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父亲在她高二时当上农行主任，才把她母亲和她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从农村老家接到城里来，并且给她的妈妈在储蓄所安排了工作。
红和她的母亲一样是那种扁宽的脸型和体型，干黄的面皮，眼睛却大大的，显出平和善良。
农行家属院和劳动局家属院相邻，红和成刚就必然同路。良子在和成刚进入热恋时承受不了心理上的负担，提出分手，让成刚受到意想不到的打击。红与他的同路而行让成刚找回了自信，他们把教室里的位子也换到一起，等于向全班同学公开他们的恋爱。
成刚和红的位子在良子的左前方，让良子在上课的时候不得不看着他们眉目传情，或趁老师转身写字时，做些亲昵的小动作。
良子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爱成刚，但是她依然怀恋成刚才插班时坐在自己后面，每到背书时间，两个人比赛谁背得快，做题时看谁找到的解法多，……尽管每次都是良子获胜，考试成绩总是遥遥领先于成刚，但是，良子依然很依赖成刚。
良子很喜欢成刚的一双深邃的大眼睛和一张楞角分明的脸，望着成刚心中有无限的愉悦。
良子的母亲是开店铺的，家在成刚回家的中途上。
成刚就在上学和放学时等候良子。良子只感到青春的美好和友情的温馨，任时光随着一场场飞雪迎来了春节前的期末考试。
考试结束了，三天后才公布成绩，成刚和良子隔着课桌对望着，放假后就没有机会再这样亲密无间地交谈了，可他们却突然没了话题。
良子收拾着自己的书桌，成刚趴到课桌上对良子说：“晚上看电影，我在门口等你。”
成刚的棉衣因为刚才打蓝球很热敞开着，带着汗味的热气让良子目眩神迷。良子点了点头。那天晚上的电影是个农村题材，电影放完了，他们仍不想分手。成刚送良子回家，到了拐弯的地方，却不约而同地向良子家后面走，一直走出了城，上了山坡。良子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她没有和男生一起在外而走过，心中有点甜蜜也有点害怕。
这时成刚站住了，抱住良子，吻了她。
良子不会接吻只是闭着嘴，成刚一点点地教她，等她尝到了********的滋味时，成刚趁机要了她。这是严冬腊月的野地，良子没有感到疼和冷，正在激动之时就结束了一切。
良子觉得好像是做梦，难道女孩和男孩在一起都是这样的吗？良子想不出来。良子以前和很多的男同学都谈得来，他们说笑、打球、郊游……可是从来没人这样过。良子觉得这是一个神秘的让人无法自拔的错误。第三天领成绩单时，良子看到自己的名次降到了第七，以前一直屈居第二的男同学江永波名列第一。良子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以为是这场恋爱耽误了她的学业。
成刚名列三十，他不好意思地向良子微笑。
良子背过脸去，对成刚说：“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成刚脸上惊愕和羞辱交织着，呆呆地望着良子从自己面前径直离开。
整个春节都是在思念、忧虑、迷惑、怨艾中渡过的。
开学之后，良子和成刚谁也不愿先理谁，两个人倏忽成了陌路。
来自农村的红成绩一蹋糊涂，但是她有上个好父亲 ，不必为自己的前途担忧，整天嘻嘻哈哈玩乐。
红对成刚的幽默和英俊十分迷恋，每天同路而行时总是带给成刚好吃的东西，在教室让成刚帮他做作业，大事小情都向成刚讨主意。
成刚在红的身上找到了男子汉的感觉。
良子爱看小说，从前只是看里面曲折的故事情节，从来没有在意过性的描写，自从和成刚有了亲密接触之后，她开始留心那些恋爱故事，她朦胧懂得了自己失去了什么？也开始回味那夜的感觉。她对成刚恨了想，想了恨，想接近他重温旧情，又痛恨他不该在自己懵懂无知时乘人之危。
春天的无数个夜晚，都是在这种两难的煎熬中度过的。良子知道了什么是失去了春天的感觉。
良子的艺术气质和红的平朴家常站在一起时，形成的反差如同云泥。
“五四”这天下午，学校组织看电影。
凭票入场后良子才发现红的位置在她前面，红旁边的空位肯定是成刚的。
良子想换到别处去。回头找时，成刚带着一个穿军装的男孩进来，成刚向男孩示意了一下良子。
男孩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和成刚转到前排寻找红边上的位子。
军装男孩回过头来看了两三次。那天良子穿的是淡紫T恤、牛仔裤，外面下雨天凉，外面罩一件果绿的外套。长发又滑又黑直到腰际，刚刚洗过散发着香。
见男孩总是回头望，良子咬了咬丰厚的上唇，站起来和远处的同学换了位置。她侧目望去，成刚脸色难看地向她这边翻了一眼。
这场电影之后，红总在晚上下自习时，有意无意地拉着成刚等良子出来，三个人一起走。
在红的窜掇下良子和成刚开始说话了。
这个僵局一打破，他们的谈话生动有趣起来。这样的局面持续了一个月，直到参加完毕业会考。
