品，但都不是她的品味，所以一直在后跟克丽丝商谈她们的母女搭档时尚圈计划。
“这是他们的选择，理解的对错基础上，我尊重他们的做法。同时我也有我自己的做法，不看、不听、更不去负责并非我的责任的后果。我们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米勒拿出早已写满字的纸张递给后面的格娜。
“克丽丝巫师和术法修持功课名单吧。药草辨认、斗技学习、异族语言精通，这些我可以理解。地理学、物理学、天文学领域也有，需要这么多科学知识么？”
米勒解释说：“每个成熟的力量者都能掌握夜视能力，因为到这个阶段，他们能开发脑域潜力，增强眼睛光线适应结构。当然，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因素。”
“世界上我们看到的事物都在发光。”番图接上米勒的话。“太阳在发着光、火焰也发着光、萤火虫会发光、石头在发光、灰尘发光。无形的食物也会发着光芒，能量也会发光，例如借助介质显形的电火花。振动产生声音，能量发生转移，声音会发光也就不奇怪，所以联感症患者看到了某些发光的声音。又例如电子信号的光芒，不可见光的存在是显示普通人眼睛光线收集能力的极限，而非力量者们踏足神秘领域掌握能力的极限。”
“说到底，我们所拥有的力量，宇宙从未拒绝我们去探索它。术法的神秘领域也好，科学文明板块也好，终究是我们探索世界而衍生的道路，关于神更是这点的直接体现。”
信仰者们不会主动接触不同自身理念的知识，格娜与克丽丝虽然没有这方面的自我禁锢，实际上她们没有联想到神秘与科学的相同，也是信仰者思想自动的排斥在作怪。
米勒想说的重点却不是这个。“神秘领域之所以成为神秘，直接原由所在在于人数少得可怜。这里同样有一个金字塔，越上层的人越少，有人说上位超阶就像总统领袖一样，他们的出现往往需要一个国度的力量者人口支撑。在我看来，这句话对也不对。樱罗兰见到三个，克丽丝也能算上一个。番图，我只想问问，将来能进入圣阶的人这么多。欧罗兰大陆世界受得了么？”
听完米勒的疑问，番图颇有深意一笑，自嘲居多。“在我身上耍滑头，没问到最为关键的地方。欧罗兰大陆有什么资格拥有达到两位数的圣阶，当年恩泽东西世界万国，圣贤满国的离原王朝最鼎盛时代，圣阶也就十四个。我也很想知道，我们欧罗兰所有人为世界做了多大的贡献，得到世界允许，出现术法盛世，将来的圣阶突破个位数。”
“老公。是你搞错重点才对。”格娜指点少算一步的丈夫。“世界最懂得圣阶的人就在你眼前，如果他有力量者们基本的追求强大的想法，纳闷最为迫切重新回到圣阶的人是米勒。”
“为什么？”番图问，是他、他的妻子，甚至他的女儿现在最想知道答案。
就读在天文学领域顶尖学府利维坦布尔大学，所获得成绩一直处于中等水平。仗着赚学费的名义到处兼职，其实是玩乐体验生活成分居多。暗地里又做些走私、黑医的非法活动。是在勤奋修持术法力量，说到对圣阶追求的迫切程度还是有很长的距离。
米勒认真说：“圣阶是方向，我想走的是自己的路啊。”
车里的人明白了，如果副座上的米勒一心走在追求圣阶的路上，那么今天的他们会聚在一起么？这是如果，番图觉得自己不需要去推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