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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火星大撤离

萨摩斯岛上所发生的事,地球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而对于亿万公里之外的火星,有一件事,此时却牵动着许多人的心。火星上,大地已经在微微震颤,那凝聚了千百万年的力量,此时正在一点一滴的向着那最后的爆发点汇结。在爆发前的最后一刻,铁红色的大地,枯干的山梁,幽远的天空及淡蓝色的太阳,一切的一切似乎全都屏息静气,只等那惊天的一声巨响。

“轰——”,打破一切宁静的低沉与雄浑,裹挟着万钧之势,它终于来了。不需要任何的看客,在天宇之间喷泄着那最磅礴的激情。羽上久久的呆望着,这是宇宙中最古老的一种舞蹈,作为地球人类,她是少数能在火星上看到这一宇宙之舞的人。一时间,她似乎忘记了对青年营的一切忧心,她已完全沉醉于眼前这无比壮美的图景之中。

卡门火山爆发过后,青年营的生态城满目疮痍。已经竣工的火星棚,再也不是透亮的明亮罩子,厚厚的火山灰烬让它失去了光泽,天上还有更多的灰尘在继续降落。而更为糟糕的还是那些已经铺设好的线路和管网。监控仪已经损坏,因此它们到底是怎样一个“惨不忍睹”现在也不得而知。

伊藤次郎坐在生态城这“灰色”的大棚下面,眼窝深陷,羽上时刻都陪伴在他的身边。看着憔悴无比的叔叔,苍老得都快赶上九十多岁的拉扎尔先生了,羽上的心里也是既惶恐又着急,叔叔可是这个世界上她剩下的唯一亲人了。

此时,青年营的红洋种植基地,同样是一片衰败的景象。在基地那透明的玻璃罩下再也看不到半点的绿色,大部分的值守人员已经撤离,只有卡尔和金泰熙坚持留下来做最后的守护工作。卡尔在杂乱的中心泵房里,继续仔细的保养着他的设备。这套前不久刚从月球运来的净水设备还没怎么派上用场,现在就要闲置了,但这也不重要,现在种植基地几乎用不了多少净水,甚至就连上次弓恒给送来的净水也还有一多半没有使用。中心泵房外,金泰熙则在种植棚里仔细整理着土壤。他的脸颊比之前瘦削了许多,如果说这一阵对青年营的每个人都是痛苦的,那对于金泰熙就是煎熬。在这个被“铁锈”布满的星球里,那一畦畦,一架架的绿色就是他心里的一切。当看着它们一点点枯黄,瘫倒,融化的时候,金泰熙感觉是自己的心也一起融化了。作物没了,现在金泰熙的所有心思和希望都在脚底下这些土壤上。当初为了能把它们改造为可种植土壤,他可真是呕心沥血。就价值而言,他脚下的这些土壤每一捧都贵比黄金,现在青年营没有能力再去完成这么多的土壤改造了,他必须好好保护它们。

就在金泰熙还在仔细料理着那些土壤的时候,卡尔给他抱来一个大箱子,箱子里装满了各种罐子。因为火星上环境的脆弱性,大量生活及工业垃圾是无法被处理的。因此决定火星上使用的很多东西都需要有严格的环保特性。像卡尔现在送来的这些瓶瓶罐罐,他们的罐体就都不是金属的,而是用特殊的可降解材料加工而成,它们在火星被废弃之后,可以在土壤里降解为可促进植物生长的有用成分。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些瓶瓶罐罐了,但与平时不一样,这次看到这些罐子的时候,金泰熙好像突然心有所动。因为他已经查遍了拉姆达基因可能被带进红洋基地的所有途径,始终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难道这些罐子……”金泰熙不大相信,虽然它们是由可降解材料制成的,但那毕竟是经过工业加工的,想要在罐体里保有足以引起作物感染的生物活性物质,这真是不可能。但不管怎么说,金泰熙还是不想放过任何的一点线索。

地球上,好朋友瑞莎的到来,让弓恒那紧锁了好多天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尤其是当他得知瑞莎给他带来一艘水空两栖快艇时,弓恒更是惊讶得都有些不知如何表达了:“这,这,这怎么好,上次的事情我还不知如何谢你呢。”

