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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塞章

龙支城。虞园。

刚刚施过针,丙汐已被葵儿扶去房中歇息了。这座富户的旧宅是赵充国入城后特为丙汐所寻,为的正是方便丙汐的起居和孟珏施诊。孟珏独自站在虞园的堂屋中,眉间绕有几分疲色,然而他的眸中更有神灼之态,似在等待着什么消息。

月色正好,沿着轩窗中斜入屋中来,沿着他完美的轮廓流转不定。本应寂静的街面上,正有杂沓的脚步马蹄之声混着木车轮的响动,远远近近地飘进来。那是继汉军主骑昨日进驻龙支城后,转自令居的粮草辎重又在今夜趁黑潜入城中。

“公子,六月的鸽信刚到。”三月疾步走入屋中,手中拿着一方小小的帛布。

孟珏快速接过那布片,见上边写着——探知凌滩来过汉人高手,但未得云姑娘消息。

“也许……”三月看了一眼孟珏,小心翼翼道,“真的是公子看错了?”

孟珏转向窗外的月色,过了一会儿,低声道:“……不知为何,我觉得她就在城外塞章杨玉的营中……”

“公子……”三月的声音中颇有了几分担忧之意。

孟珏转过身来,又道:“二月与九月应该已经出了羌地到达酒泉郡,可有信来?”

“还没有。”

“你速速送一封信去酒泉的云草分堂,让他们知会地面上的各路人马,说酒泉郡府的地牢中有一个人,我想要。”

“那个罕羌王子?”

孟珏微微点头,“这件事定要保密。这封鸽信也要错序拆成两封送过去。”

错序拆信,收信人要将两封鸽信凑到一起才能阅读,如此即使一封鸽信意外落入他人之手,也不会暴露信中的机密。三月立刻明白这其中分量,抱拳领命而去。

她连夜将两只信鸽送出,再回堂屋时,屋中却已空无一人,连孟珏随汉军入城时随身配的那把长剑也不知去向。

※※※※※※※※※※※※※※※※※※※※

杨玉营地南侧的一个小树林中,两个女子的身影正伏在暗黑之中,观望着巡哨的马骑在营地周边移动。

“这个杨玉扎营还有些汉人的路数。”

“竹姐姐怎么看出的?”

“你看他们毡帐前设有开阔地,开阔地上又置有火盆。这是汉人扎营的规矩,用以避免敌人夜袭。这个杨玉到底是做过归义侯……”

阿竹的话尚未说完,忽有马车的辘辘之声,从她们的后方的林中而来。两人连忙噤了声。借着穿林而落的斑驳的月光,她们看到几个矮墩壮硕的羌人婆子,正费力地拉着几辆马车经过她们身旁。马车上载着许多硕大的瓦罐,瓦罐旁还用麻绳束着一捆捆长长的麦秆。

一个羌人婆子一边赶马,一边吩咐另两个婆子道:“你们两个先回厨帐将兑酒的沸水烧起来。我们几个迟几步。这马载着这咂咂酒走了这么远的路,一时再快不起来。”

听令的那两个婆子遂舍下众人,疾步向前赶回营地而去。剩下的几个婆子继续呼喝着马匹也慢慢向营地而去。

等她们走远了,云歌小声道:“她们说的咂咂酒,我在蜀地也听说过,听闻是众人围坐,将那麦秆伸入酒坛中一同吸砸呢。”

阿竹没有回答,却望着羌人婆子离去的方向,道:“公主已经送到了杨玉的营地中了。”

云歌一怔,“竹姐姐怎么知道的?”

“这咂咂酒,是羌人婚娶节年才喝的。”

“杨玉要婚娶,备些酒水也是自然。”云歌不解,“竹姐姐怎就推知公主已经到了这里呢?”

“咂咂临喝前几个时辰才开坛,而后分装到瓦罐中,以沸水相兑。那个婆子催促别人先回厨帐烧起沸水,那定是在几个时辰内会有大的庆典。”

云歌的心口一沉,脱口道:“那三哥……?”

