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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日子又一天一天的过去,三天不过就是眨眼之间。这三天,柳丗颜几乎没和人说过话,除了配合裁缝剪裁嫁衣,她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而忙碌的日子大家都没发现那个喜欢坐在院墙上吃葱油饼的少年不见了,只有柳丗颜知道,他走了。那天在回柳宅的路上他说:“我再给你些时日,到时候就将你和柳丗颜的魂魄换回。那个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带你走。”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柳丗颜心魔骤生。顾暮生和柳丗颜已经私定终身,那么只要她现在和林思齐成亲,将来魂魄换回,他们就不得不分开了。至于自己,永生永世做侍女又如何?心中的念想已断,再无执著的必要。

柳宅高巍的石柱上挂着鞭炮,一阵响声落,身着红妆的新娘就由媒婆搀扶着从侧门走出上了花轿。林思齐骑马带着花轿沿着镇上古街走了几圈,再从另一条道绕回柳宅。柳宅的门前站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里,林思齐在众人的拥簇下将新娘牵出花轿。几乎是在柳丗颜脚步迈出花轿的同时,一个女子被后面的人一推就摔倒在柳丗颜的脚跟。一阵风吹来,新娘的红色盖头扬起,女子的面容映入柳丗颜的眼里。那是一张清秀的脸,不施粉黛带着几分素雅之气。女子面露尴尬,但是很快一个男子从人群中挤身走出,将她扶了起来。柳丗颜看到男子和女子相互搀扶的手,嫁衣长袖下的手瞬间紧握成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大家就不要在外面站着了。都快请进吧。”林思齐看到有些躁动的人们,担心大家在慌乱中出了事,于是马上朗声向所有人说道。

管家听到话,也开始组织大家有秩序的入府。很快,府门前的骚乱就停止了。顾暮生和王玉蓝也因此进了柳宅,王玉蓝凭着自己对柳宅的熟悉,很快就找到了林思齐和柳丗颜的新房。王玉蓝轻推房门,闪身进入房间。而顾暮生则躲在门外,为她把风。

拜完堂的柳丗颜坐在铺着绸缎的床上,听到声响心中一阵慌乱。想着林思齐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正思索间,一双白色绣鞋出现在红色盖头边缘下。一瞬间的错愕,柳丗颜马上揭开盖头,王玉蓝微笑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王玉蓝看到柳丗颜颤抖的双手,率先开口道。可是柳丗颜却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完全不接她的话。于是王玉蓝自顾自的说起来:“我知道你不是柳丗颜,因为我才是。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抢回身份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爱思齐哥吗?还有,他知道你不是柳丗颜吗?”

王玉蓝的话说完好一会儿,柳丗颜依然只是沉默。王玉蓝无奈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啊?我是柳丗颜,就是你现在的身份。我不是来拿回什么的,我只是不想有人因为这件事受伤害罢了。若是,你和思齐哥是相爱的,那我就再也不出现了。还有,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想你会好好孝敬爹爹的,对吗?”王玉蓝顿了顿又说:“你是不是有自己的家?是不是想回家?”

“家?我的家早就被别人占了!我哪还有家?”柳丗颜嘴角泛起嘲讽的笑,怨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被人占了?那人是谁?你可认得?”王玉蓝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有家不能归的女子,忍不住同情,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眼神。

“谁?我可认得?我当然认得!”柳丗颜站起身,伸出手指着王玉蓝,咬牙道:“柳丗颜,你抢了别人丈夫,心中可畅快?你和顾暮生情话缠绵的时候可有想过他妻子的感受?”

王玉蓝闻言瞬间惊得向后退了几步,撞掉了身后桌上的烛台,火苗点到了桌布,烟雾一点一点的飘起。

“你是?是玉蓝吗?”

“柳丗颜,我是不会让你和顾暮生在一起的。”

“玉蓝,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少在那里狡辩,我都亲眼看到了。不过,你不用妄想了。过不了多久,我们的魂灵就会被换回,到时候,你还是柳丗颜,是林思齐的妻子。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说完柳丗颜竟痴痴的笑了起来,面目狰狞。

“玉蓝,你听我说,你别激动。我和暮生……”

说话间,王玉蓝闻到布帛燃烧的味道,扭头看向后面才发现刚刚撞倒的烛台已经点燃了房间,烟雾笼罩自己,火势迅速加大,很快就窜到自己脚边。她看向柳丗颜,那个愤怒的女子已经失了理智,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王玉蓝快步走向柳丗颜抓起她的手,语气急促:“玉蓝,有什么我们出去再说。”

