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到了夜晚更是寂寥。
荷叶连连,碧池幽静。
圆月当空,孤影自哀。
遥遥一倩影,凭栏而立,红衣惹眼,独立而孤清。
听到背后轻微的脚步声,段九凤猛一惊,待回头看清来人,才稍稍缓和。
“你还没走?”
尹千川静立在她身旁,高出整整半个头去,夜色之下更显洒脱磊落。
“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尹千川问道。
段九凤低叹一声:“不瞒你说,我爹这次的事有些棘手,他毕竟是当家人,如今倒了,有多少势力想一窝蜂端了我们都未可知。”
“听闻段老爷子和法国人关系不错,好几个码头的生意也是为他们服务,不如……”
段九凤摇头:“你有所不知,外界一直视我们为毒蛇猛兽,甚至老百姓中有人骂我父亲为卖国贼,其实和外国人之间只不过互相制衡罢了,并无真的谁服从谁,这些年时局动荡,各国侵略者看似表面和平,其实暗地里都在明争暗斗,他们只是推了一个替罪羊在前面罢了,而码头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界,不管是哪国人靠暴力手段控制都达不到很好的控制,可那么多货那么多生意总要赚钱,所以段家必然是他们的首选。”
尹千川听罢点头:“这是典型的让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啊。”
“不错。”段九凤继续道,“段家也是在这个时候名声在外,成为众矢之的。”
“对了你说的那个比赛又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我正要和你说的。”段九凤缓缓道。
“广州这里港口多,海运发达,自然各路人才济济,而武馆正是一大特色,从前这三年一次的一代宗师大会无非是好武之人的切磋,如今演变成争地盘,比拼实力的一场械斗。”
“获胜之人不但能得到外国人的青睐,也有可能接管更多的生意,是这样吗?”
段九凤点头:“不错,我父亲这些年之所以一直争夺这个虚名,其实也是在维护码头的安全,也是在维护整个广州和咱们中国人的利益,尤其是日本人的鸦片,若想进广州城,首当其冲便是过我段家这关。”
尹千川听罢也不由得佩服:“如此说来,段老爷子真是豪杰,令人佩服啊。”
段九凤苦笑:“虽说父亲是个大义之人,可是这泥潭你一旦踏进去就别想全身而退,我母亲也是因为如此才会丧命,所以我从小立志学好武艺,不让父亲为我操心。”
“你很出类拔萃啊,已然是家族的骄傲。”
段九凤莞尔,眼中却是不甘道:“可惜我毕竟是个女的,这世道女人想成事难如登天。”
尹千川深有同感:“的确,这世道不仅仅是对女人,整个民族都陷入水深火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段九凤看看天色,知道尹千川也折腾一夜没太休息,缓缓道:“天就快亮了,我已经让管家给了医院足够的费用,你明日带哥哥住进去吧。”
“你这是赶夫君走?”
“啊?”
“看什么看,谁说非老子不嫁的,死皮赖脸的找上我,还被你爹打了一顿,现在想打发了我没门!”
“你放心我会补偿你。”
“补偿?”尹千川摸着下巴,打量着段九凤,“我只接受肉偿。”
“你!”段九凤气结,这尹千川性情变化也太大了。
尹千川伸了个懒腰:“切,打伤了老子,老子自然留下来养好了再走!”
说完,尹千川摆摆手:“困了困了,睡觉去!”
没走几步,尹千川停住,她侧着头,几乎没有回身:“无论如何,有些事不必自己硬撑。”
看着尹千川离去的背影,段九凤唇边溢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