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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愿相惜 · 旧事今诉梦怀情

自皇上为明王与丞相之女花神节赐婚之事流传后,文人歌咏、百姓效仿。花神节便成了男女聚会定情的佳节。对于花神节的效果,皇上似乎很是满意。便宣昭每年的花神节都应如此与民同乐,并许只要是到婚龄的各官家公子小姐皆可进北郊行宫共赏春景。而皇家贵族们在花神节的正午都将齐聚一堂,饮宴赏礼。

盛禄十一年,三月,花神节前夕。

北郊行宫,清蔷殿。

月色正浓。虽说到了春天,可夜里还是有几分寒凉。哪怕是温暖如清蔷殿,也逃不脱月光包裹下的清寒。春风料峭,斜影婆娑。一朵朵雪色白蔷随悠远箫声,猎猎绫绸共舞。

明月,清风,悠歌,曼舞,飘雪,碎红。

水袖凌波,身姿曼妙。和着潋滟的白衣与绝美的容颜,月下的星梦仿若恒娥。花间曲调悠扬,花丛中那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公子温润,长身玉立,正是太子亓炜。这般的才子佳人,曲舞相合,为平静安宁的夜色平添了几分明艳的温柔。

曲声毕,舞步歇。亓炜走向星梦,只见如此寒凉的夜里,星梦的额上竟出了细密的汗珠。星梦轻轻喘息着,神色却是无比从容。亓炜唤婢女拿来一件外衫披在了星梦身上,又从怀中拿出一块素白方巾,为星梦擦拭去汗珠,柔声道:“梦儿妹妹舞的很好了。明天就要表演,今夜便只练这一次吧。梦儿今夜还需要好好休息。”见星梦点头,亓炜继续道:“时间尚早,记得梦儿去年来时不曾好好观赏这北郊行宫,这次又一直废心力于这支舞上。不妨今夜我陪梦儿游园吧。”

“好,那便依阿炜哥哥之言吧。”星梦笑着回答,便跟随出了清蔷殿的宫门。

依依月色,习习清风。未命侍从跟随,亓炜手中执着灯火,带着星梦前行。夜色中的北郊行宫安谧幽静,别有一番美感。一灯如豆,火光幽微。亓炜与星梦并肩而行,看起来很是亲密无间的样子。

亓炜介绍着所到之处,星梦就静静的听着。夜风轻拂,随风而起的发比夜色更黑。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去年花神节初见时分别的地点,亓炜驻足。

“还记得在北郊行宫第一次见梦儿和弟妹的时候,春意正浓。当时我便很好奇,两个性格差异巨大的女子怎会成为挚交好友。”?

“差异?”星梦微愕,不明亓炜所指。

“嗯。梦儿妹妹就像那泓明澈春水,水容万物,温柔而娴静。而弟妹更像春风,风过无痕,却活泼而灵动。”亓炜耐心解释。

“还记得初见时,阿炜哥哥给梦儿打哑谜。这次梦儿也要还一个哑谜。总有一日,你真的了解了我们,就会知道答案了。”星梦脸上露出在外人面前鲜有的如奸计得逞一般的古怪笑容,精灵可爱。亓炜看在眼里,不由得跟着痴痴一笑。心间如春风拂过,似乎已经知晓答案。

“梦儿。”亓炜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变的认真起来。“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见亓炜神情很是认真,星梦心里虽然奇怪,却依旧认真答道:“信,也不信。”亓炜面露疑惑,星梦解释道:“阿炜哥哥还记得去年花神节,我和曦妹妹求你的事情么?其实当时曦妹妹口中的那个意中人,就是你。”

“我?”亓炜语气讶然,神情却全无惊讶。

“是啊。我记得那年,她才九岁。就因为在屏风后偷偷看了你一眼,她便满心欢喜的对我说了一整夜。那支精心改编,刻苦训练,被天下惊叹效仿的花神舞,也是为你而改的。能让一个女子用尽心力只为了让心上人看到她,我想这便是情吧。所以说,我信一见钟情。只可惜阴差阳错,那****并不在宴上。皇上点错了鸳鸯谱,惹得曦妹妹好是伤心。但煜二哥对曦妹妹用情至深,这一年来他们的变化我也都看在眼里。如今二人情深,倒成了羡煞旁人的眷侣。所以我又想,或许儿时的情窦初开,不过是一场空幻大梦。梦本虚无,而如今真正共同经历过风雨的,才是真正的良配。所以,我又不信一见钟情。”

“梦儿妹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我理应投桃报李,还一个给梦儿。”

“阿炜哥哥请讲。”

“曾有一对兄弟跟随师父学习。有一日,师父的妻女来到了学堂。师父与师母相濡以沫,相亲相爱。女儿雪玉可爱。师父与师母的生活让兄弟二人羡慕不已。弟弟更是就此喜欢上了老师的女儿。于是动用了家势强娶了老师的女儿。起初老师的女儿对弟弟并无好感,可时间一长,老师的女儿感受到了弟弟的真心,竟也开始用真心相对。一见钟情或许听起来荒诞不经,可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星梦知道他在说亓煜和凌曦,不可否置。好奇问道:“那哥哥呢?”

