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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白煞 众人冉家避祸

孙无涯寻着打斗声一路飞奔,路过客栈时见客房窗子破裂,心知对手必定凶恶,沈夏徐峰二人不敌逃出客栈,如今必定陷于苦战。心念到此,加速急奔。又跑出数百步,便远远的望见徐峰出手被两个怪人节制,而沈夏和马子豪全都倒在地上,一名手持短斧的汉子正朝沈夏走去。

情况危急,孙无涯来不及多想,两三个箭步冲到朝沈夏挥斧的大汉身后,抬起一脚便将他手中短斧踢飞,回身闪电般出招,一记“姗姗绿影”全数踢在短斧大汉身上,可怜那大汉惨被踢出五丈远,若不是街上的人群早就被吓跑了,他飞出去的身体肯定会伤及无辜。

孙无涯将沈夏抱在怀里,柔声道:“师妹,伤到哪了吗?”沈夏半睁着眼,小声道:“师兄。我无大碍,只是头好痛,好晕。”孙无涯道:“你先忍一下,师兄先赶走坏人。”他将沈夏半靠在墙角,起身走到打倒徐峰的那两个怪人身前。之前和徐峰交手的白面道士又手受伤,失去了战力,早躲到一旁窥视。而出手救他的正是与刚刚这一群人一同进客栈而一直站在最后没有动手的两个怪客。

这时刘姜也已赶到,他持剑立在两怪客身后,见徐峰与沈夏,还有武当两人,俱都受伤倒在地上,问道:“是你们伤我师妹?”那二人头也不回,白袍客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刘姜道:“是,就得死!”那二人哈哈大笑,白袍客道:“往常都是我们让别人死,今天我倒要尝尝这死是什么滋味。”

刘姜右手一抬,道:“成全你!”说话间一剑横削二人后颈。那二人头不回腰不弯,“呼”的一下分别从两侧顺间闪到刘姜背后,刘姜大惊,没想到二人身法快如鬼魅。那二人在他身后同时出拳,刘姜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眼见便要被毙于此招之下,孙无涯上前一把按下他肩膀,那二人拳头从刘姜头顶穿过直击向了孙无涯。避无可避,孙无涯凝力左臂于胸前,“砰”的一声两拳同时击中,这两拳的力道加一起足有千斤之重,且两人拳上附带着阴阳双力,再加上孙无涯疗伤比武内力消耗巨甚,已所剩无几,直打的他左臂砸到自己胸口,连退了七八步,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刘姜险被一招格杀,怒火中烧,剑尖指地,右腿猛然回扫,一招“灵蛇摆尾”逼退二人,随即剑背于身后,左手向前一搭,摆了个“落尘啸”的架势。

“落尘啸”乃是落英飞花剑中防守的招式,此招内力由剑而发,在对手击打剑身之时能以内力游走至敌身穴位,瞬间牵制敌人行动,后发制人,所以将剑拿于身后示弱,诱敌先发。

刘姜斜瞥一眼孙无涯,道:“不要以为你助我一招就能改变你叛徒的身份。”孙无涯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冷笑一声:“先活下来再说。”

那两名怪客见二人对话,趁刘姜分神之即,二人同时挥拳击来,一人攻其上首,一人攻其下盘,二人配合默契,好似与生俱来一般。眼见拳头就要砸在刘姜身上,忽见他嘴角微微一扬,身子忽然如风车般旋转,将长剑挥的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那二人也不畏惧利刃,拳头如雨点般都砸在刘姜护体的剑光铁壁之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二怪客眼看便要攻破刘姜的防御,哪知眼前一花,被二人拳风罩住的刘姜只剩一道残影,白袍客不禁脱口而出:“金蝉脱壳!”

