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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逐鹿宴(3)

众人听见这阵马嘶,都转头向场外看去,却见那边白雪辉耀,不一时驶来了一架马车。

这马蹄声出自四匹通体银白的健马,正自悠闲的并排而行,四匹马神骏之极,仰首顾盼间,大有睥睨四方的气概。

那马车沉厚已极,月色下也看不清是什么材料制作,被微微月色一照,那黑黝黝的车身竟显出了一阵阵厚红之色。

却见那马车一路驶来,径直向薛霜客走去。场中众人心中惊疑,见那马车滚滚而来,一时都让开了一条路让这架马车走到了薛霜客面前。

只见那四匹马并无人呼喝,竟齐齐停步,停在了薛霜客面前,车上纱帘一时无风自动,薛霜客看着这架马车眼神凌厉,他也知道这般的宴会,定会有许多始料未及的事出现,是以今夜也是准备充分,然而此刻这么一架华贵的马车径直驶来,停在自己身前,令他一时心头大惑不已。

薛霜客见那马车停在身前再无动静,不由先开口道:“不知是何方高人驾到?”

却见那马车中沉默了一下,蓦地发出一阵大笑来,那笑声爽朗大气,豪迈洒脱,只笑的场中众人一时侧目。

马车中人大笑不已,薛霜客见他对自己问话不管不顾,不由面上便是一怒,他面色不善,正待说话,却听马车中那人已止住了大笑。

“我本以为我已是这天底下最狂的人了,却没想到你薛小儿竟然比我更狂,还摆出个什么逐鹿宴,莫非你真以为就凭你也够资格去和王世充那些人逐鹿天下么?”

马车中人高声说话,一时令薛霜客颜面尽失,薛霜客面上一红,大怒道:“你是何人?”

场中众人一阵骚动,只因以薛霜客大名,这世上竟敢还有人对他以这般口气说话,众人都去猜想这来人是谁。

杨烟坐在屋脊上,听见马车中的这人说话,一时竟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他正这般思索,却见罗成已在旁边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他。”

那马车车帘被一只手掀开,接着走出一个虬髯大汉,这人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已是污秽不已,然而此人虬髯怒张,碧睛如燃,望之令人生畏。

薛霜客是何等样人,一见到这虬髯大汉,他已然认出,面色就是一变。

杨烟见到这虬髯大汉,心中便是一惊:“怎么是他?”只见这人正是白天在定鼎门上的那个虬髯大汉,杨烟心中惊疑,向那大汉看去。

在场众人或有认得此人的,都是心头一惊,却见那薛霜客已将满面怒意强压了下去,换上了一张笑脸,向那虬髯大汉笑道:“前辈怎么来这里了。”

只见那虬髯大汉冷声道:“难不成就只许你薛霜客在这里摆宴席,却不许我来这里吃宴么?”却见他环顾了周围一眼,似乎看见罗成与杨烟正坐在三清观屋脊上望着自己,他不由哈哈一笑,向杨烟使了个眼色,便又去看薛霜客。

“我在洛阳城早住的腻了,原想着出去走走,没想到今日听见有人说城东有人在大摆筵席,叫做什么逐鹿宴。正闲的无聊,于是便来看看。”说时他又斜眼看了那烧着水的大鼎一眼。

“薛霜客,你今夜请客,莫不成真要请大伙吃鹿肉?”

薛霜客似是对这个虬髯大汉敬畏之极,听见他问话,慌忙回道:“既然前辈想吃鹿肉,薛某就是现打也要去打一头过来的。”

一时杨烟在屋脊上连连撇嘴,与罗大哥齐名的薛霜客怎会是这样一副孙子般的模样,一时对这个薛霜客不以为然。

罗成见方才那虬髯大汉向杨烟使眼色,不由心中一奇,道:“你认得他么?”

杨烟淡笑道:“认是认得,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罗成沉默半晌,道:“他可能是这个乱世最狂的一个人了。”

“他就是虬髯客。”

虬髯客!

