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了,一大早,瑟缩在寒冷黑夜里的人们推开了窗,却发现整个南京城弥漫着浓浓的雾气,人们不禁拍手欢呼,这意味着今天不会再有日军的飞机飞临南京进行轰炸了,可以一整天都舒畅地逗留在外面。
阿元不再时常哭泣,慢慢的能自己玩耍了,只是特别依赖叶二太太,叶二太太倒经常逗着他玩。微云今天不用去医疗队,就坐在走廊的台阶上看着阿元玩耍,阿元每次转身都要回头看一下微云,微云知道他是害怕自己会突然消失,就对他笑笑,阿元也开心地向微云展示自己的战利品,有时候是一截枯枝,有时候是一片木头,只要他能拿到的就会拿在手里给微云看,微云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心酸。世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直到在她身旁坐下,她才发现了他,“你不忙了?”
“没什么可忙的,日本人的飞机不来,就一切太平。”世勋看着阿元在拔一棵蔷薇的枯根,“阿元,小心,会扎到手。”
阿元回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世勋和微云,“我要奶奶。”
微云忙上前拉着他的手,他的手心被刺破了皮,已经有血渗出。“怎么这么不小心,来,姑姑给你包一下。”
“我要奶奶。”阿元背着手不肯跟微云走。
微云只好带他去叶二太太房里,叶二太太见阿元手心出了血,心疼地吹了吹他的小手,“哎呦,小乖乖,疼不疼呀,来让奶奶看看。”阿元乖巧地让叶二太太抱着,叶二太太回头对世勋和微云说道:“你们去忙吧,阿元我来看着。”
微云看着世勋,无奈地笑笑。世勋拉着微云对叶二太太说道:“二婶,那我们就出去了。”
世勋拉着她出了叶二太太的房间,一直往大门走去。
“要去哪儿。”微云问道。
“出去走走,我们很久都没有出去散步了。”
他们沿着白鹭公馆前面的那条街,一直往秦淮河边走去。路上的瓦砾有的已经被清走了,有的还堆在路边,街上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这是一个多月来很少看到的情景。他们步上揽月茶庄门前的台阶,在落满枯叶的平台上坐下,看着雾气茫茫的秦淮河,河对岸的房屋只有朦胧的轮廓,对岸传来“刷刷刷”的扫地声,好像有人在清扫着落叶。
“没想到这里竟这么冷清了。”微云叹道。
世勋靠在微云的肩上,“冷清了好呀,清净。”
“只怕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繁华热闹如初。”
“所以要好好感受这短暂的宁静。”
微云觉得世勋的话似有所指,她伸了个懒腰说道:“是啊,今天真是难得,日本人也可以消停一下了。”
世勋坐直了忍不住发笑,“你还担心他们。”他站了起来,“这里湿气太重,我们到对面街上走走。”
两个人过了文源桥,沿着朱雀路慢慢往太平路走去。经过中华书局门前时,书局竟还开着门,世勋推开门就走了进去,书店内的书少了不少,却没有一个顾客。“有人吗?”世勋站在门厅弧形的柜台台前朝里喊道。
“谁呀。”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答道,方家伟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弯着腰看见世勋和微云站在门口,便快步跑下楼梯,“世勋哥哥,微云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世勋看着他说道:“我们路过,就进来看看。”
方家伟来到他们面前,见世勋拉着微云的手,便笑眯眯地说道:“姐姐真的是哥哥的女朋友,哥哥你没骗我。”
世勋看了看微云,笑着对方家伟说道:“我怎么会骗你。”
微云看着空荡荡的书店,“家伟,就你一个人在吗?其他人呢?”
方家伟的神情有些黯然,“微云姐姐,我们要走了,他们都去江边找船了,说要把书都运走……”
“你们要去哪儿。”
“去重庆。”
重庆?微云看着世勋,世勋皱着眉头,“看来南京要保不住了。”
“哥哥你们走吗,要去重庆吗?”方家伟仰着头看着世勋和微云。
“哥哥也会走的,但是现在还不能走,哥哥要等家人聚齐了才走。”
“到了重庆,你会来找我吗?”方家伟问道。
“会的。”
“世云也会来吗?”
世勋笑着摸着他的头,“会的,哥哥会带着你微云姐姐,阿宽还有世云去看你,家伟,你上楼去吧,哥哥还要带着姐姐去个地方,恩?”
“好的。”方家伟走到楼梯口,却又回头对着他们摆了摆手,“那我们就重庆见了。”
世勋和微云笑着看着方家伟上了楼。
“我们要去哪里。”出了书店,世勋拉着微云在街上闲逛,微云忍不住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