红高中毕业后理所当然是进农行了，所以毕业会考一结束，她就回家待业。等一星期后回来看一下成绩，领取毕业证就行了。
在家休息的第二天晚上，成刚在良子家门口拦住了出来买馒头的良子，说：“你晚上出来，我和你说很重要的事。”良子不愿再和他来往，又渴望知道出去后会发生的事，点头答应了。
这晚的月光很亮，五月底的天已经相当热，良子又一次尝试了春节时才学会，没有来得及实习的热吻。
在山坡上一块平整的大石上，成刚把良子的玉体尽收眼底，他把脸埋在良子胸前说：“我爱的是你，我们从头再来吧。”
良子对他已没有奢望了，她说：“红怎么办？”
“我今天已经和她说过分手了，我不去找她了。”
“她答应了？”
成刚沉默着，好久才说：“她说要去死。”
良子的心中突然觉得痛快，在成刚和红卿卿我我时，她的心里也多次痛得要死，现在让红也尝到了。在这种莫名的兴奋中，她主动地展示出自己的全部，完完全全接受了他。他们久久抱拥，看着对方的眼睛，和鼻子，直到听见远处一声渺远的鸡啼，一阵凉风刷啦啦从草上吹过，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们才起来，顺原路回去。
我们回到开头看看成绩栏前的良子，这已经是一星期后了。
随后而来的小阳、如霞等几位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接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怎么了？”良子问。
“你能不知怎么了？”平时和红关系不错的小阳说。
良子莫名其妙，对旁边的人说：“到底怎么回事，小阳怎么这样？”
家在医院的如霞把良子拉到一边说：“你真不知道？红死了。”
这个消息对于良子来说正如那个最最俗的比喻：睛天霹雳。
“怎么死的？”
“急性脑炎。”
“怎么不及时抢救，现在因为急性脑炎死的真不多呀。”
“误了抢救时机。听小阳说放假的第二天红找过她，说自己不想活了，还说头很疼不想找医生，后来又让小阳陪她烫了头发。小阳看她不对劲儿，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说要说的话都在日记里了。我们放假的第五天早上，也就是前天，红的妈妈见她不起床，打开门一看，已经快不行了，送到医院也根本没有抢救过来。”
“现在她人呢？”
“昨天就火化运回老家了。”
良子生生地把下一句话憋了回去，她是要问成刚呢。但是她不想再问了。红的死就在成刚说和她分手之后。良子心中那点报负的快意早就烟消云散，她没有想到这个平和、家常的女孩会做出如此刚烈的举动，一时间愧疚、懊悔、自责、恩恩怨怨如狂风暴雨猛力击打着她，把她的心带进地狱。
成刚一直没有到校，他在红家陪着红的妈妈，为了表示对红的真心和对红妈妈的安慰，成刚认红妈妈为干妈。
人们都说成刚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孩。
校长的女儿早已认红妈妈做了干妈，校长为了表示对亲家的慰问，把良子叫去训话，良子当场反驳：“我在春节时已经和成刚断绝关系，这之后，红才和成刚谈恋爱，红不是死于脑炎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校长气得无话可说。
成刚返校后，良子一直回避着他，他也有意回避着良子。成刚越发地瘦了，大大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可以看出心中的煎熬。
离高考还有六天的晚上，下了自习，良子独自走着。
成刚从后面追上来：“良子，我有话和你说。”
良子停下来：“就在这里说吧。”
“红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她最后的几天写了很多，我把关于你的撕下来，你亲自烧了它吧。”
良子伸手接过那几页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看了成刚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屋里，良子天始看红的日记里写着：
五四以前，成刚逼我和他住一起，说是如果我不答应，他就去找良子。我为了挽留他，就把自己交给了他。他说真正爱着的是良子，但是他会和我在一起的，对我负责。我太爱他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感到很快乐。我还有什么条件不答应他呢？
五四以后，成刚的同学看上了良子，让成刚给介绍。
成刚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良子转让别人。他时常对我说他思念良子美妙的身体。我为了让他对良子没有神秘感，就在晚自习后，等良子出来，三人一起走，让他们俩多说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