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洪德闻言,心中暗喜,不禁感叹呼耶吉妙计,当即派人收拾妥当,待夜色渐浓便依计行事。田洪德自然喜不自禁,大摆筵席款待呼耶吉众人,按下不提。
且说傅胤正在宫中用膳,宁月梅和宫女嫔妃相伴左右好不快活。突然帐外奴婢禀报说城外锣鼓喧天,士兵都称天摩军已派兵十余万来相助乌竺王子田洪德。傅胤闻言脸色大变,他目瞪口呆,手上碗筷也不禁落地。他怎么也没想到天摩兵会在南海薛明之前来到。傅胤急忙唤左右取出甲胄兵器,穿戴完毕便赶往城门处。傅胤登上城门朝下看时,城下早已火光冲天,火把漫山遍野,士兵士气高昂。隆隆的战车和高高的云梯向城墙出驶来,战车一过扬起的漫天尘土在火光中升起,这让傅胤看不清后面的有多少,只是远远看到火把整齐的排成一个个方阵,一直延续到目光所不能触及的远处。
城上的士兵看着漫山遍野的士兵浩浩荡荡的朝城墙而来,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拉开弓的手在摇曳的火光中颤抖着。傅胤拔出腰间的宝剑直指天际,咆哮道:“切勿慌乱,拿出你们的勇气,拿出一个将士应有的气概,田洪德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他胆敢前来,我等定会给他迎头痛击。”
说完,傅胤静静地等着,等着田洪德走进他的射程之内,他的士兵也在静静等着,等着傅胤的一声令下。
田洪德坐在高高的四轮战车上,前方马匹的奔跑扬起的尘土直扑在他的脸上,他眯起双眼,马夫甩动缰绳清脆的声音在车轮的轰鸣声中显得格外响亮。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宝剑,举过头顶,雪亮的剑刃在火光中闪耀着令人颤栗的寒光。云梯和攻城车里迦瓦城越来越近,田洪德的心便跳得越快,他举起手中的盾牌,这是一个号令。一阵齐涮涮的响动,将士们也都举起了盾牌,形成防御之势,一边向城墙步步逼近。
城墙上傅胤已经挥动手中的长剑,随即万箭齐发,鉴于划过夜空向步步逼近的田洪德的士兵落下。箭羽穿过盾牌之间的间隙射向前进的士兵,中间的士兵应声倒地。然而大部分的箭羽都设在盾牌之上,发出让人胆寒的撞击声。
前锋的一队人马冒着箭雨推着庞大的木车,将预先做好的简易木桥推入护城河中,架起了四座木桥。傅胤眼见木桥塔成,随即命令投石机射击,两人大小的石块在一排投石机的巨斗中飞出,在天空划出一道道弧线,犹如从天而降的陨石一般打在田洪德的军中。田洪德的大军中随即引起一阵骚动,好在骚动很快就平息下来。一块巨石打在一座木桥上,木桥一阵轰响,便支离破碎,木屑四处飞溅。云梯下的士兵吓出一身冷汗,木桥打碎之后,他们也只好将云梯停在护城河边,躲在云梯下躲避空中的箭羽。
其中三架云梯毫无影响,他们已经顺利试过木桥向城墙逼近。田洪德眼见一块巨石从他头顶略过,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他随即命令身后一字排开的投石机还击。田洪德的一声号令,几十块巨石呼啸而起打在城墙上,打得一阵阵巨响,只见城墙上石屑和士兵的残肢四处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等云梯靠近城墙,在云梯掩护下迅速前进的士兵沿着云梯,后面的骑兵拉起强弓,掩护。傅胤意见云梯靠近,随即命人将擂木滚石沿着云梯砸下去,刚爬到云梯顶端的士兵还未站稳,滚石便从天而降,被砸中无不乌珠迸裂,从高高的云梯上摔下来,成了肉饼。尽管如此勇猛的士兵依然前仆后继,不断的向城墙上涌上来。守城的士兵拼死抵抗,一时间城墙之上喊杀声惨叫声刀剑的撞击声声声震天。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沿着云梯爬上城墙,傅胤的士兵本来早就军心大乱,加上田洪德军队来势汹汹,大多都已无心恋战,纷纷举手投降。
