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四分之一的世界

“杜梅，这边……”我和杜梅约好在一间咖啡店见面，自从在杜梅帮我夺得总经理职位之后我们就一直有在生意上接触，一直都是合作愉快，只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一笔五百万的单子因为那次事件就那么搁置了，还好她没有忘记，只不过她又迟到了。

“不好意思啊，又让你久等了！”杜梅又变成了一身黑，跟年前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看到他我突然感到骨子里渗出一股寒意，可能是外面又在下雪的原因吧，今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冬季来的特别早，“这是拟好的合同，你看一下！”杜梅递给我一个蓝色的文件夹。

“好的！”我直接签上的大名，然后递还给了她，就跟当时她帮助我一样……

“你不看一下吗？”她摘下了墨镜……

“还用看吗……上次你不也没看吗？再说价格和出货时间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难道你会骗我不成？”我喝了一口咖啡，错过了杜梅那带着邪恶的迷之微笑。

“服务员，一杯纯咖啡，谢谢！”杜梅放下了黑色的包，向服务员招了招手……

“纯咖啡？”我放下了咖啡，“你不怕苦吗？”

“人生就是大写的‘苦’字，要是连咖啡这种程度的苦都受不了，那干脆不用活了！”杜梅今天的气场跟以往任何一次聚会时都不一样，尤其是她的眼神，让我觉得很有压力，而我只是单纯地以为她仍旧在意一个月前的事！

“说的也是！”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毕竟那件事尤果也参与了其中，又重新端起了咖啡，现在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

“您好，这是您要的咖啡！”服务员出现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份伟大的职业。

“谢谢！”杜梅接过咖啡，“能聊聊吗？”我已经想好借口准备离开，都已经有起身的动势了。

“可以，怎么了吗？”我突然有种不好预感……

“我记得以前在一起读高中的时候我和慧雪只要一有烦心事都会第一个找你……”杜梅喝了一口咖啡！

“呵呵！”我笑的有些尴尬，“那个时候我都快成知心哥哥了……”

“是啊，现在想想那段时光还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仿佛就像就在昨天！”杜梅长叹一口，像是在惋惜，又像是在留念，“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几个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只要一下课，总会不约而同地去逛操场，简直是风雨无阻，首先是我和你，然后是竹仔，接着是纲手，然后是宋浪涛，最后是大军和双胞胎，我们逛操场的队伍越来越庞大，而且一逛就是整个高中，同学们有事没事总爱问我们这群人是什么鬼，高三的时候还被班主任拉过去训话，说我们不务学业，整天就知道瞎逛，还影响了其他同学学习，当我们快被班主任的口水淹死时你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真是让人又生气又想笑……”

“人间有情，八仙聚义，斩妖除魔，高考必亡！”我突然模仿起当时的语气，杜梅只是微微一笑，我记得当时她是第一个笑喷的……

“八仙聚义，还高考必亡，我看是你们几个集体阵亡吧！”当时班主任气的恨不得撕了我，其实也不能怪我，都高三了，天性都被压抑可三年，马上就要毕业难道还不让我们放肆一下啊，所以我们依旧上课迟到，下课逛操场，该吃吃，该喝喝，能玩手机咱绝不听课，能睡觉咱也绝不浪费时间，每次看到老师上课批评我们就特想笑，那段时天真的光的确难以忘怀，但是现在却慢慢看是渐行渐远……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再一次感觉到杜梅给我的压力！

“什么事啊？”我故意有些惊讶，其实我也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了。

“那段时间竹仔一直都是和我在一起的，只是后来竹仔移情别恋爱上了纲手，所以我们才分开的……”

“哦——”我想要再喝口咖啡，才发现咖啡已经被我喝完了，“难道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了，男朋友被自己的好朋友横刀夺爱，是个正常女人都会生气的……但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纲手对我和竹仔的事并不知情，更何况是竹仔主动追的她，所以她也算不上第三者，再加上竹仔又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也只能选择离开，难道非要闹个天翻地覆，谁都不讨好才罢休吗……这也是我为什么拒绝你的原因了！”杜梅的成熟和远见是我们公认的，所以她能走上人生巅峰我并不是很惊讶，现在就只希望她能早日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了……

“我就说开车吧，你非要坐公交，现在堵住了吧——”自从有了车我就没坐过公交，这次真是堵的我脾气都来了……

“开车……开车……就你那眼神，咱俩要是不死在那车里你是不是放不下心啊？”尤果的火气比我还大。

“那是意外……”

