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夜晚,月亮刚从树梢中探出头来,月光如同轻盈的雪片从树叶的缝隙中抖落下来。卢风和姬小蝶,早已经做好准备,他们编织的一张缜密的网早被他们装在房梁上,地板和台阶上撒了一层薄灰,姬小蝶端坐在窗前,只待树狐前来。
想着一些往事,姬小蝶自然泪水簌簌而落,她的悲泣在安静的夜里尽管低沉,却足以让人听了倍感心酸。让他们倍感失落的,隐藏在门后的卢风听着姬小蝶的抽泣不免也悲从中来。只有他知道柔弱的姬小蝶经历过怎样的痛和悲伤,也许她的哭声只是为了引诱树狐,但在他看来,姬小蝶心里的哭已经足以让他感到难过。
让他们失落的事,眼看已过子夜,月光将隐退于于远山之后,如果树狐还不出现,恐怕计划也就竹篮打水。本来姬小蝶就对这个有点滑稽的计划有过疑虑,此时她更是不在抱什么希望。她抹干眼泪,侧耳静听,除了密林里传出的微弱的狼嚎声,她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她有点泄气,她止住哭泣,然后伸出手,她想把窗户关上,随着窗户吱呀的声音传来,一声低沉的哭泣声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但又似乎就在她耳畔。
她转过身看到地板上的薄灰上一串细小的脚印在向她走来。她向门后的卢风使了一个眼色,卢风当然明白她眼神所转达的意思,他紧拽绳索的手用力一拉,房梁上的网从天而降,正好罩住那个正在移动的脚印。在这一瞬间卢风感觉自己又像一个渔民,多年前他在千凌岛捕鱼得场景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以前他每次出海都满载而归,他似乎从未失过手,连同这一次,尽管这次他捕的不是鱼,而是犹如一团空气般肉眼无法看见的隐形树狐。
树狐在网里拼命挣扎,很显然这似乎毫无意义,他已经没有了挣脱的可能。过了片刻树狐显然也知道了他的挣扎也只是徒劳,随之便安静下来。网里的那团空气渐渐变得具体,而让卢风和姬小蝶未曾想到的是树狐的样子,这只长着人脸和大象鼻子的怪物正在用他那血红色的狐眼看着他们。他的四肢被网眼束缚着无法动弹,毛茸茸的长尾巴此时收缩在身后。
“无耻又卑鄙的虚伪者。”树狐的声音尖细而低沉,并不如他的哭声那样哀怨。
卢风向网里的树狐行了一个礼,说道:“树狐先生,我知道这样做有点冒昧和失礼,但是如果不这样做恐怕你也不愿移动您的尊不来见我等小辈吧。“
“我有名字,请叫我赤灵子,无耻的人类,你还知道什么叫礼貌吗?快放我出去。“
“请赤灵子放心,我们并无伤害之意,而且还有求于你。我听说赤灵子你巫术高明,有预知千里之内的万物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这事可是事实?”
“可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这对你来说也许只是举手之劳吧。“
“哈哈哈……你们人类求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先把我逮起来然后让我发发善心帮你,你们不觉得这样做有点荒唐吗?“
“确实是很荒唐,但要请你原谅,但是如果我们不这么做,你又何曾愿意出面吧。”姬小蝶柔情的说,但她的话里有一种无法辩驳的力量。
“那么,既然我已经来了,是否已经可以放我出去了?”
“对不起,赤灵子,请恕我直言,你的信誉我们是信不过的,如果放你出来,你就幻化成一团空气远走高飞,我们再请你,恐怕你也不肯赏脸了吧。除非……”
“除非什么?别给我卖关子。”
“除非你能用你的通天之能为我找到我要找的人……”
“看来这也就是一个交易,不过这也太便宜你们了,找人倒是我的强项,但是我既然是个交易,我得提点条件才行,不然怎么算得上交易呢。如果你们能找到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能给你们找到你们想找的人,你们看这个交易是否公平?”
“公不公平要看你想得到的是什么东西了。”
“一份契约,我和树妖王之间的契约……”
让卢风和姬小蝶没有想到的是树狐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树狐所说的契约显然就是他那份出卖灵魂的契约了。卢风没见过树妖王,他更不知道如何从树妖王那里拿到那份契约,但是如果不答应树狐的要求,那舅舅的下落也就无从寻找了。
“好吧,我答应。”卢风说着,他看了看身后的姬小蝶,他想看到姬小蝶的态度,然而姬小蝶却一个劲的摇头,她显然觉得这样的交易不值得。然而话一出口,卢风也不好再收回。他随即补充道:“我会帮你拿到你的灵魂契约,也请赤灵子你也能实现对我的要求。“
“那是当然。“很显然,此时的树狐喜上眉梢,他或许没想到卢风会这么快就答应。
“那么现在是否可以放我出去了,一个月之后的月圆之夜我会回到这里,拿到契约之后我会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树狐说着,摇了摇长尾巴。
卢风随即松开手中的麻绳,树狐从网里钻出来,重新获得自由的树狐摇着尾巴,有点得意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短小的四肢似乎故意把木地板敲得哒哒作响。“那么……“他说道:”那就后会有期了,一个月之后见。“话音未落,树狐赤灵子已经幻化成一阵风飘然而去,只在地上留下一窜细碎的脚印。
树狐赤灵子走后,小屋沉浸在沉默之中,其实在姬小蝶心里她深知从树妖王那里得到树狐的灵魂契约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她不能阻止他这么做。她能理解他对他舅舅的感情就如同她自己对于父亲的感情,这种感情独一无二,谁也无法填补,为了这样的感情即便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即便她知道不可为而为之,她依然愿意为伴他左右,即使是去死。她不知道为什么,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他如此依恋,她很难解释这种依恋,这是一种复杂的依恋。他对她来说,如同父亲对对自己,如同自己对自己,是爱吗?她不知道,也许又或许超过了这个范畴。
想起树妖王,她心里的未免有些恐惧,从小父亲跟她说过很多关于树妖王的传说。树妖王是森林之王,是所有树木和树妖的至尊王者。但从未有人见过树妖王真身,树妖王只是一个幽魂,他有可能存在于所有森林的任意一棵树或者树妖身上。而树妖王的真身就如同树根一样深埋在地下,从未有人目睹过他的尊容。而在这表面平静森林的下面传说有一个庞大的森林帝国,而在这帝国唯一的王者就是树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