“哥哥……”亓炜顿了下,继续道:“后来有一天,哥哥在他父亲的筵席上见了一个女孩。那女孩跟着他的父亲坐在下首,女孩长得很精致漂亮,小小的头上带着大大的钗冠,面上却没有什么神色。女孩看不到哥哥,不知道哥哥一直在注视着她。因为哥哥的父亲对哥哥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相信,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女孩的父亲。筵席上,女孩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筵席上,哥哥母亲养的白兔突然跑到女孩旁边,女孩拿桌上的菜叶喂它,见白兔吃的精光,女孩将白兔抱起,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莞尔一笑。那一笑,笑在女孩脸上,却如蜜糖般融化在哥哥心里。原本哥哥还嘲笑弟弟只因见了一面就痴迷了师父的女儿,可直到见那一笑,才知道什么叫一见倾心。再后来哥哥的母亲见女孩喜欢兔子,便送给了她。女孩当时的欣喜和温柔的神色深深印在了哥哥脑海里。”

星梦听了亓炜之言,有些怔愣。在星梦家里就曾有一只白兔,名叫粉团,正是一次皇帝赐宴时皇后娘娘所赐。事情已经过去了六七年,宴会情景她已经记不清了。亓炜看到星梦的反应,温柔笑道:“当天晚上,哥哥就将那个身穿盛装,为兔一笑的女孩绘在了画卷上。不想竟被他的母亲看到了。他的母亲竟然也喜爱那个女孩。哥哥很高兴,从那一刻起就认定了那就是他此生的妻。可是过了很久哥哥都没再见过那个女孩了。”

“再后来呢?”星梦忍不住想知道后事,急忙问道。

“再后来,哥哥和弟弟都长大了。哥哥的家里来了很多女孩学舞。听侍从说,让那些女孩学舞就是为了给哥哥和弟弟挑选妻子。哥哥和弟弟都去偷偷看过是否有他们的心上人。虽然时隔多年,哥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女孩长大了,也更加安静清丽,在哥哥心中,她就是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哥哥托人打听才知道,女孩每天夜里都会偷偷溜出去。哥哥很好奇,一天夜里,哥哥便偷偷跟着女孩和师父的女儿来到了一棵桃树下。明月若水,桃花缤纷。女孩在桃树落红下跳了一支舞,哥哥再次震惊了。曾经一笑倾心,如今一舞倾城。那支街头巷尾都会跳的花神舞在女孩的改动下,更加艳丽热烈,很是动人。可女孩却对师父的女儿说,要帮她在表演时获得哥哥的青睐。哥哥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雳,于是哥哥千思万想,想到了对策。他在师父的女儿表演那天向父亲称病,又向母亲叮嘱,一定要劝说女孩撑伞而行。就是为得男孩可以容易找到她。”说到这,亓炜直勾勾的凝视着星梦,星梦恍然大悟,面色绯红,胸口小鹿乱撞,低着头不敢看亓炜。只听亓炜的声音欲发温柔如水,“那日,哥哥算着时间,觉着宴席该散了。谁知刚出了门,就看到一把素绢伞。哥哥又惊又喜,又怕贸然说出自己的心事会吓到女孩,只好装作没见过女孩的样子。后来,哥哥的身份被师父的女儿识破,哥哥怕女孩因此不理自己,急中生智,拿自己的妹妹当借口,让女孩喊他‘阿炜哥哥’。”

故事讲到这,两人都陷入了宁静。夜悄悄,仿佛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梦儿,”亓炜率先打破宁静。“你可愿意,做本殿的太子妃么?”平日里与星梦说话,亓炜很少用本殿二字。而此时也并不是用太子身份胁迫星梦答应,只是为了强调他愿明媒正娶星梦为妻。

“殿下……”星梦紧张而惊羞,已然有些说不出话。看到星梦可爱的神情,亓炜再也忍耐不住,放下灯笼,双手相拢,将佳人抱在怀里。嗅着亓炜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感受着亓炜的心跳,星梦的脉动几乎要与亓炜变成同频。星梦不敢动,也不愿动。似乎很是贪恋这一瞬间的温柔。

“梦儿,你可知道。他人口中的我纵然有多少雄韬伟略,惊艳才绝。然而在你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思量再三,生怕你会生气,会不理睬我。那枚平安扣也是早就想送予你了,才找了那般拙略的借口。听到你要成全凌曦与我的时候,我有多生气。我……”

不等亓炜说完,星梦突然伸出双手回抱在亓炜背上。闭上双眼,侧头轻倚在亓炜怀中。轻声道:“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阿炜哥哥,你可知道这一年来我胡思乱想了多少。”亓炜感受到星梦的回应,双手用力将星梦抱紧,似乎是恨不得将佳人揉进怀里。亓炜轻声道:“梦儿,我明日就向父皇请旨,让他赐婚于我们可好?亓炜此生必不负卿。”星梦轻轻点了点头。亓炜一手环抱,一手轻抚星梦的长发,时间仿佛静止于此。不知过了多久,月上中天,两人才各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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