“三少爷应该已经知晓,恐怕正从凌滩赶往这边。”阿竹皱了皱眉心,“只是恐怕来不及赶到这里了。”

“为何来不及?”

“羌人婚典的习俗,咂酒本应是暮时所饮,而后新人交拜和穹。现在看来杨玉定然因为战事而有所简化,只怕天明就会在帐部中遍饮咂酒,交拜与合穹恐怕也会提前。”

草原之人又称毡帐为穹庐,故而和穹就是汉人圆房的意思。云歌蹙眉在月影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竹姐姐,我们得入营地把公主救出来。”

“可三少爷只让我们暗伏在杨玉的营地外。”

“竹姐姐,”云歌将手搭在阿竹的肩上,一字一句道:“到底是三哥的话重要,还是公主的清名重要?”

阿竹快速看了一眼云歌,点头道:“小姐可有什么计策?”

若只是阿竹自己,与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都未必是难事;加上云歌,可能不添不减;但是丽史不会武功,要从一众羌人武士中强带她走就不是易事了。看来只能智取。

云歌道:“无论如何,我们得先找到公主的所在。可杨玉的营地这么大……”

阿竹道:“这个小姐不用发愁。”她看了一眼云歌身上的绿色毡衣,又道,“小姐在这林中稍候一会儿,阿竹去营地中问下路,顺便借套衣服。”阿竹说罢绕开一队巡哨,悄悄潜入了营地中。

阿竹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盛有浆酪的铜壶和几碟糌粑,身上已换过一套羌人女子的土布毡衣,只是脸上仍蒙着黑纱,若不是有夜色所掩,实在有几分怪异。

“小姐,我绑了一个厨帐的婆子,已从她那里打听道公主的毡帐在营地西南。”阿竹举了举手中的铜壶和糌粑,又道,”她们正要送这个去公主的毡帐呢。”

云歌接过阿竹手中的铜壶,又问道:“果真见到公主,竹姐姐可有哥哥的信物为证,证明我们的身份?”

“有。”阿竹点头,想想又道,“公主也见过我,虽是几年之前,或许不会忘记。”

“好。”

两人又在林中观望了一阵子,趁巡哨更替的间隙,籍着夜色溜入营地中,向着营地的西南角而去。

还未走近便看见几顶秀美的白色毡帐,其中一个略大,顶部还垂着白色的流苏和绣带。帐外立着持刀的羌人武士,还有一个头领模样的带着几个人在帐外逡巡往来。阿竹和云歌见状忙悄悄绕行到那白色毡帐的侧面,又在黑暗中俯身趴在帐边。夜露已重,一时将两人的衣服都打湿了。

羌人的毡帐底部有一圈围毡,夏日敞开通风,冬日紧闭保暖。已是暮春,夜风轻暖,这底部的围毡便系得松松的。云歌用匕首挑开一处围毡,帐内的火光泄出来。她忙把眼睛凑近洞口,却见那洞口不知被什么堵去了大半,只能听到帐内的人语声。

正有个声音隔着毡帐向内禀报,“侯爷,厨帐刚传过话来,说咂酒已经备好了。会在天亮前送到各帐中。”

云歌心道,这杨玉先归了汉,又反了汉,却又让下人以汉封的爵位相称,真真是个矛盾的人物呢。

男子低沉的声音向帐外应了句什么,转而对着帐内带着歉意道:“汉人已入龙支。大战在即,不得不一切从简。希望公主包涵。待我凯旋之日,再与公主行昆仑大典。”

帐内一个沉静低婉的声音答道:“父王送我过来想必是一厢情愿,侯爷其实不必为难,将我送回便可。”

“不,并非如此。”那男子声音一缓,柔情款款道,“公主知道,杨玉倾慕公主已久。”

然而他得到的答复异常坚决而迅速,“丽史已说过,此心已有所属,今生再难托付他人。”

云歌禁不住趴在草地上捂着嘴偷笑起来——骄傲的三哥哟,若是听到这句话,那一贯坚冷如冰的骄矜只怕也要融化了吧。

帐中沉默许久,又听那男子关切中带着威严的声音道,“公主早些休息吧,明日婚宴虽简,我的帐部却还是会闹一天的。”而后便有男子的靴踏之声向着帐口而去。

丽史忽然道:“侯爷可曾想过,这次先零起事是为人利用?”