傅胤眼看大势已去,混乱中带着几名随从,往城中奔走。攻入城中的先头将士早已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田洪德的战车长驱直入,呼耶吉和冥教三鬼骑着战马跟随其后。傅胤率领万余人,做殊死抵抗,且战且退,想从迦瓦城的北门溜之大吉。呼耶吉和冥教三鬼摔着一队人马一路砍杀,直奔傅胤而来。冥教三鬼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之人,眼见双方厮杀正酣,也正是如鱼得水,见人便砍如切萝卜白菜一般。傅胤一干人眼见身后几人面相怪异人高马大一路杀来,早就慌了阵脚,正感到迦瓦城北门,守门的将领韦旦平时早就看不惯傅胤的横行霸道,只是害怕傅胤的淫威把守北门。此时正在门楼上,见到傅胤被冥教三鬼追得狼狈的如丧家之犬,心中不免大快,此时傅胤一骑人马来到北门前。
傅胤对着城楼上的韦旦大声叫道:“韦将军快开城门,放我等出城。”
守门将韦旦,探出头向城墙下张望,见火光中傅胤灰头土脸,假意道:“你是何人,凭什么放你出城?”
眼看身后冥教三鬼就要杀来,傅胤此时已慌了神,大叫道:“我乃卫国大将军傅胤是也。请求韦将军开城门放我等出城。”
韦旦佯装大怒道:“大胆匹夫,胆敢假装卫国大将军,受我一箭。”说着一箭射出,射中了傅胤胯下马匹,马匹应声倒地,一声嘶叫便断了气。
傅胤大怒,正要起身拼杀,冥教三鬼已经赶来,索命鬼的摄魂戟一放一收,早就砍落几人脑袋。赤发鬼尚雄也是一刀一个,斩魄鬼两柄板斧舞得虎虎生风。傅胤眼见逃无可逃,便仗剑于前,迎战斩魄鬼戴戊晟。戴戊晟见傅胤走到绝路,一副狗急跳墙的架势,赶忙挥斧杀来。傅胤操剑挡架,只听得一声巨响两人兵器碰到一处,一阵火花在夜里飞溅显得格外耀眼。两人这一触便知对方都非凡辈,戴戊晟心想这傅胤虽已老迈,却还有几番蛮力,况且他手中宝剑甚是了得,这一板斧他已使了九成力气,只觉得手臂酸痛,再看板斧已被傅胤切出一个大缺口。戴戊晟不由得手心冒汗,倘若傅胤这一剑砍在他脖子上,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早已被他削掉了。
此时傅胤心里也不平静,经过戴戊晟的这一击,他早知道这个彪形大汉的力量远在他之上,握剑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没想到田洪德的手下还有这般猛将。尽管如此,傅胤并没有束手就擒,南征北战几十年,他遇到的能人猛将不在少数,每次都以巧取胜。
一声大吼,戴戊晟双脚加紧马肚,飞奔过来再战。傅胤见状,立即挥剑相迎,然而他知道若是与戴戊晟正面而战,他并无必胜把握,况且对方居高临下,占据优势。戴戊晟挥斧砍来之时,傅胤只是探出宝剑虚晃一招,这一招只出一半便急忙收回,剑柄一转,转而攻向戴戊晟的小腹。戴戊晟在马上不能灵活回避,挥斧挡格已经来不及了,慌乱中只得丢弃战马,纵身一跃。这一跃显得尤为狼狈,但总算抱住性命,傅胤这一剑刺出,心想戴戊晟必死无疑,未曾料到戴戊晟弃马而逃,剑刺了个空。
等傅胤还在思量下一步进攻招式,戴戊晟横眉立目恶狠狠的冲上来,手中的板斧已经送到傅胤的面前。傅胤低头躲过,只听得板斧从头顶略过的呼呼风声,这一低头傅胤的背后便无防备,戴戊晟只要一斧砍下就能取他性命。然而老奸巨猾的傅胤不可能就这么经意的让戴戊晟占到便宜,他随即将剑尖往上一挑,剑尖直抵戴戊晟的心口刺来。戴戊晟没想到傅胤不仅不挥剑挡架,反而以攻为守刺出一剑,他急忙回身闪身一跃以保全性命。
两人你来我往,大战百余回合,索命鬼尚雄与赤发鬼勒宣将傅胤随性的残兵杀尽之后,眼见戴戊晟与傅胤战得难分难舍,心怕戴戊晟吃亏,便杀将过来。