此时的刘姜已身处两丈之外,双目凝神望敌,手抚剑脊而立。那两怪客刚一提气追击,突然感觉身上筋脉凝滞不前,四肢百骨如同锈住的机械一般。

原来他们刚刚对刘姜的所有攻击全都在刘姜意料之内,他这招“落尘啸”已经奏效,入侵对手体内的丝丝内力锁住敌人穴道要害,使之短时间无法动弹。刘姜左手双指催动内力,紧贴着剑脊急速滑出,剑身受内力震动,竟发出如萧声也似的空灵之音,慑人心魄般随着内力直射向两名怪客。

孙无涯见刘姜用出此招,神情激动,颤抖着声音道:“玉萧剑法,棹……棹歌中流!没想到你竟然练成了。”两怪客筋脉受制,又感到这声音从耳朵进入,似乎要直刺到心里一般,难受至极,直折磨的黑衣客哇哇大叫。刘姜这时仿佛进入了无我的境界,剑在手中,亦不在手中,闭目舞剑,他至两怪客身前,那二人挥手便打,却总是被刘姜莫名其妙的闪开。挥舞的剑锋震荡空气,似有似无的萧声无处不在的袭击对方,两怪客既要用内力打通闭塞的经脉,又要抗拒这慑人心魄的音波,还要躲闪挥舞的长剑,顿时落入了下风,二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一手剑法。

孙无涯看着刘姜,嘴里默默的道:“玉萧剑起,裂空而舞,萧声枭枭,扰敌耳聪,果然是凤曲长鸣!”

那两怪客不论如何出招都不能击打到对方,气的哇哇大叫,黑衣客突然大喝一声,双拳齐出,一招“拳倾天下”猛攻刘姜,谁知刘姜从白袍客身旁闪过,黑衣客再迈步转身,突然又是筋脉一滞,竟不能控制出招的方向,尽数打在白袍客身上。白袍客被击的飞退三步倒在地上,黑衣客大惊,急忙收招,这收回的五成力等同于自己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一般,登时自己也退了三步,只感觉头晕目眩,眼前漆黑一团。

这时刘姜猛然抬眼,使一招玉萧剑法“萧史乘龙”一连三剑刺向白袍客,道:“你不是想尝尝死的滋味吗?先取你狗命!”白袍客眼见死亡降临,内力急转,顿时打通筋脉,怪叫一声双手拍地而起,惊险躲过一剑。刘姜随后两剑仍是不止不休,剑尖紧瞄着对方喉咙,突然白袍客手臂如毒蛇一般探出,拇指与食指拿捏住剑尖处,使出一股阴劲,侵透钢剑,“叮”的一声将剑尖折断!

白袍客指尖用力,折断的剑尖如暗器般射向刘姜右目,刘姜大惊失色,没想到他能在这种劣势之下使出阴劲断他长剑,急忙一个“铁板桥”,身子硬生生在空中向后倒去,剑尖贴着鼻子擦过,当真是险上加险。

身在上方的白袍客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追上一拳,“碰”的一声击中刘姜小腹,这时刘姜一声闷哼,已控制不住身形,向下坠落,眼看便要后脑着地,呜呼哀哉。这时孙无涯飞身而至,一把将刘姜接住,使出君子堂成名的“逍遥身法”向后急弛出五丈,再将刘姜放下。刘姜怒道:“谁用你救!”孙无涯道:“活着总比死了好。”

黑衣客这时也缓缓的回复过来,怒目看着孙刘二人,似乎要活吞了他们。孙无涯对刘姜轻声道:“如此下去,我等危险,不如等我们内力回复,你拿了新剑我们杀了他们再重新比过。”刘姜看了看手中断剑,心道:“如今师妹也受了伤,剑也断了,再打下去,谁都讨不到好处。”孙无涯已看穿他的心思,从怀中掏出一个瓶状物,直朝两怪客掷去,那二人以为是暗器,急忙闪躲,却发现孙无涯内力耗尽,暗器无甚劲力,只丢到二人脚下。正要发笑,突然瓶子碎裂,直散发出浓浓绿烟,白袍客惊呼:“小心有毒!”,那二人急忙用袖口掩鼻急退,还没走出五步,就感觉天旋地转,呼吸不畅。二人紧忙运功调息,以防毒入内腑。这时只听到孙无涯大笑道:“黑白双煞,尝尝这“钻心雾”吧!”

