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三问万象阁】
年纪尧身为金陵城内纳兰票号的总掌柜，此刻正看着眼前的账簿笑得合不拢嘴，因为今年的利润又比去年上涨了两成。
年纪尧作为纳兰若溪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算算年头也差不多有十一年了，眼下他笑得如此开心的原因并不只是今年的利润比去年有所上涨，而是他即将卸任掉纳兰票号的总掌柜，进入到纳兰商号里去当管事。
虽然纳兰商号里一共有四名日常管事，从表面上看去还远不及他在票号里一把手的地位，但实际上纳兰商号里除了总管家庞建以外，就属这四个日常管事的权利最高了。再者，纳兰商号旗下的产业遍布各界，票号的生意只是占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年纪尧当上了纳兰商号日常管事就相当于进入了纳兰商号的权力中心，这怎能让他不高兴？
“哐当……”
年纪尧房内的几扇窗户被呼啸而来的狂风给吹开撞到了木框上，他微微有些皱起眉头，心想如此平静的夜晚为何会忽刮大风？
但这毕竟是在他自己的府邸，也不做多想，起身后将那被风吹开的窗户给一一关上，可就在他转过身去准备重新整理账簿时，房中的阴暗处响起了一个淡漠的声音。
“年掌柜，我要取钱。”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年纪尧吓了一跳，他立刻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一个表情冷毅的年轻男子。
虽然这年纪尧的府中并像纳兰若溪的府邸里那般铜墙铁壁，但身为金陵纳兰票号的总掌柜，府里的护院高墙可是一样没少。
年纪尧不免心中暗道：既然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到我的房中，那他定不是等闲之辈。
纵使年纪尧此时的心里有几分害怕，但他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面不变色道：“这位少侠，本票号已经歇业了，若是想取银两，明日请早。”
来者正是深夜外出的林天洵，他冷冷的看着故作镇定的年纪尧，从怀中掏出了纳兰若溪给他的东家令，冷哼道：“我要十张一万两的银票，现在！”
当年纪尧看清楚了林天洵手中的东家令后，顿时后背冷汗直流，立刻弯腰恭敬道：“属下立刻去办。”
……
万象阁大厅内。
“林少侠去而复返，不知是何用意？”赫连玄机一面吹着热茶，一面饶有兴致的盯着林天洵说道。
林天洵将怀中的银票取了出来，淡淡道：“我自然是来与阁主做生意的”
赫连玄机看着桌上摆着的那一堆银票，眉毛一挑，大笑道：“哈哈哈哈，不知林少侠想要问点什么？”
林天洵突然眼神一冷，平静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戾气：“第一个，我想知道十年前有关青州忘忧岛灭门惨案之事。”
“青州忘忧岛灭门惨案……”赫连玄机将写好的纸条放进了传递的笔筒中，不一会儿便得到了回应。
赫连玄机看完手中的纸条，微微点头，轻笑道：“此消息价值一万两，林少侠买是不买？”
林天洵瞳孔一缩，大声道：“买！”
赫连玄机闻言，脸色一凝，沉声道：“庚寅年，七月十四日，青州忘忧岛灭门惨案卷宗。据查证，在七月十四日当天，一共有十九名外岛人士前去过忘忧岛，其中十五人为林震东的好友以及主顾，三人身份未明，还有一人乃是青衣剑派的掌门人莫君豪。
据船家称，最后登岛的三人携带有兵器，并且眼神中都泛着凶光，他不敢与之交谈。事后，在忘忧岛上的遗体中并未发现此三人的遗体，故推断，这三人应该就是忘忧岛灭门惨案的真凶。
后据莫君豪称，他当日乃是前去忘忧岛上求酒喝的，在他离去之时发现了那形迹可疑的三人，故再次返岛，救下了忘忧岛上唯一的幸存者并且将他收为了入室弟子。”
说到这里，赫连玄机的目光移到了林天洵的身上，带着几分同情的说道：“此人正是林少侠你。”
他顿了顿后，继续道：“附，此情报来源于当日在北海口岸摆渡的船家，此船家在忘忧岛灭门惨案发生后收到了一位神秘人的银两，此人让船家立刻离开北海口岸，说若是不走可能会被杀人灭口。故船家拿着神秘人的银两连夜离开了青州，我阁耗时两个月才找到此人。”
赫连玄机言罢，将手中的宣纸付之一炬。
林天洵闻言，虽然表面上平静，但内心里却早已是风起云涌。
不！不对！我记得爹爹明明就杀了其中的一个凶手，为什么会连一具尸体都没有？难道有人怕他们的身份暴露，把尸体都给处理掉了？亦或者说，是师傅把尸体给处理掉了？
