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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除夕夜

也不知道是训练量加大的缘故,还是那几口鱼肉和鱼汤彻底打开我食量,那阵子,我的胃口明显大增。有一次,我跟九班小王,两人都一口气吃了二十来个馒头,那馒头一个个都有拳头那么大,现在想想真有些不可思议,我已经回想不起来是怎么塞进肚子里的。

我记得有一天下午,各排考前验收完各班的单兵战术训练成绩,连长组织各排搞个小比武,比武的科目是手榴弹一练习投掷,就是能投多远投多远。

比武的结果是,我们二排除了我取得了一个全连第一的荣誉之外,其他人的表现都远不如一排和三排的人,这样的结果,令排长十分不满,各班长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在另外两个排组织休息的时候,全排人员都被组织起来加强训练。排长还放下狠话,如果没有投到优秀成绩,谁都不许吃饭。而我,因为给排里争得了荣誉,被排长叫到一旁,跟他一起坐在草地上,观看其他人加强训练,享受着特殊待遇。

一轮过后,小王因为也达到了优秀成绩,被排长叫了过来,一起休息。几番折腾之后,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排长似乎没有停止训练的意思。他见天色已黑,就让我跟小王先行回营区吃饭,而他自己则留在训练场,要求各班带开自行训练。

等我俩跑回营区,来到食堂时,另外两个排的人已经吃好饭,将食堂的卫生打扫干净。我俩各自坐在班上的餐桌前,不知如何是好。毕竟桌上的菜,班长还没动过筷子,我俩都不敢动。

于是,我和小王商量后,一起跑到小卖部买了半斤白糖。回到食堂,打了一堆白馍,就着白糖狼吞虎咽起来。说实在的,真的是饿得不行了,一口一个吃起来都觉得不过瘾。后来,我俩索性将两个白馍压扁,然后把白糖夹在中间,三口并作两口,将手上的馒头塞进肚子里。

等到第二盆馒头打来,两人已实在吃不下,于是就坐在一起,开始细数刚才各自吃下的馒头。结果是,他吃了十八个,我吃了十六个。从那时起,我才发现,身边居然还有人比我更能吃。

但不管怎么说,我吃那么多,好歹还是对得住国家供给给我们的粮食,等到新兵集训结束时,我的身高还窜了四公分,后来,我的作训裤裤腿都已经跟脚踝平齐,盖不住鞋口了。而小王还是停留在原样,横竖都不见长。

这次馒头会餐之后,我跟小王的情谊也得到了加深。通过他的关系,在后来的日子里,也跟他们班的几个新兵,渐渐熟悉了起来。

现在想想自己以前那么能吃,还不长肉,真是怀念得不行,不行的。但是,现实生活总得去面对,往后的日子也得继续下去。毕竟这是一个旅程,随时会终结的旅程。

我生来其实是充满喜剧的,可不曾想,越长大越是躲不过一出出的悲剧,令我时而悲喜交加,时而乐极生悲,时而否极泰来。特别是入伍以来,真可谓是尝尽各种酸甜苦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风光日子维持不到两周,就因为一重大事件而笼罩上阴霾。

除夕那天,全连休整一天,没有安排军事科目。锅炉房还特意烧了一天的热水供大家到澡堂洗澡。这也是我们入伍以来,第一次洗澡。身上穿着的作训服也是入伍之后第一次脱下来安安心心的清洗。平常风里来雨里去,在泥地里摸爬滚打,因为没有换洗的作训服,也只能在雪地里借以训练低姿匍匐,把衣服上的泥巴蹭蹭干净,将就着穿。

中饭过后,连里组织大家开展趣味运动会,四乘一百米接力结束后,值周排长,将我们集合到大楼门前的操场上,进行俯卧撑比赛。虽说是每人量力而行即可,但总有班长会要求,在没经他允许之前,不许起身停止动作。所以,在这种威逼之下,有哥们居然奇迹般地撑了一千多个俯卧撑,因此,他也拿了新兵连第一个士兵嘉奖。

晚饭时分,炊事班给我们准备几大桶饺子馅,让各班长自行组织包饺子,吃年夜饭。大家开开心心吃好年夜饭后,连里还自娱自乐地组织了新春晚会,每个班轮流派人演出一个节目。在晚会上,由我和军军、军宝三人共同策划,本色出演的喜剧小品《新兵蛋子》,还获得了表演类一等奖。

热热闹闹的一天,让我们这些久别家乡的新兵蛋子们,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在大家庭里过年的喜庆氛围。

晚会在深夜里结束。等值周班长吹过熄灯哨后,我们班长约上隔壁班的班长,两人跑小卖部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去了。临走时,还千叮万嘱,让我们不要乱跑。

每逢佳节倍思亲,我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心想着,索性就不合眼,熬到上哨的时间。

没多久,走廊里已经有鼾声回荡起来。隐约间,我能听见小卖部传来“难忘今宵,难忘今宵……”的歌声,我心想着,春晚应该是结束了。

可还没等歌声结束。也不知道哪个楼层传出“嘘嘘嘘”急促而又要命的哨声。

我立即起身大喊:“紧急集合!紧急集合!”

喊话之余,心头也随之一阵窃喜,暗地也庆幸着自己睡觉前没脱外套和绒衣、绒裤。

我连忙打好背包后飞身下床,背上手榴弹袋、子弹袋、挎包、水壶,扎好腰带,然后急速冲出班里,跑到三楼枪械库领取班里的枪支,随后,冲到大门口的操场上。这时,我们班其他人早已列队完毕。我挨个发好枪后,回到队伍排头等着其他班人员狼狈地跑出来。

这时我发现,我们班长和隔壁班长两人都不在,于是我悄悄地问卫军:“班长呢?”

“我刚才已经去小卖部喊过他,应该到班里取装备去了!”

正当我俩说着,班长急匆匆地从大楼跑了出来,来到队伍里时,他特意提醒我们:“相互把对方的装备都检查一下!”

没过多久,隔壁班的班长也跑了出来,嘴上直骂着:“****妈妈卖皮哦,拉紧急集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队伍集合完毕后,也不知道连长脑子在想些什么,平常里几乎不拿老皮牙子们开炮的他,开骂的第一句,就把矛头指向他们:“过年了啊!老兵也没个老兵的样了啊!你们这些老皮牙子,相互都好好瞧瞧,穿迷彩的有、穿常服的有、还有穿棉衣的,你们这是八国联军搞联欢过大年啊!”连长停顿了一会,又继续骂道:“你们这些班长,平常里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客气了?带了这么几天新兵,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来新兵连当大爷了?我告诉你们,就你们今天的表现,连新兵蛋子都不如。有组织无纪律,目空一切啊!我再告诉你们,来新兵连不是来享福的,要是带不好兵,趁早给我滚蛋!”

在连长的训话中,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才明白过来,原来连长拉这次紧急集合,是因为他发现,在连队春晚结束后,有些老兵没有按时就寝,在熄灯后,搞小团体聚会喝酒。显然,这次紧急集合的目的是敲山震虎,另有他意。

可是,他老人家在这除夕夜敲山震虎,也使得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整整一晚都不得安宁。几个被连长指桑骂槐的老皮牙子,开始变本加厉地将怨气发泄到我们身上来。那一夜,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被老皮牙子们折腾了几次紧急集合,后来,九班长带着我去大门站哨的时候,还见兄弟们,被拉出营区跑了两趟。

后来,有两位兄弟,因为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在半夜站完哨之后翻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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