瑞莎看着弓恒即惊喜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眼里闪动着喜悦的光。她故意歪着头,撅着嘴说道:“谢我啊!你当然知道该怎么谢我啦。”过了会,她见弓恒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她又接着说道:“其实呀,也不用,我父母本来就打算要成立几只科学基金,上次只不过借你的事,我帮他们加快一下罢了。”说完她从椅子上取过自己的衣服,挂在臂弯上,斜身拉着弓恒往外走。“走,带我见见你的妈妈,我还给她带了些礼物。”说着,瑞莎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自从上次在北京见过叶婉娻之后,她似乎很乐于再去见她。

青年营的月球基地,这些天变得有些拥挤。前期从火星撤回来的人员和一些设备已经陆续到达了,而更多的人员和设备还在路上。火星,凤凰山航天港,拉扎尔已经登上飞船。这是今天最后一个航班,也是青年营最后一波撤离人员所乘坐的航班。伊藤羽上和金泰熙、卡尔、朗旺等几个留守人员都来送行了,伊藤次郎却没有来。羽上知道,叔叔这阵确实太疲惫了,他和拉扎尔虽然同为青年营的创始人,但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却将近五十岁,因此有太多的事要压在叔叔的身上了。再加上叔叔最得意的助手弓恒又不在这里,叔叔这阵真可谓是把心给操碎了,但即使这样,青年营还是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今天叔叔不想来送拉扎尔,或许是他不想看到这撤离的最后一趟航班吧。也好,那就让叔叔好好休息一会吧。

当载运飞船开始缓缓升起,伊藤羽上和金泰熙他们目送着它慢慢离去,一份无言的哀伤留在他们的心里。留下来的这十几个营员,无疑都是青年营的核心,青年营在火星的事业已经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其他人有些或许是已经放弃了,但他们是永远也不会放弃的。他们都相信自己留下来了,青年营的种子也就留了下来。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燃烧着一簇复兴青年营的小小火苗,他们是绝不会让它熄灭的。当然,同样在心底燃烧着复兴青年营火苗的也不只有他们,此时,地球上,弓恒独自坐在爱琴海边的沙滩上仰头望天,这里海边的夜是如此的宁静。弓恒遥望着那颗红色的“小亮点”,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回到那里。虽然那里很艰苦,很荒凉,但那里也是一个好男儿追梦的天堂。他知道现在正是青年营最艰苦的时候,那些一起奋斗着的兄弟姐妹,弓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们站在一起。这里自己的父亲还处于半昏迷状态,而远处那个小岛上……,弓恒觉得有些迷茫。

火星上,对于那些瓶瓶罐罐的详细分析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过在得知这些结果前,金泰熙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异常吃惊的消息。“什么!伊藤先生失联了!”金泰熙不敢相信的看着朗旺。要知道,火星可不是地球,失联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死亡。

然而朗旺却悲伤的点点头道:“消息是羽上发出的,这些天她一直没有离开伊藤先生。只有昨天给最后一批撤离的营员送行,伊藤先生没有一起去,羽上只当伊藤先生太疲惫了,但她从凤凰山回到太阳湖基地后就再也找不到伊藤先生了。”

地球上弓恒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这让他异常焦心。伊藤先生作为青年营的联合创始人,他和拉扎尔一直是全体营员的强大精神支柱。他比自己父亲没大多少,在弓恒心里,一直以来也是像对父亲一样的敬重和爱戴他。他不能失去父亲,青年营也不能失去伊藤先生。仰头望天,烈日当空,伊藤先生,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火星的伊斯曼谷地,离青年营最近的一个基地也有六百多公里。伊藤次郎知道自己的火星摩托已经没有电力让自己回去了。但这不重要,因为他本就没打算回去。他疲惫的转头看看四周。这是一个非常开阔的地方,而且四周又是如此的安宁。伊藤次郎知道,就是这里了。他缓缓的拧开了头盔的安全阀,当他摘下头盔的那一霎那,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瞬间失压让他的眼睛暴起,头脑发胀。他尽最大的努力在这最后的一刻,努力的睁着眼睛。他想用自己的裸眼,最后也是唯一一次,去真真正正的把这片铁红色大地看清。然而这个很难,他的眼睛很快就模糊了。他不再挣扎,而是静静的闭上眼睛。带着无限的怅惘与迷惑,他的身子也慢慢的倒下。就在死神伸开双臂接住他的时刻,他似乎能看到那一只黑手,它正在残酷的揉捏青年营,欲置青年营于死地。但他至死不知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付青年营?伊藤次郎已经无力去寻找这个答案,青年营的事业在这片铁红的土地上倒下了,他也在这里倒下了。