呼耶吉眼见四人混站在一起,也不知道如何插手,便手持火把在马上观战,只见四人有来有往,激战正酣时,田洪德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大队人马赶来。眼见冥教三鬼与傅胤激战正酣,便高声叫道:“三位英雄若能活捉此贼,本王定会重赏。”
傅胤眼见田洪德赶来,心里早已慌了几分,听到田洪德要将自己活捉,心里不免更加慌乱。手上的招式也乱了分寸,恰在这时索命鬼的摄魂戟一探到他脑后,他急忙侧身回避,谁知赤发鬼早就料到他的回身,一把鬼头刀早已送到眼前抵住他的咽喉。
傅胤眼见面前明晃晃的鬼头刀已经送至眼前,不敢再动,他知道要是在往前一步,鬼头刀便能割断他的喉头血溅当场。此时他即便有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事已至此只好束手就擒。
田洪德眼见傅胤被擒,喜不自胜,立即命人将傅胤五花大绑捆成粽子一般押解进牢,不提。
再说田洪德攻进王宫,王宫中都知道田洪德乃当朝王子,而且知道傅胤大势已去。纷纷俯首投降,田洪德兵不血刃,直抵王宫大殿。进到议政厅时只见其母宁月梅早就跪在大殿中央,眼见田洪德率兵进殿,便伏地痛哭。
田洪德本是手执宝剑怒气中天,见地上生母伏地而泣,不由得心生怜悯,只是站在宁月梅面前。
“为什么……”本来田洪德早就想好了,如果他还遇到他的母亲,她会毫不留情的将她痛骂一顿。然而现在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尽管心中对这个女人恨之入骨,但毕竟这是一个生他养他的女人。
宁月梅伏地不起,她只是嘤嘤哭泣,她不知道如何说出口,或者她知道怎么说也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田洪德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他挥起宝剑将宝座前的龙案砍成了两截。转身将剑直指宁月梅,道:“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宁月梅还在哭泣,她的身体随着她的抽泣而颤抖,她曾是一个娇媚的女人,是一位妻子,王后,还是一位母亲。而现在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是,连猪狗都不如,她是一个放荡的女人,为了别人背叛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国王还有自己的亲生骨肉。然而这一切有多少是她自愿的呢,她只是做了一件事,她爱上了别人,但作为这份爱的沉重代价,她要背叛自己的丈夫,背叛一个国家和自己亲生儿子。她想告诉别人她是被要挟的,可是又有谁愿意相信呢,比如面前这位她的儿子,他能相信吗?她不确定。不敢确定,不敢确定那就干脆不相信。
“为了一个奸贼,你宁愿背叛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的儿子?”说出这句话时,田洪德感觉天昏地暗,这些话他永远也不想说出口,但他还是说了,他太想知道答案了。
“不,他才是你父亲……”宁月梅感觉她身边的一切都在崩塌,如同她的心一样,所有的东西都碎了一地。
“你……你……说什么?”田洪德的目光停留在颤抖的母亲身上。
“我说……你说的那个奸贼,他是你亲生父亲……”说着宁月梅似乎镇定了一些,她微微抬起头,他想看看田洪德脸上的诧异,但她只能看见田洪德的脚尖,不敢把头抬得太高。
沉默,长久的沉默……好像全世界都沉睡过去……
面对生父和尊严,田洪德该如何抉择?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