待那二人运功逼出体内毒素时,孙无涯与刘姜一干人等早就没了踪影。

苏州城外树林内,孙无涯与刘姜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刘姜双手叉腰看了看马复皇,道:“你怎么这么重,我来回的背你,这次还加了你师兄,要累死我呀。”马子豪虚弱道:“有劳姜兄了。”

原来在刚刚孙无涯向黑白二人投掷毒瓶的时候,二人趁机将受伤的莫马沈徐四人一同带走,孙无涯两手分别挎着沈夏和徐峰,刘姜则背起马子豪斜挎莫阳,一路逃到城外的树林***力耗尽的二人此时已是大汗淋漓,虚脱倒地。

徐峰坐靠着大树,手不停的抚摸着受伤的胸口,皱眉道:“他二人……是何来头……怎地……如此厉害?”孙无涯道:“他两就是黑白双煞,乃是江湖中成名十数年的高手,二人系出同门,那白袍客名叫裘云,黑衣客名为郭刚,他二人行走江湖多年,没有江湖道义束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们善使一种阴阳合力的拳法,裘云为阴,郭刚为阳,阴阳互补不足,且变化多端,二人合力少有人敌。”马子豪道:“那他二人为何会与叶楼凯的师弟混在一起。”孙无涯道:“这个我也猜不到。”刘姜冷哼一声,道:“什么黑白双煞,待我休息一日,便可取他两人狗头。”孙无涯道:“你虽练成了玉萧剑法,他二人若不轻敌,你恐依旧不是他二人敌手。”刘姜大怒,手中的断剑指着他,道:“敌不他们便先来杀你这个叛徒。”内力耗尽的孙无涯看着同样虚弱的刘姜,又瞧了瞧犹在发抖的断剑,道:“你还有力气杀我吗?”

靠在一旁的沈夏这时慢慢的坐起来,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自相残杀。”又问道:“刘师兄你为何口口声声说师兄是叛徒?”刘姜哈哈一笑,坐到一旁,摇晃着断剑道:“他三年没在君子堂你道为何?难道真的是下山游历。整个君子堂只有你不知道而已,曾经的‘天地归离’如今已是极乐谷的首席弟子了。”沈夏听到刘姜一番话,如晴天霹雳,颤声道:“怎么可能?师兄,刘师兄说的可是真的?”孙无涯抬头望着沙沙做响的树叶,似有所思,却未开口说话。沈夏观此情形,已经知道了答案,心瞬间冷到了冰点,眼泪顺着面颊流下,低头道:“君子堂有何不好?师兄你为何要叛门啊!”

武林中门派众多,各有各的门派规矩,但最令人不齿的便是叛出师门反投他派。江湖中人即便是出师后下山自立门户,也会每年或数年之内回自己门派礼拜祖师,以示不忘本之意。孙无涯本是君子堂成名的高手,如今以是极乐谷的门下,这令在场的众人尴尬不已。

刘姜接着道:“三年前他叛师下山,投了极乐谷,师父怕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便下令君子堂不得议论孙无涯,尤其在你沈夏面前。”沈夏恍然,细细思索这三年之中,的确少有人在她面前再提孙无涯的名字。当她提到师兄之时,别人也很少接话。沈夏泣声道:“师兄你改投极乐谷是不是另有隐情?不便说是不是。如果是,我不会怪你。”孙无涯呵呵一笑,并不答话。刘姜冷哼一声:“隐情就是当年师父未传授玉萧剑法,他心中愤愤不平,就下山去了。下山便下山,竟然厚颜无耻的投了极乐谷。”

极乐谷谷主单天冥,武功极高,性情多变,掌握着失传已久的推理之术,由于推算出自己活不过四十六岁,为避开死结,而寻找极阴之地修建了极乐谷,并招揽了一干江湖上恶名远播的人士入谷,似乎酝酿着一场重大的阴谋。而他门下弟子多是阴险怪异,性情毒辣,杀人如草芥,极乐谷现在虽然是大门派,但一直都是江湖上所不耻的歪门邪道。