“意外！”尤果鼓着两灯笼瞪着我，上次在酒店挨了竹仔一拳之后，右眼便一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尤果好几次都让我去医院做个检查，我总说过段时间会好的，直到上次开车差点跟货车接吻，那场景有点像电影里面的，于是我就被他押进了医院，这次是去拿检查结果的。

“医生，您好，请问一下这家伙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吗？”尤果比我还着急。

“情况是这样的……”完了，估计不会是什么好结果了，“您的右眼现在是出于视网膜完全脱落的状态，所以您的右眼视觉才会一直模糊……”

“视网膜脱落，那我不就是瞎了吗？”我真的吓了一跳，要是真瞎了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准确的来说是视线模糊……”说了等于没说，“从您目前的这个情况来说我们是建议您手术，而且是尽早的手术，毕竟越往后拖存在的未知系数也就越大，康复的几率也就越小……”

“那我想问一下，他这种情况是先天性吗？”医生慢条斯理，尤果坐不住了。

“淼先生之前有说过他的右眼受到过多次撞击，而且在检查的时候我们也发现他的右眼周围的骨骼有过多次受伤的痕迹，而且我们也对他的左眼进行了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所以可以断定他视网膜脱落的原因是外部力量造成的！”

“好的，那请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手术？”

“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

“随时……”尤果比我还激动……

“下个月……下个月……”我赶紧阻止他，“这个月不行，下个月随时都可以……”

“为什么？”我不断地给尤果使着眼色，那家伙就是不理睬我！

“好的，那下个月我们安排是手术及手术时间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好的，谢谢！”我赶紧把尤果拖出去……

“为什么下个月啊……”刚出医院尤果就甩开了我的胳膊。

“不是跟你说过嘛，这个月公司里还有点事情要忙，忙完了我就手术……”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他总是把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更何况这次是这么严重的事。

“公司……公司……你就知道公司，是你那个破公司重要，还是你的眼睛重要啊……”我一边劝，尤果一边发火，而且还是在大马路上，活像一对吵架的小情侣……不对，咱们本来就是一对小情侣！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的天气还蛮适合吵架的，风吹长发飘，碧波拍暗礁，有阳光，也有一些冷，但是不刺骨……

“纲手……纲手……尤果在你这吗？”尤果不见了，我正着急找他，门都没敲就直接冲进来了。

“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纲手穿着素装，裹着围裙，正在家里收拾。

“回去了……没看见他啊……打他电话也没人接……”纲手突然捂着肚子倒在了沙发上，我赶紧过去扶她坐下，“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宝宝在闹吧……”纲手捂着肚子，说话很轻声。

“宝宝……”我首先是惊讶，却突然又有一些欣喜，“你怀孕了……”很快又有一丝担忧，“是竹仔的吗？”

“都已经三个月了，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那他知道你怀孕的事吗？”

“我没告诉他，我也没打算告诉他，都已经分手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这个孩子我会一个带大，当我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时想过要不要报复竹暖，但是又转念仔细想想毕竟两个人相爱过，当然我也不会去要求他复合，怎么说我们也曾彼此伤害过，而且孩子是无辜的，我已经辞了工作，目前的打算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其他的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这样也好，这段时间就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养精蓄锐，孩子生来下以后还有的忙呢！”我不知道为什么，笑得特开心，就跟孩子是我的一样，莫名其妙的。

“呵呵，你跟小果儿一样，笑的跟自己是孩子他爸似的！”纲手一语惊醒梦中人！

“尤果知道你怀孕的事了？”

“是啊，他刚刚过来的时候我跟他说的啊，怎么了吗？”

“这下糟了，他肯定是去找竹仔算账了……”上次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尤果就一直吵着嚷着要将竹仔大卸八块，五马分尸，现在知道纲手怀孕的事估计真的会去找竹仔拼命，要知道就他那小身板，不被打残已经是不错了，纲手知道我眼睛不行，非要跟我一起找尤果，怎么劝也劝不住，另外她也有些事想跟竹仔彻底说清楚，我也就没拦他了……

“果儿……”我猜的果然没错，尤果已经被打的站都站不住了，“竹暖，你个混蛋……”我赶紧去下尤果身上的装备。

“淼燚，你骂人之前先搞清楚，是他要跟我打，又不是我强迫的……”竹仔在场上盛气凌人，“我打他你心疼，要不上来跟我打……”

“果儿，你没事吧？”

“没事……这个王八蛋……”尤果还想跟他打，这小子也是有一股倔劲的。

“对了，淼燚，我听尤果说，你右眼被我打瞎了，要不我帮你吧左眼也补上……”