那男子的靴声蓦然停在帐口。

丽史又道:“侯爷可还记得我在烧当部落时,曾对侯爷说的话……”

云歌听得云山雾罩,便竭力将耳朵向那围毡的缝隙凑得更近些。谁知她的衣袖一拂竟带翻了放在一旁的铜壶,铜壶一歪与那盛着糌粑的铜盘相碰,发出了叮当轻响。黑暗里忽然传来刀铁出鞘的锐响,同时有人大喝道,“谁在那里?”

想不到杨玉营地的巡哨竟如此警敏,阿竹的手已经摸向缠在腰间的长鞭。云歌的脑子却快速转动起来——不,还未到兵戎相见的地步。若是开打,她和阿竹逃脱是没有问题,杨玉却会加强守备,不仅她们救不出丽史,只怕三哥来时也会难上加难。想到丽史方才那斩钉截铁回复,云歌的心里暖暖的。她迅速用手压住阿竹的长鞭,同时大声道:“哎哟,这里也太黑了,摔得痛死我了。”

一片火光忽至,豁然照亮了毡帐外的这一角。手举火把的巡哨羌人,看到一个绿衣的女子正趴在地上揉后腰,另一个褐色衣衫的女子正在拾起一个歪倒的铜壶,又把滚了一地的糌粑一个个捡回来。

“我们来给公主和侯爷送吃的。”云歌哭丧着脸地从地上爬起来,“谁知这里太黑,生生把我摔了个大跟头。”

举着火把的羌人将信将疑,“你们是厨帐的?”他举着火把绕着云歌和阿竹转了两圈,“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又指指阿竹,“怎么还遮着脸。”

“这位姐姐脸上生疮,怕脸上的恶疾冒犯侯爷所以纱遮面。”云歌急中生智,见那个羌人仍旧面带狐疑之色,忙又道,“我们是公主带来的侍女,所以你们不认得。”

巡哨的羌人听罢态度恭敬了一些,摆了摆手道:“那就快去换了浆酪和糌粑,再送来吧。”云歌正要舒口气,帐口的一个侍卫却似自帐中得了什么令,走过来道:“公主听说她带来的侍女跌了跤,要她们到帐中歇息。”

云歌踌躇了一瞬——众目睽睽之下,贸然进帐对峙,一句不慎极易露出马脚。那个侍卫见她磨磨蹭蹭不肯移步,眼中疑色又起,挥手招呼几个人推推搡搡把云歌和阿竹带进了丽史的毡帐中。

云歌踉跄入帐,还没站定就看见一个身着皮甲的魁伟男子,垂手立在帐中华美的毡毯之上。玄色纹绣的衣袍束在护心的虎纹皮甲之内,头发却束成汉人的样式,颇为精干威武。云歌明白这便是杨玉,忙右手扶肩向杨玉行了个羌礼。阿竹也随云歌行了个礼。

杨玉威严的眼睛扫过两人,眼睛在阿竹的面纱上停留了片刻,吩咐道:“去跟公主请安吧。”

云歌和阿竹只好硬着头皮向毡帐深处走去。来塞章的路上,她们俩对这位擒获了三哥自由之心的公主几乎是望穿秋水,此刻却双眸躲闪不敢抬眼一望,生怕一眼看错或是一句失言便会露出破绽。

正想着,丽史身旁的一个侍女忽然道:“咦,公主来时,怎么没见过这两个人……”

云歌的心骤然提到了喉口,背后亦传来一片摸探兵器的轻响。

“跖库儿可好?”一个低婉的声音忽然轻轻问道。

云歌抬头,看到一对褐金色的凤目正望向自己,长长的睫毛如同一片轻云投影在清瘦的脸颊上。云歌一怔,这眉眼怎么有几分似曾相识。

“跖库儿可好?”这一次丽史微微向她笑了一下。

云歌被问得莫名其妙,却急忙回道:“好。好。”

丽史转向杨玉,道:“是跖库儿送来的丫头,想是我父王有话交代。”

一旁的阿竹闻言忙道:“尤非大王让我们送这个来给公主。”阿竹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只驼鹿角制的扳指。丽史的眼睛淡淡扫过阿竹的面纱,一边接过扳指,一边随意问道,“你的面疮可好些了?”

