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向火场中望去，远远可以看见四个人的影子，其中两个冲在前面，与站在另一边的唐尼战斗，剩下的一个靠在树上剧烈的喘息，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脸。
“那是谁？”芬格尔一震，他认出了那张脸，但是不敢确定。
诺诺抬起头，脸色苍白，只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路明非！那是路明非！”
路明非身体上的龙化现象因改变血统而产生的巨大体力消耗正在慢慢退去，清秀的脸庞重新露出来，他双腿如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一步都挪动不了。
芬格尔看向零，零脸上摆着一副“我早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来回答他。
他想起一件事，在直升机上，路明非曾经拍着黑色的防火箱问他：“师兄，这里面装的什么？怎么还设了密码？”
“武器啊，”他回答：“我在黑市的一个朋友给我的，他说一辆法拉利用来支付一架小型直升机的租金有点亏，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还送了我一箱子的枪支。密码是我的四位生日，你可以打开看看。”
“算了吧，万一走火了就好玩了。”
这么说，救他们的人是……路明非？
“师兄，老大！”路明非大喊：“快回来啊！快回来！”
恺撒和楚子航头也不回，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最后一波火焰龙卷消失了，恺撒杀意凌云，他高高跃起，隐藏在火焰之后，言灵·镰鼬领域全开，直接进阶为吸血镰，镰鼬们带着嗜血的欲望扑向霍德尔。
恺撒劈下！炼金武器发出“嗡嗡”的蜂鸣声，一只镰鼬躲闪不及被劈成了两半，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狄克推多直接斩断了它的神经。然而凌厉的第一刀落空，霍德尔闪开了。
第二刀发出，狄克推多并没有一劈到底，而是在中途停下，恺撒早就料到那一刀碰不到他。第二刀在半空中改换方向，一记横斩挥出，直接砍向霍德尔的腰部。
霍德尔再次退身闪开，趁着他来不及收回刀势一拳打在他胸口。肋骨脆响，恺撒眼前一黑，胸口一阵剧痛，喷出一口鲜血，飞了出去。
恺撒居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不可一世的自信，像是两千多年前真正的盖乌斯·尤里乌斯·恺撒大帝一样。他把刀和枪都扔了出去，大吼：“楚子航！”
楚子航飞身跃起，接住飞来的狄克推多，向霍德尔冲了过去，在距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跳了起来！就算是纯血的龙类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也不能击杀敌人，楚子航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恺撒的后脑狠狠的撞在树干上，昏了过去。
半空中的楚子航拼尽全力把刀掷出，狄克推多快的就像闪电，直指霍德尔的心脏！
比刀更快的是路明非，他的双瞳重新燃烧，赤金色的光在空中流转。恺撒大吼的时候他跟在楚子航的背后一起奔跑，与楚子航几乎同时跳起，他跳的比楚子航更高！楚子航向上伸出双手，路明非踩在他的手心，他的双腿与楚子航的双臂同时发力，楚子航一声怒喝，路明非蹬踏他的手心，又一道闪电射出！
刀在空中飞行，路明非也在空中飞行，他们的影子因为高速而模糊，下一个瞬间，路明非抓住了刀柄！
霍德尔掀起强大的风屏，狂风再度在他周身旋转，狄克推多的速度降了下来，继续深入，每进入一寸刀身上就多出一丝裂痕。炼金领域激发，和言灵的领域重叠，两个领域重合呈现不稳定的状态，原本没有空隙的屏障打开了一个缺口。
路明非抓着狄克推多从缺口钻入，他举起刀，斩切！毫无花巧的招式，只有纯粹斩切的意志。前面是什么就斩切什么，是敌人就斩切敌人，是神就斩切神，就算是命运，也要生生的斩开！