杨烟虽然对这个江湖知之甚少,但犹如虬髯客这种当世豪杰,他却也闻名久矣。世传他曾与李世民在潜山对弈,将天下输给了李世民,光是这番胆识,就足以令世人动容。虬髯客,几乎已成为这乱世所有游侠心中最不可阻挡的存在。

难怪盛名如薛霜客,也不敢对虬髯客有丝毫不敬。

却见虬髯客下了马车,望着薛霜客道:“你那大鼎中水煮的开了,却无物可下锅,我帮你煮一锅鲜汤如何?”

说时也不待薛霜客说话,径直走向那烧的正旺的大鼎,薛霜客哪敢阻拦,只得在一旁看着。却见虬髯客走近大鼎,见那鼎中水已然沸腾,此时正咕嘟咕嘟的冒泡,他忽的一挥袖。

只见他那麻衣大袖一下挥出,犹如铁板横拍,鼓满了劲风,将那烧的老高的火焰一下挥的直朝对面刮去,鼎下树根木柴被他大袖一挥,齐齐一暗,那冲天大火一下弱了不少。

只见虬髯客大袖一挥,随即返身后退,五指聚爪,直向场中一个大汉抓去。

那大汉却不认得虬髯客,见这么样一个虬髯大汉向自己抓来,虽惊不乱,将手中的长剑一指,已指向虬髯客掌心。

却见虬髯客哈哈大笑,剑尖破空戳来,他忽一反掌,并起两指一滑一弹,将那剑锋弹开数寸,掌缘已贴着剑锋向下滑去,只见他臂展如鹰,一抓便抓在了那大汉咽喉上。

虬髯客一把抓住那大汉咽喉,冷哼了一声,提气抖手,将那大汉向大鼎中丢去。那大汉咽喉被抓,不能出声,只能在鼻中哼哼几下,待被虬髯客一把丢出,咽喉虽然脱制,然而虬髯客指力强劲,一抓之下,气息已然封住大汉咽喉处天突大穴。众人只见一条人影被虬髯客随手掷出,直向那热水沸腾的鼎中落去。

虬髯客转身向薛霜客道:“你看这道汤如何?”

半空中猛地响起一阵衣袂声!

只见一道人影自半空中翩飞而过,一把提起将要落入鼎中的大汉,身形犹如巨鸟投林,只一瞬间,已提着那大汉落在了地上。

来人是罗成。

只见他救下那大汉,放在地上,那大汉被刚才虬髯客一抓所惊,此刻被罗成提着落在地上,一时竟呆在了雪地上。

虬髯客见有人救下自己丢出的大汉,神色倒是如常,见罗成翩然落下,哼声道:“罗成,你今夜不是为了喝汤来的么?”

罗成淡笑回道:“莫非虬髯客喜欢喝人肉汤?”

在场众人一听这两人将对方的姓名都说了出来,一时人人向这两人注目,只因这两人实在已成为这个江湖最高的传说。

却听虬髯客哈哈大笑,道:“我常常听说人肉甘美,却无缘一尝,难得今天有这么一口大锅,何不煮个人来尝尝?”

罗成淡淡一笑,望着虬髯客道:“万一人肉是臭的呢?”

虬髯客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不错,这个天宁寨主杀人如麻,他的心想必都是黑的,这样的人煮了想必也定是臭的。”

罗成一笑,虬髯客已将一双碧睛定定望着罗成,道:“风尘飒踏清追音,你听听,江湖上替你取个外号都如此诗意,想必你这人也是个诗意般的人物。”

“想必你的肉定是甘美无比!”

