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程阳匆匆回到病房,心心念念的女子正安静地睡着,黑发在身后披散开来,落在洁白的枕巾上,勾勒出瑰丽的弧线。他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将她放在身侧的手纳入自己掌中,温软的感觉让他瞬间湿了眼眶。他微微抬眸,近乎贪婪一般地注视着她的睡颜,她的性子一向是温婉的,睡眠中也是一样,乖巧无比,连带着这一片天地的气息都静谧了许多。
慌乱不安的心绪在目睹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她似乎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轻易净化掉他身上的戾气。一开始他怎么也不相信,可多次验证后他不相信也不行了。
伸手拂去她颊边粘连的发丝,轻抚着她安然的眉眼,“原来你只是累了……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让你变得这么累,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吧?对不起,以后不会有了,以后再不会有了……”
他的声音多了几分哽咽,后边的话有些说不下去。
他微微垂下头,握着她的手紧紧贴在脸颊边,对着她温柔细语道:“还好你没什么事,还好你安然无恙,还好,你还在我的身边,还好,还好……”
病房的门开着,季茗尘和顾君觅静静站在门口,看见那一幕颇是感慨万分。若是以前他们还为他二人的感情有所担忧,现在都不需要了。一个是为了对方的休养和健康费尽心思,甚至弄垮了自己的身体;另一个因为对方崩溃了所有的理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哪怕对方只是小疾而已。
“如果沈郁白真的喜欢上清妩,你会任由他介入程阳和清妩吗?”
“绝对不会。”
“所以你现在该清楚,我刚才的顾虑。”
“恩……”
清妩是在闷热中醒来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箍着她,胸口也堵得慌,差点让她喘不上气来。一睁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整个人像是抱枕一样被他揽在怀里,动弹不得,而那个始作俑者此时却睡得香甜。
清妩无奈看了他一会,稍稍挪了挪身体想要从他怀里退出来,下一秒却被他更用力地收紧入怀。反复几次都是如此,为了不让自己被勒死,清妩只好放弃。微微仰起头盯着他的睡颜,说起来这好像是第二次看见他睡觉的模样,褪去平日里惯有的清冷,像个孩童一样干净美好。
清妩莞尔一笑,对于他,她似乎真的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
“一大早在傻笑什么?”
清冷带笑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清妩猛地抬头就看见原本熟睡中的人此刻正看着她,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脸瞬间就涨红了,她支吾道:“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啊?”
“刚刚,一睁眼就看见某人傻不拉几的笑容。”
“你!你,你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清妩一手遮住自己的脸,一手将他往外推。
“好啦好啦,我不笑。”程阳抿了抿唇压抑住笑意。
“先不说这个,我们怎么睡在一张床上啊?”一说起这个,程阳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看得清妩心里一阵慌乱,“你,你干嘛那样看我,很可怕诶。”
“你一点都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程阳皱起眉头看她,见她一脸茫然地摇头有些无奈,“你这个笨蛋,你在超市里晕倒了知不知道?”
她在超市里晕倒?清妩瞪了瞪眼睛开始回想,好像是的……她的确是去了一趟超市,还碰见了沈郁白,之后好像……好像的确是晕倒了。
“君觅说你是劳累过度才昏迷的。”程阳沉沉地望着她,“因为我,你果然是忙坏了。”
“不是啦,不是因为你!”瞥见他阴郁的眼神,清妩忙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是我最近夜里开小车啦。”
“开小车?你做了什么?”
“我之前构思了一部小说,还没有完成的时候我遇上了你,然后写了另外一部,不幸的是之前那部处于连载中,编辑已经催了我好几遍,所以我就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慢慢构思。”清妩拉着他的手轻轻晃着,讨好一笑,“所以,你不要露出那样自责的神情嘛。”
程阳静静地看着她,慢慢地嘴角就浮现出一丝笑意。
清妩瞄了眼他,发现他的神色大有好转之后试探地问道:“程阳,那你知道是谁把我送到医院的吗?”
程阳瞥了眼她,然后顾自坐起身,下床进了卫生间。清妩一愣,刚想着下床过去追问时,里边就传来他的声音,“看你刚才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送你来医院的人是谁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清妩猛地缩回要下床的双脚,咽了咽口水故作镇静道:“我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问你的嘛。”
正在卫生间刷牙洗脸的程阳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
见他不说话,清妩的内心有些不安,微微扬起声音说道:“程阳,你饿不饿啊?”
“你给我坐在那里别动。”
本来想下床去给他做好吃的清妩下意识又将双脚收了回去,怔怔看着从卫生间走出来的人。她小心地瞄着他的脸色,恩……看上去很平静。
“怎……怎么了?”
程阳坐上床,正好和她面对面。见她闪烁的目光,心中一笑,但面上依旧是淡漠的神色,“清妩……”
清妩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如临大敌一般看着他。
“沈郁白把你送来的医院,我已经知道了。”
清妩呼吸一滞,“沈……沈郁白?是他送我来的?”
“对,有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的?”沉沉郁郁的目光看着她,似要将她深深锁在其中,无法逃离。
“我……你知道的,我本来是去超市买零食的,可不知怎么他也在那里,还……还帮我付了钱,我…我有拒绝的,可是没用,后来我好像就晕过去了。”清妩支支吾吾说着,见他依旧深深望着自己,忙举手指天,“我说的是真的!我……”
程阳抱紧面前的她,下颚抵在她的肩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清妩,还好你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倦极过后的呢喃,细细一听里边又有劫后重生的庆幸,听在耳中不免心疼。清妩抬手紧紧抱着这个不安的男人,她一直都清楚在外边淡漠不惊,叱咤风云的他,其实心里很缺乏安全感,也许是因为十八年前的事情……可不管如何她都很心疼这个男人。
“程阳,我说过,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一定会赖着你的。”
程阳埋在她的颈边低低笑着,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揽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