霍德尔手臂上的一块龙鳞飞了出去，狄克推多连同龙鳞下的血肉一起斩断。路明非没有继续攻击，他在刀砍下鳞片的同时松手，右手攀上他的肩膀，一个空翻绕到他背后，双手绕前，死死的困住霍德尔的双臂。霍德尔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地转身，企图摆脱他的控制。
路明非其实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刚才的第二次爆血耗尽了全部的体力，他现在能困住霍德尔靠的完全是本能。
“开枪啊师兄！”路明非吼：“开枪！，瞄准他的心脏！”
楚子航知道路明非是什么意思，恺撒的沙漠之鹰里装的最后一颗子弹是贤者之石，完全由精神力制造而成的子弹，对于每一个龙类来说都是剧毒，当然对混血种来说也一样。
“不要！”诺诺大喊：“你会同时穿透路明非的心脏，不能开枪！”
“开枪！”路明非嘶吼：“我快坚持不住了，快开枪！”
楚子航举起枪，双手有些颤抖，他能够面对夏弥果断的将折刀插进她的后心，却没有勇气穿透路明非的胸膛。
“开枪啊！”路明非用最后的力气喊，声音渐渐疲惫下去：“想想你的父亲，他在面对神的时候都没有畏惧，你面对我有什么可畏惧的？”
楚子航全身一震，他只对路明非轻描淡写的提到过这件事，没想到路明非却记下来了，还记得很清楚。
“爸爸，你希望我怎么做呢？”楚子航喃喃。
“砰”，暗红色的弹头飞出，路明非的背部溅出一朵血花，紧接着霍德尔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子弹同时穿透了两个人的心脏。
楚子航全身的力量都随着那颗子弹被抽走了，一阵疲劳感袭来，他的视野一片模糊，倒了下去。
冬日午后的阳光和煦而温暖，躺在床上的楚子航缓缓睁开了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四周是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看来自己又进医院了。五天的时间里竟然进了两次医院，看来以后是无法破这个记录了。
苏茜扶他坐起来，递上一杯水。
“医生检查过了，你没事，只是因为体力透支而晕过去了，受了一点皮外伤，”苏茜说：“恺撒胸腔肋骨骨折，还有轻微的脑震荡，现在已经醒了，躺在床上，好在没有大碍。”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继续问：“路明非呢？”
苏茜低下头，没敢看他的眼睛。
楚子航垂下眼帘，轻轻的问：“你说他会原谅我么？”
苏茜没说话。
“我答应过他要帮他打爆恺撒与诺诺婚车的车轴，现在无法兑现了吧？”他叹气。
楚子航想自己每天必须回忆的部分又多了一件事，那个雨落疏狂的夜晚，那个黑暗幽深的尼伯龙根，还有俄亥俄州的茂密的丛林。
“带我去看看。”楚子航说。
苏茜带着他来到学院后的公墓，墓园里空无一人，只有萧瑟的冷风吹过，冬末的风冻得他心寒。路明非的墓放置在最东方，因为那样离他的家乡最近。墓碑上是刻着碑文，由中文写成：“路明非（Ricardo·M·Lu），1991－－2011，学院历史上最伟大的屠龙者之一，S级，属性暗黑加废柴，还带有隐藏属性。”接下来是墓志铭：“师姐师兄老大，别想我啊，我先走一步，等你们来了请你们喝酒！”
楚子航想笑，因为他能想象到他站在自己面前说这番话的模样，一定很笑的很傻逼。墓碑旁边用石头压着一张照片，是他们在日本的合照。最左边的大个子是芬格尔，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被淋湿了，看起来很狼狈，正坐在沙发上裹着毯子瑟瑟发抖。芬格尔旁边的是零，他看着身边的路明非，眼里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便是红遍日本的牛郎四人组，当然源稚女换成了源稚生。四人站的很不整齐，因为路明非的身后是紧紧抓着他手臂贴在他背上的上杉绘梨衣，只胆怯的露出个头，搞的路明非表情其极不自然。而恺撒的身边是搭着他肩膀的诺诺。楚子航似是累了，靠着恺撒，眼睛微眯着。源稚生捏着楚子航的嘴强迫他做出个笑容，自己笑的跟个傻逼一样，他还和右边的昂热互相揽着肩膀，俨然一对好兄弟。
他抚摸着这张照片，笑了，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