虬髯客说完了话,忽轻喝一声,一掌便向罗成拍出。

罗成没想到虬髯客会突然向自己下手,一怔之下,已哈哈一笑,道:“你吃不到的!”也是一掌拍出,向虬髯客来掌迎去。

两人都是一掌印出,只见两道虬龙怒动,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极其沉闷的大响,震的在场众人一阵色变。

杨烟站在屋脊,见这两人竟打了起来,一时大急,这两人是与自己关系最为密切的两人,如今却打了起来,自己连插手都不知道怎么插,一时在房顶上急的连连跺脚。

今夜罗成为了招徕在场草野游侠而来,是以他不可失威,即便对上这传奇般的虬髯客,也不愿落了下风,是以两人一掌交罢,掌拳共舞,腿膝纷飞,斗得一阵激烈。

虬髯客此人性子颇为古怪,说不定今夜专为捣乱而来,是以在场众人,唯有他大觉有趣,与罗成斗上,只见此人神采飞扬,面上欣喜不已,两人虽然斗得激烈,然而却不凶险。

这两个当代最负盛名的高手斗上,一时场中众人都感到掌风扑面,不由齐齐向后让了几步,只见那鼎下之火被虬髯客方才那么大袖一挥,火焰一时被阻,本来大有复燃之势,然而此刻两人掌风猎猎,那鼎下之火竟然再也燃不起来,只见烧的旺盛的木柴一阵一阵的发红,连烟也冒不出了。

虬髯客斗得兴起,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罗成,除了钩镰枪,想不到拳法倒也不错。”

场中众人眼神都被这两人牢牢吸引住,却见那边土坡之上,白衣曹彬忽拔出青釭剑,猛地向薛霜客刺去!

薛霜客哪里料到会有人杀他,兀自看着场中虬髯客与罗成打斗,猛觉得耳边风声有异,他心中一惊,右手长剑已然破开剑鞘划向身后。

曹彬出其不意,一剑刺到,然而薛霜客是何等样人,虽始料未及,仍一剑挡向身后,两剑相交,发出一声锐响。

“曹彬,你待如何?”

薛霜客一剑挡住,身子后退半尺,转过了身,一见刺杀之人竟是曹彬,大怒问道。

曹彬用手一拭宝剑,冷冷道:“杀人偿命。”再不多言,又是一剑刺出。

众人眼见场中厮杀再起,两个战团都是当世高手,一时皆向后退去,将场中让开了十几丈宽的空地。

曹彬剑法劲烈,只见白衣飘扬,剑锋披靡,一轮强攻,逼得薛霜客竟无法还手,薛霜客长剑翻翻滚滚,也自狠辣,两人持剑对攻,只闻爆豆般的剑刃相交声不绝于耳。

薛霜客剑术,以剑势快速称绝,这时见他挥剑连击,犹如匹练倒悬,飞瀑奔流,大有浩浩然之势,虽被曹彬抢了先机,连番招架,却也丝毫不显弱势,

曹彬出其不意,本想一剑杀薛霜客于当场,没想到薛霜客警觉之极,自己这一剑竟然没能将之刺伤半分,他本是悍勇之人,眼见薛霜客持剑还击,心中冷哼一声,青釭剑犹如万点星芒奔腾刺出,这几招毫不留情,与薛霜客开始比快。

薛霜客一剑刺出,刺向曹彬左肩,眼见曹彬已挥剑格挡,持剑之手一张一松,手中之剑脱手向下落去,随即右手并指成鹰喙,啄向曹彬右眼。那长剑向下落了三五寸,薛霜客左手已然拍出,一掌拍到长剑剑尾,长剑被这掌拍上,只见剑身猛地一颤,一颤之后,发出一声锐利的破空声激射向曹彬胸口。

曹彬一剑刺空,眼见薛霜客鹰喙啄向自己右眼,底下长剑激射而至,他被这凶险之势一激,心中陡起雄心,哈哈一笑,翻腕处,长剑已划向胸前,在胸前划出了一个圆圈,身子尽力向后倒去。

只听“嗑”的一声轻响,曹彬挥剑挡住了激射而来的长剑,薛霜客右臂探尽,曹彬将身子向后弯去,鹰喙距离右眼始终离着五六寸。

一时只见曹彬将身子弯曲的犹如在茧之蚕,扭曲之处,尽显破袭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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