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是丁洪的养女,她本来也是黑龙城中流离失所的乞丐。人们的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她的父亲为了活命,抛妻弃女的做了‘游沙客’。
她曾经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将偷来的半块馒头塞到她的手里,身后是拿着棍棒的‘魔鬼’......
侍卫们将她母亲的尸体拖走,她狼吞虎咽的吃着馒头,连头都没抬。
“咳咳咳...”干燥的馒头噎嘚的她直咳嗽,她跑到城里的小渠喝水。
“滚开!”暴躁的老妇一巴掌扇在小女孩的脸上。
她被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仅剩的一角馒头.....
如果这里是“地狱”的话。
小女孩心里想:我究竟得犯下了怎样滔天的罪孽才能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到底要用怎样卑微的忏悔才能洗清我满身的污秽?
没有人回答她。
她把最后的一点馒头丢在水里,或许就这么死了吧,死了也许就没这么痛苦了吧。
一个看起来消瘦的中年男人抱起了她,那个男人飞快的奔跑着,一边跑一边说:“醒醒,快醒醒...”
看着周围飞逝的街道,小女孩被带到一个两层的阁楼,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空气里散发着好闻的清香,面前是那个抱着他的男人,旁边有个穿着漂亮衣衫的妇人。
如果有天堂的话。
小女孩心里想,眼前的两个人一定就是天使...
那一年,兰馨才七岁。
丁家人口不旺,丁洪是老丁家里最后的男人,他也是丁家的族长。
兰馨总是害怕‘天使’们再把她丢到街上,她几乎用颤抖的小手承包了丁家所有的家务,衣着漂亮的妇人经常对她拳打脚踢,只有那个男人,那个沧桑的,消瘦的男人蹲在她的面前对她说:
“你愿意做我的女儿么?”
这个中气略显不足的声音轻轻的,悠悠的,犹如梦呓般的传到兰馨的耳朵里,她却觉得这句话如同洪钟大吕般震耳欲聋。
没有人这么对她好过,没有人!
兰馨重重的对着面前的男人磕头,磕的她的额头渗出了血。
天使总是临幸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给最绝望的人以希望,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兰馨现在的心情,那就是:
赞美主神安拉!(算了不恶搞了,小姑娘怪可怜的。)
......兰馨凝视着卧病在床的少年,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看着他了,眼前的这位少年并没有上次所见到的那么肮脏,她拨开他枯燥的长发,瘦弱的脸颊蜡黄的不似真人。当她听说白烨冲到黑龙城在那些乞丐堆里嚎啕大哭的时候,兰馨回想起了往事,那是她最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此的悲伤,却又如此的美好,面前的少年一如当初的丁洪,他们是那么的相像,兰馨的眼神迷离,她有些痴了。
她每日都来为病榻上的少年针灸,喂饭,擦拭身体,仿佛那是她相爱多年的恋人,老族长常常暗自垂泪,白烨昏迷不醒已经快要一年了。
“兰馨,你...唉...”老族长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小翠。
“爹让我每日为他针灸,我便这么做了。”兰馨道:“老族长无须挂怀,只要他一天没死,我便一天来一趟。”
待兰馨走了,骆大庄就凑到老族长跟前道:“兰馨人真好,长得漂亮性子还好。白烨都半死不活了她还天天来救他。”
老族长没说话。
“老族长...我跟你说个事儿呗,”骆大庄一双大手揉捏着衣角,看起来有些扭捏道:“你跟丁大夫说说,把兰馨许配给我咋样。”
老族长闻言噎的够呛,‘咳咳’的咳嗽了几声,骆大庄人傻他可不傻,兰馨的心思他又怎么能不知道,
“胡闹!你趁早绝了这门心思,”老族长佯装怒道:“我骆家好歹在这大漠里也算是有名的氏族,怎么能娶一个乞丐出身的贱婢!”
“唉~~!”骆大庄死了心,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走了。
“唉!”这口气是老族长叹的,白烨这个样子,怕是要辜负了兰馨的一片苦心了。想起屋子里昏迷不醒的白烨和那个可怜女子的身世,老族长心里愧疚的难受,或许他是该想想办法,帮帮那些城里无人问津的乞丐。即便白烨就这么去了,老族长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
“老金啊,我想跟你说个事儿...”老族长声音有些低沉,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来到金老财家中做客了,反正他觉得肯定没有超过五次。
“哟!骆老爷子来了。”金老财腆着个大肚子,满面红光的从内室走来,小丫鬟拿着扇子,一边跟着老爷一边扇着风。
“稀客啊!”金老财抿了一口茶叶,水有些凉,他皱了皱眉头,对着丫鬟摆了摆手,丫鬟很快就明白她该干什么,轻飘飘的端着茶壶走了。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金老财怡然自得道:“怎么,老爷子这次来可是有什么难为的事情么?”
老族长有些恼火,他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既然老弟都这么讲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老族长开口道:“我准备在你这北边再辟一块园子,这块儿你说了算...你,给估个价吧。”
“哦?”金老财有些意外,他知道骆文涌(老族长)家里什么情况,他那块地自己都种不过来,又怎么会相中他老金的地界儿?
“老爷子到底所为何事啊?”金老财道:“你家那块菜地多少人眼巴都巴不过来,我那几亩荒田皮子又怎么能入得了你老人家的法眼?”
“唉...话也不瞒你,”老族长开口道:“我家那个外姓的小子你也知道,我有心认他做我儿子,如今他卧病在床,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了。他生病的原因比较特殊,我就想在他去之前再寻个地方,把城里那些乞丐接来,也好...也好了了那孩子的心愿。”
“奥…,原来老爷子这是要行善积德啊!”金老财笑道。
“金德财你欺人太甚!”老族长气的站起来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道:“你这可是在骂我么?”
“哎呀,”金老财慌忙站起来,扶着老族长坐下开口道:“您别介意,瞧我这张嘴,咱打小没读过书,说话不好听…”
金老财满脸堆笑的用巴掌轻轻的扶了一下嘴,道:“老爷子可别生气啊!为这点事儿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啊。”
“哼,”老族长冷哼一声:“你开个价吧。”
金老财脸色一变,道:“老爷子这话说的,咱两家谁跟谁啊。只是不知道老爷子想用多少?我这…”
“从这往北,”老族长用手划拉了一下道:“我全要了。”
“……”金老财半晌说不出话,脸色一变再变,又过了一会道:“…这可都是祖产那,您这一下全都…,老爷子莫要开玩笑!”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么?”老族长看着金老财道。
“这…,”金老财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道:“骆老爷子容我想想,这么大的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啊。”
“也好,你考虑考虑吧。”老族长起身就走,他一刻都不想跟这个一身肥油的混球呆在一起。
“老爷子您慢走啊!”金老财远远的喊了一声。一个穿着华服的美妇从内堂出来,开口道:
“老财,你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哼,那个老东西,求人办事那有这么求的,说话还拽的不得了。”金老财狠狠道:“我这次要是帮了他那才是见了鬼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