可是柳丗颜显然不配合,扯着王玉蓝摔回床上,厉声说道:“你别想走。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我才是暮生的妻子,这一世,下一世,永生永世我都是他的妻子。”

王玉蓝惊恐的看着眼前疯了一般的柳丗颜,甩开她的手想自己从房间出去。可是好不容易躲开房梁上掉落的瓦片跑到门前,房间的门却是如千斤石像怎么也打不开。

房间外的顾暮生看到房间里浓烟四起,顿觉事情不妙。立马冲到房门想将房门打开,却发现门被锁住了。随即,他一边用身子拼命撞着房门,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着火啦!救火啊!快来人救火啊!……丗颜!丗颜!你没事吧?将门打开!快出来啊!你们快出来啊!”

宴席的人还在一片喜庆之中,喧闹的场面没有人注意到后院里的已经大火蔓延了。

屋子里的柳丗颜和王玉蓝被火光笼罩,烟雾将她们呛得几近窒息。王玉蓝颓然的看着柳丗颜,这个女子已经疯了,听到门外顾暮生的叫喊,她硬是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她回答。每次她想去开门,柳丗颜都将自己硬生生扯回。多次尝试之后,王玉蓝和柳丗颜都已经筋疲力尽。突然,房间门“嘭”的一声从外面被撞开,顾暮生着急的身影闯入两个女子的眼。柳丗颜直直盯着顾暮生,眼里翻涌着一丝渴望,渴望那个男子第一时间关心搭救的是自己。房门打开,顾暮生看到火势在两个女子的周围环绕,木材燃烧断裂的声音在耳边噼啪直响。他伸手捂住口鼻,跳过窜起的火,直直走向王玉蓝。弯下身子将近乎昏厥的女子抱起,对身边看着自己的柳丗颜道:“我待会回来救你。”

待会回来救你。一句话将柳丗颜打入地狱,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柳丗颜站起身用尽最后的力气猛拽了一下顾暮生,男子只顾着避开掉落的木桩,未来得及防备,一个踉跄,和怀中的女子齐齐摔在地上。顾暮生惊讶地看着柳丗颜,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突然,耳边的女子虚弱的呢喃着:“她是玉蓝。”瞬间,顾暮生听到房梁坍塌的声音。

外面的人终于发现了后院着火,此刻,所有人都拼命从井中抬水来扑火。慌乱中,林思齐不顾众人的反对闯入了着火的房间。

顾暮生站起身将柳丗颜用力一推,还来不及说什么,烧红的房梁就从上面坠落,直直砸在顾暮生身上。柳丗颜错愕的看着一切,直到被林思齐横抱着出了火场才反应过来,顾暮生救了她。可是,眼前的房子已经被熊熊大火全数笼罩,只剩余火红的一片。

“不!不要啊!”林思齐抱住崩溃痛哭的柳丗颜,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语:“暮生,暮生。快救救他们,救救他们。暮生和柳丗颜还在里面。他们还在里面……”

柳丗颜撕心裂肺的叫喊着,让人们进去救房子里的人。林思齐心疼的安慰着:“颜颜,你别这样,已经来不及了。火太大,已经进不去救人了。”

“不!不会的,还可以救的!还可以的!”柳丗颜疯狂的叫着,突然,柳丗颜像是想到了什么,奋力挣开林思齐的怀抱,大声朝着天空叫喊:“拾梦。我知道你在的。我求求你救救他们好不好。我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拾梦!拾梦!拾梦!……”

女子站在即将烧成灰烬的房子前,用尽全力的喊着:“拾梦!我求求你!你救救他们!我不要什么约定了,我成全他们!我只要他好好活着。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他好好活着。”

女子的声音响彻整个柳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女子的悲伤和绝望,以为女子刺激过度疯了。突然,天空裂开一条缝,刺眼的光亮从中射出。柳府的人纷纷抬头看向上空那诡异的光亮,面面相觑惊呼起来。女子看着光亮破涕为笑,哭得红肿的眼里迸发出无限的希望。随后,光线在天际处一点一点的散开,很快整个柳宅都被笼罩。天空射下的光线越来越强,照得柳丗颜逐渐睁不开眼。突然眩晕袭来,像是被人掐住咽喉,脚下的土地慢慢远离自己,惊得女子手舞足蹈稳住身子。一阵努力之后,女子终究抵不住那股力量,眼睛在眼里神采散去后慢慢阖上,身子立马如断线的木偶般砸落。霎时间,嫣红的嫁衣铺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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