三部火星拖车加上几部火星摩托,它们在太阳湖基地外边卷起阵阵狂沙。这是基地留守队员们对伊藤次郎的撕心呼唤,也是青年营火星基地的痛苦悲鸣。

伊藤先生离去的悲伤,一时冲淡了大家对其他事情的关注。甚至对上次那些瓶瓶罐罐的分析所产生的惊人结果也没有引起注意。最后还是金泰熙,他是最关心这些分析结果的人。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它却又如此清晰。恶魔的来源终于找到了,就在那些罐子里。在那些罐子的粉碎样品里居然真的找到了拉姆达蛋白。金泰熙不敢轻易接受这样的结果,经过反复的取样分析,最终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不是所有的罐子上都带有拉姆达蛋白,它们只存在于其中的几个罐子里。虽然组成这些罐子的其他蛋白成分都已经失去活性,但唯有拉姆达蛋白被置于夹层中,保存完好。

当弓恒在全息影像里,看到金泰熙手上拿的罐子上那个不很显眼的“CZ”标志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些异样。他知道这个标志代表什么。

“这些罐子是装什么的?”隔着千万公里,弓恒问金泰熙。

金泰熙转头看着旁边站着的卡尔。

“这些罐子装的是用于维护净水泵的润滑剂。”卡尔回答道。

“润滑剂!”弓恒的心猛的抽动了一下。

“你——,你把这些罐子,和它里面的残留润滑剂拿去给羽上再好好检测一下。”弓恒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向卡尔下了指示。

等待结果的时候,弓恒的心是忐忑的。但羽上急切的语气似乎早已告诉了他一切。弓恒没有记清羽上都说了什么,但大概的意思他已经完全清楚了。红洋种植基地的核心净水泵一而再的出现故障的元凶也找到了,那些微量的金属银就也来自这些罐体。而且配比计算的是如此精妙,每一罐都一致,这绝对是经过精心安排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阴谋,一场如此处心积虑策划出来针对青年营的阴谋。操作这场阴谋的人的目的显然就是想毁掉青年营。谁?到底是谁?弓恒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的痛。他不敢接受,也不敢相信。

当弓恒站在叶婉娻面前的时候,叶婉娻非常惊讶。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这么的悲愤和痛苦过。

“恒儿,你怎么啦!”叶婉娻非常关切的问道。

弓恒把手上的一个罐子举到叶婉娻眼前。

“这是什么?”叶婉娻看了一眼弓恒手上拿的罐子,有些不解。

“沈穆勋认识吗?”

“沈穆勋?”叶婉娻迷惑的摇摇头。

“他是火星和月球星际航班的货运队长,创智用他们的民用飞船运过化学物品。”

弓恒说道这里,叶婉娻想起来了,对于儿子,她也不需隐瞒很多。她于是点点头:“创智在火星上的事业这么大,对一些需要快速运送的物资,我们偶尔也会通过星际载客航班搭运的。”

“当然需要快速,否则它里面的蛋白质成分就失活了。”

“你说什么?”叶婉娻似乎没明白弓恒的意思。

“这是创智的化工瓶。它的罐体里不仅藏着拉姆达蛋白,还精心配置了会导致青年营净水泵出故障的金属成分。如此精心的配置,用心可真是良苦呀!”弓恒越说越悲愤,最后他干脆仰起头直面着叶婉娻斥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对青年营这样做!”弓恒说完,把头扭到一边,嘴角还在微微抽动,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愤怒和悲痛。

“你到底在说什么?”叶婉娻也开始发急了。

“这罐子里装的润滑剂一次又一次的让青年营的净水泵损坏,这罐体上带的病毒让青年营整个种植基地毁于一旦。这一切是经过如此精心的谋化。青年营的理念和创智有很大抵触,青年营在火星的发展也会影响创智在火星的长远发展。你于是要打击青年营,甚至连我也一起打!”“恒儿,你怎么会认为这些是妈妈所为呢!”面对愤怒的弓恒,叶婉娻感觉心里发冷。她无法想象自己心头的宝贝忽然之间怎会变得如此陌生……。

弓恒离开了,留下叶婉娻孤零零的独自站在屋里,她的牙齿咬得嘴唇已经快要流血了。“这已经不是一件孤立的事件,这是一场战争,对我,对创智的战争。青年营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恒儿也是。来吧!我要让他们知道一下反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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