阿竹忙回道:“多谢公主挂念,已经好多了。”

“是当年阿妈又留给我的东西。这次走得急,竟然忘了。”丽史将那扳指无比珍爱地团在掌心,又轻轻送到唇尖停在那里。

云歌认出这扳指是三哥引弓用的摧决。看丽史这般珍爱,云歌心里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未来的嫂嫂。丽史却忽然抬目望向云歌,眼中微有迷惑之色。云歌忙冲她笑笑,骄傲寡言的三哥不知是否提过她这个小妹。可即使提过,此时此境,丽史又如何知道眼前这个绿衣的女子便是云歌呢。丽史的眼睛却移到云歌颈上,若有所思。

“东西既已带到,两个侍女也无大碍,就退下吧,”杨玉吩咐道,“交拜大典也没有几个时辰了,公主也该梳洗入妆了。”

丽史却起身握住云歌的手,“侯爷不知,她们是跖库儿的侍女,原就与我要好。今夜我不需要别人服侍,只留她们在帐中。”丽史一边说一边打量起云歌。云歌便也就着帐内的火光打量着丽史。哥哥果然好眼力。云歌见过不少美女,明艳不可方物的上官兰,闭月羞花的霍成君,风姿卓越的格哲,明灿如花的阿丽雅……但是丽史很不相同,琥珀般的明净深邃的眸子,羌人特有的清瘦的鼻线和脸颊,淡淡一抹水色的薄唇,侧目间都有一种让人屏息的恍然。

那边丽史也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也是一副越看越爱的表情。

杨玉笑道:“也好。先零本就有嫁前花夜,族中姐妹相陪的习俗。这两个侍女就留下陪你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示意帐中的其他侍女退出帐去。

云歌明白杨玉已放下戒心,正要暗暗舒一口气。又有两个先零侍女挑帘走了进来,一个手中捧着一叠女红,一个手中托着一个花冠头饰。其中一个侍女给杨玉行了个礼道,“大妃说战事紧急,丽史公主恐怕未备嫁衣,让我们将这套大妃昔日的旧嫁衣送过来。”

原来杨玉还有大妃!尤非将女儿下嫁给杨玉只是做侧妃而已。云歌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

杨玉点头道:“好,婢桑有心了。你们就留下与公主带来的这两名侍女,一起帮公主更衣吧。”

丽史还想说些什么,竟一时找不到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杨玉带着侍卫向帐外而去。

一个侍女见杨玉出了帐,撇了撇嘴小声道:“公主……公主……大妃也是公主。”

那两名侍女脸上虽不悦,手脚却很勤快。不一会儿已将手中的红彤彤的嫁衣与花冠一件件展开在卧榻之上。

两人一脸疑惑地看了看在边上看热闹的云歌和阿竹,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两个快服侍公主穿上嫁衣。帐外的释比一会儿就会入帐中来,诵经直到天明。”

云歌和阿竹如梦初醒,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已有羊皮鼓声环绕在帐外,合着一个古老苍劲的声音在低声吟唱。若是这释比一会儿还要进帐中诵经,她们如何有机会带丽史逃出塞章呢?