“你要打是吧……我来跟你打……”纲手带上了头套和护具。

“哎哟喂，这下我彻底搞不清楚你们三个的关系了……你跟他是搞基的，他又跟她上过床……这关系我也是醉了……”

“废话少说，我来跟你打……”纲手已经做好了上阵的准备。

“可是你……”

“没事的……你先照顾好小果儿……再说你上去也只有挨打的份……”纲手上了比武场……

起初纲手还是应付自如，但是越往后越是力不从心，而竹暖似乎也没有放水或者收手的意思……

“你们两个别打了……”我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竹仔……纲手……你们别打了……”我手心里都快捏出一把汗了……

纲手的一个侧踢本来是有机会的，可是却突然停了下来，因此被竹仔抓到了空隙，一脚踢在纲手的胸前。

“当年的女冠军也不过如此吗？”竹仔摆着胜利的姿势……

“纲手，你没事吧……”扶纲手站稳之后我直接冲到竹仔面，“你疯了，纲手她怀孕了！”

“是吗，这么快就怀了你基友的种啊……纲手，你可真是块好田啊，撒把种子就发芽了……”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拎起竹仔的衣服，“你个混蛋……他都怀了三个月，怎么可能是果儿的……”我想给他一拳，但是最挨打的是我。

“你认为这些鬼话我会相信吗？”纲手本来还想给竹仔一个机会，只是现在看来不用。

“姓猪的，你今天所说的，所做的一切，最好永远也不要后悔！”纲手对这段感情已经彻底绝望了，从那以后纲手开始习惯一个人的生活，绝口不提竹仔，这一点他们两个也是满有默契的，后来听大军说竹仔身边的女生换了一个又一个，也绝口不提纲手，还真是牛脾气碰上了倔强劲……

晚风习习，高大上的铁杆路灯为周围的建筑的披上了一层金黄，倒映着我和尤果的影子，如丝的细雨悄然结束，世界仿佛焕然一新，枯黄的秋叶落在淅沥的水洼里，悄无声息地跟随着行人的步伐……

“伤口还疼吗？”尤果嘴角的还带着淤青。

“放心吧，早就不疼了！”尤果倒是挺能撑的，说话嘴都不敢咧大点，“我去找竹仔算账你有生气吗？”尤果牵着我的左手，摆动的幅度大了起来。

“你还知道怕我生气啊……”我故意停了一下，尤果的手渐渐停了下来，“既然知道我会生气，那你干嘛不拉上我一起去呢？”

“你……什么意思啊？”尤果停住脚步。

“侬脑子瓦特了，我跟你两个人绑一块都打不过竹仔，你还一个去不是找死啊，有我在最起码咱们还可以动嘴啊……更何况你哪次去找别人麻烦我有跟你说过‘算了，让你不要去的’，哪次不是哥做你坚强的后盾啊！”尤果又开始傻笑，手重新摆了起来……

我记得有一次陪尤果去商场买鞋，尤果的脚比较小，三十九码的鞋给他穿都会小，因为没有尺码，我们准备离开。

“一个大老爷们儿，脚那么小，跟娘们儿似的！”服务员在柜台前小声嘀咕，但还是没有逃过尤果猫一样的耳朵，尤果上前要求服务员道歉，服务员说她没说，是我们听错了，一方坚持，一方否定，就这样吵上了，结果闹到了办公室，还是总经理的办公室，有我这张铁嘴，最后当然是我们赢了……

我想告诉尤果，只要是你觉得受了委屈，就算是上京告御状我也要替你讨回公道，我不会因为别人少找了你一毛钱就说算了，我也不会因为马上赶不上航班而对你的委屈置之不理……

“小心……”我还在恍惚，尤果把我往他那边死命一拽，一辆飞驰的车穿梭而过，压过了旁边的一滩大水洼，我的裤子和鞋子都遭殃了。

“这王八蛋要是让我逮到非得骂死他不可……”

“你骂谁啊，你骂得过谁啊？”我一边擦着裤子一边打击尤果。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尤果转到了我的右侧，我知道他想弥补我的死角，但我还是把他拽到左边。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不希望你站在我的右边……”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我的视野里没有你！”我们每个人的眼睛只能看到二分之一的世界，另一半的世界不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所以需要我们用心去感受，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领悟身后那一半看不到的世界，而我已有的世界里已经有一半不可能出现你的身影了，我不想在我仅有的四分之一的世界里也找不到你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