这等欺师灭祖之事当世少有,马子豪不禁想到了武当的姜子明,当时他的情况几乎和孙无涯如出一辙,为避免武当派的尴尬,他轻咳一声道:“我们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吧!此事慢慢再说。”孙无涯接口道:“对,先疗伤要紧,不然一会黑白双煞追来就麻烦了。”刘姜扫了一眼众人,受伤的受伤,晕倒的晕倒,起身道:“好,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我们的事过几天再说。”马子豪道:“不过去哪里会安全一点呢?”孙无涯慢慢起身,道:“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苏州四大家,慕容、冉、严、况。慕容世家从五代十国时期建立大燕国,慕容氏便威震天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绝世武功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来大燕灭国,慕容氏一族一心复国,却无力回天,但江湖之中,慕容氏的威名一直未减。直到二百七十几年前慕容一族传人慕容复因无法承受复国无望的打击,而变的疯疯颠颠,此后慕容世家一蹶不振,直至今日也未再复往日风光。如今的慕容世家所传武学已不足当年的十分之三四,主要已经营钱庄、绸缎为主,日进斗金,在苏州仍是第一大户。严况两家一个贩盐,一个为官,四大家唯独冉家以走镖主,开镖局为生。苏州最大的雁行镖局便是冉家产业。冉家家主冉重楼年岁已大,膝下只有一女冉凤歌,其夫戚夏年纪尚轻,也未曾接触过镖局一门,所以便将镖局的事务暂交镖头欧阳诚打理。

冉凤歌戚夏二人疏财仗义,喜交江湖上的朋友,又与孙无涯沈夏等人有过一面之缘,此时无路可走,孙无涯等人只能来冉凤歌与戚夏的环秀山庄避难。

环秀山庄乃当年宋朝文豪朱长文的乐圃,庄内园景极其绝美,如今已是被冉重楼重金买下赠与爱女的新婚之礼。

孙无涯一行人行至庄前,敲开庄门,开门的家丁见众人浑身带伤,疲惫不堪,不禁一怔,问道:“各位有何贵干?”孙无涯道:“劳驾请告知冉小姐与戚兄,就说孙无涯有事求见。”家丁眼睛又溜溜看了看众人,道:“好,你且稍等!”

众人在门口等了片刻,就听庄内一阵跑步声传来,开门的正是戚夏,戚夏施礼道:“孙大侠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罪过。”孙无涯还礼道:“哪里,戚兄客气了。”戚夏观众人甚是狼狈,道:“怎么会如此?”孙无涯叹道:“一言难尽啊!”戚夏紧忙让身对众人道:“那快快有请,庄内说话。”

众人随着戚夏进入庄内,冉凤歌已给众人安排好房间,干净的衣衫,又送上饭菜,后又叫来郎中给众人医治伤病。

到得夜晚吃罢了饭,冉凤歌去陪沈夏,戚夏则来到孙无涯房内,听他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戚夏道:“这黑白双煞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向来二人是独来独往,怎会和叶楼凯等人混在一起?”孙无涯道:“此事必有蹊跷,也许还有更大的事情,只能等到明天问问小马和莫阳再说。”戚夏点头道:“嗯,那孙大侠便好生修养,他们绝计不会猜到你们在我这里。”孙无涯拱手道:“再三打扰戚兄,真是过意不去。”戚夏道:“哪里的话,此事是我应该做的,孙大侠快快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聊。”说着关门出去。

孙无涯躺在床上,望着桌上跳动的烛火,遥想着自己当年拜入君子堂,每日与师兄弟练武,下棋,乐此不疲。师父的教诲仿佛还在耳畔回响,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睡着睡着,他又梦到了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君子堂,师兄弟欢呼雀跃的夹道欢迎,师父还在堂前等他回来,还要传授他玉萧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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