丽史闻言亦皱眉道:“先零并无释比入帐诵经的传统。”

“这不是先零的习俗。乃是大妃婢桑从燒当部落带来的规矩。”一名侍女一边回道,一边从那叠嫁衣中捧起一个新娘花冠,催促道:“公主还是快更嫁衣吧。”

丽史低眉片刻,不得不伸手接过那新娘花冠。那是以金枝相缠的一圈珠玉云花。而在云花绕额处,一帘红色的珊瑚串垂泻而下。

丽史望着手中的头饰还在沉吟,云歌的眼睛却微微一亮,她转身对那两个侍女道:“大妃带来的烧当习俗我们尊重,可先零也有先零的规矩,新娘更嫁衣须是同族的姐妹。请两位姐姐出帐回避。"

两个侍女动也未动,脸上也露出不以然的神色。阿竹似有所悟,已不动声色地运起气息,玉拳也在身后暗暗握起。

丽史似也会意,转身从卧榻上拿起一方锦绣,对那两名侍女道:“多谢大妃婢桑的关照,丽史便以这幅毡绣回赠大妃。这是西天王母的坐像,是我阿妈在世时亲手所绣。”

一名侍女闻言忙双手接过那那毡绣,两人左瞄又看赞叹不已。

丽史又道:“按照先零的习俗,侧妃的礼物一定要在婚典的前日送到大妃手中才显敬意。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还请两位快些。”

那两个侍女不敢再怠慢,双手捧着毡绣出帐而去。

圆月已然西落,草原的夜空却依旧繁星闪烁。塞章草坡之上各帐的灯火尚未点亮。却有一名披红挂绿的释比带着三名小徒,坐在一顶白色的华毡外,围着盆火,一手拍击着羊皮小鼓,一手转着一只金***用古老而苍劲的声音低声诵唱。

孟珏潜伏在离那白毡不远的暗影中,火光在他冷峻的黑眸之上跃动不已。

他已探过杨玉营地上所有的女帐,却都未见到她的踪影。唯有这顶华美白色毡帐,里里外外颇为热闹,一直未得机会靠近。如今午夜已过,帐外巡逻的羌人有了些许懈怠之意,那释比诵经的声音也能帮他掩去几分脚步声。孟珏沉眉将剑缠入腰间,提气就要向那白色的毡帐潜行而去。耳边却有掌风扫过,孟珏微惊,本能地迅速扣住肩头的手,同时屈身掣肘,将身后之人从自己的肩头掀翻而过。这是在草原上遭遇狼扑肩时最实用的招数。他身后的人从他的肩前跌落而下,却生生压住了喉间的呻吟,并且就地一滚,单腿曲跪在他面前。孟珏的长剑也在此时停在了那人的脖颈之上。

“冯琸奉赵将军之命,请孟大夫速回龙支,”跪在地上的人俯首用极低的声音道,“从令居运来的辎重已悉数入城,龙支的城门很快将会关闭。”

孟珏何尝不知。从赵充国昨日进入龙支后的军令便可看出,他是准备关闭城门休整军士,避战羌人一段时日。今夜转自令居的辎重入城,会是近期龙支城门最后一次开启的机会。正因为如此,孟珏才不得不连夜冒险出城入营一探。

冯琸见孟珏不语,又道:“想必孟大夫已经看过了,先零的两大酋豪通婚联盟而已,并没有孟夫人的踪迹。”

孟珏的眸子黯了黯,转身回望那顶白色的毡帐,觉得心中尚有一丝不确定。

“还有一事。”屈跪在地的冯琸又低声道,“今日营中现一例疫病。吕军医不敢妄断,邀孟大夫一同会诊。”

孟珏的眼中闪过思量,终于轻叹一声收起长剑,扶起冯琸,低声道:“冯军侯因我之故,连夜追出几十里路。我同冯都尉回龙支便是。”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顶华美的白色毡帐,见那几个小徒正掀起帐帘,将诵经老释比送入帐中去。夜风撩动帐帘翻飞起舞,帐底一个红色的身影微微闪了一下。孟珏沉眸转身与冯琸轻步向营地外潜行而去。

于此同时,杨玉营地南侧的小林中,两名女子正屈身拖着马儿悄然下坡而去。

一名女子忽然低声道:“怎么这么像玄骆?”

另一个女子回首而望,将手指停在唇上示意她收声。两人沿着草坡缓缓而下,把坡顶上几百顶还在沉睡中的毡帐留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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