还有，凶手不是三人，而是四人！我分明记得在我昏倒之前从空中又飞来了一个黑衣人，为什么在船家的叙述中只有三个人呢？
林天洵紧咬的牙齿吱吱作响，低声骂了一句后，双眸一眯，冷道：“第二个，我要知道五大神器中紫金壶的下落。”
“紫金壶……”赫连玄机看着手中的情报，笑道：“此消息价值两万，林少侠买吗？”
林天洵想也未想，答道：“买！”
赫连玄机举起手中的宣纸，缓缓道：“五大神器卷宗之紫金壶。二十多年前，紫金壶本在姆赤部落的苗王手中，后于戊寅年间被盗圣偷走。
盗圣，真名不详，面貌不详，作案时皆以黑衣蒙面现身。此人虽然武功不强，但轻功却极高，自出道以来，从未有过失手，故人送外号踏雪无痕。
据推测，盗圣应藏于徐州附近，他最后一次动手盗取宝物的时间是在九年前，他在荆州盗……”
“等等！”
林天洵心里咯噔一跳，他爹林震动明明在十年前便已经去世了，为什么万象阁的情报中会有他九年前盗物的记载？是有人打着他的旗号盗宝，还是有人知道我爹的身份，故意在他去世后用盗圣的名义来作案，从而掩护我爹盗圣的身份？
林天洵自再次来到万象阁后皱紧的眉头便没有再舒展过，他沉声道：“你是说盗圣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在九年前？”
赫连玄机看着神情古怪的林天洵，疑惑道：“没错，林少侠难道不相信我万象阁的情报？”
“没有，阁主请继续说。”林天洵平定了一下心情后说道。
“盗圣最后一次动手盗取宝物的时间是在九年前，他在荆州盗走了画圣张青阳的名作《春江青山图》。
至此以后，盗圣在江湖上就彻底的销声匿迹了，有传言说他在盗宝的过程中死了，也有传言说他已经金盆洗手了，林少侠若是想要找寻紫金壶，便先要找到盗圣的下落。”
赫连玄机言罢，再次将手中的宣纸付之一炬。
可恶！居然连万象阁也没有紫金壶的下落！
林天洵一直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虽然他并没有问到自己的仇人与紫金壶的下落，但他也从中得到了一些线索。
他轻轻叹了口气后，淡淡道：“第三，我想知道剑圣赵无涯的行踪。”
“剑圣？”赫连玄机脸色突然沉重了起来，他显然早已在地榜排名中得知了这林天洵与剑圣的关系，他紧紧地盯着林天洵，严肃道：“此情报本是万象阁不售之秘，但林少侠若答应老夫不将此事泄露出去的话，老夫便告诉你并且不收一分好处。”
林天洵闻言，心中突然一跳，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正色道：“林某以人格担保，此事绝不外泄给第三人。”
“好！”
赫连玄机这次并没有再写纸条放进笔筒中，而是缓缓起身，负手而立，叹息道：“丙申年，腊月二十四，剑圣独上往昆仑山，与赤帝战，过程不详，三日后得报，剑圣战死于昆仑山之巅！！”
“什么！！！”
林天洵的双眸顿时红润了起来，他和赵无涯虽无师徒之名，也仅仅只见过一次面，但在林天洵的心中却是非常的敬重他，把他当做一名长辈来看。
原本林天洵想在得知了赵无涯的下落后，便去给他磕上三个迟到的响头，以谢他授业与赠剑之恩，可是没想到……
林天洵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太阿剑，内心里久久不能平复。
赫连玄机看见林天洵这般模样，心中同样感触颇多，他缓缓地走了过来，安慰道：“林少侠，赵无涯前辈一生仗剑笑傲九州，在剑道上只败给过赤帝一人。他苦修多年便只是为了能够胜过那赤帝，为剑而生，执剑而死，或许……这就是他最好的归宿吧。”
林天洵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道：“赵无涯老前辈的遗体葬在了哪里。”
赫连玄机微微摇头，答道：“这个不知，但我想多半还是葬在了那昆仑山之巅。”
林天洵微微点头，起身后将三万两银票递给了赫连玄机，眼神中带着谢意，说道：“多谢老阁主，今夜打扰了，晚辈告辞。”
赫连玄机轻轻一笑，答道：“林少侠太客气了，以后若还有事想要询问，可再来我万象阁。”
……
内心沉重的林天洵手提一壶老酒，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灯红酒绿的秦淮河畔，他站在石拱桥上望去，湖面上满是人影闪动，笑声盈盈的花船，唯独其中最大最气派的那一艘花船却是黑漆漆的一片，毫无生气。
林天洵看着在夜空中不断飞舞的“柳”字锦旗，苦笑了一声，仰头将酒喝尽后，欲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船头上的青灯开始微微亮起，在夜色下闪烁着荧荧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