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柔安排的侍卫刚要下水，便被绿意冷脸拦住，转而吩咐一旁匆匆赶来的几个会水的侍女进湖救人。
“说，谁叫你来的。”绿意平日里虽娇俏爱闹，此时竟也是不怒自威，被凝视打量的侍卫额头上不禁涌出豆大的汗珠。
“是...是...是奴才听见呼救声自己赶来的，想着救人要紧，是奴才考虑不周了。”
“考虑不周。呵，小姐千金之躯，你若是就这样下水救人，你的考虑不周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被那些爱嚼舌根的妇人听了去，让小姐怎么做人？你在这等着，待小姐平安后，再处置你。”
那侍卫登时脸色煞白，求助地望向一边刚来不久，静静站着的肖柔。肖柔也不惊慌，淡淡将视线转开，仿佛这一切都与她并无什么关系。
此时众人皆望着不平静的湖面，无人说一句话，皆屏息等待着。
忽然湖面涌起波纹，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浮现，在水中浮浮沉沉，其中一位下水的侍女见了，忙游过去托起她向岸边游来。
肖柔脸上本是装出来的担忧，可当她看到肖暮雪受伤的脸颊时，便忍不住惊慌地扑向岸边：“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抬上来！叫大夫！快去！”
那侍卫本想跑去叫人，刚挪脚步却停下望着绿意，直到绿意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他才快步赶去找大夫。
其余侍女们在将军府时受了肖柔不少恩惠，想着小姐不过十三，定然斗不过肖氏，因而暗暗确定了追随的对象。方才听说小姐落水以后赶过来，本是簇拥在肖柔身后，此刻见了那侍卫对绿意唯唯诺诺，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动摇。
绿意不动声色，心中冷笑。
其实她也明白，除非真正的情谊，很少会有人能抵住诱惑。真心追随小姐的，而今看来不过几人而已。
而看的最通透的人，竟是小姐。小姐只是微微一笑，说，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而这再好不过。
绿意那时还不懂为何“再好不过”，如今却是懂了。
能用金钱权利收买的人，让他们卖命效忠，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又是一会儿工夫，一个侍女携着戚似锦游上岸，而戚似锦的脸上，竟也带了寸长的鲜红的伤疤！
大夫匆匆赶过来以后，却是不知道该先诊治哪一个，此时戚似锦幽幽转醒，虚弱开口：“先..先救妹妹。”又拉住一旁的绿意，“绿意..先...带我回房..”
绿意见戚似锦坚决，又心疼又生气，跺了跺脚，看着一旁还愣着的大夫，怒道：“没听到吗？让你先救肖小姐！”便匆匆和另一位侍女一起扶着戚似锦回房了。
待那名侍女退下后，绿意又是服侍戚似锦更衣又是吩咐人煮姜汤，生怕戚似锦受了寒气落了病根子。好容易忙活完了，便对着戚似锦脸上的伤疤，怔怔落泪。
“奴婢..没护好小姐。小姐说自有安排，我便以为定是万无一失，哪曾想...”说着手忙脚乱站起身来边拿袖子拭泪边四处翻找着之前段苏留下的药膏，“公子留下的药膏效果极好，不会痛也不会留疤的，小姐切莫担心了。”
戚似锦见绿意这幅样子，心中懊悔之前不曾告诉她自己的计划，拉着她的手和她一同坐下，“傻绿意，你仔细瞧瞧。”
然而绿意视线一触碰到戚似锦的脸颊便忍不住逃开，伤口狰狞，她实在不忍去看。
戚似锦只好掰过绿意的脑袋：“看着我。”
绿意无奈，只好看着。却发现...
伤口虽然狰狞鲜红，却有些失真的感觉，特别是旁边的肌肤，竟也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不像是鲜血，倒像是用朱砂画上去的...
绿意心中一惊，望着戚似锦说不出话来。
戚似锦点点头：“肖氏母女一开始便打算着将我毁容，此时若反而只有肖暮雪一人破相，她们定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我便买了朱砂，兼用珍珠粉以及墨调色，在脸上画了一道疤。又在外面敷了一层防水的膜，临出水时才揭开来的。”
绿意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小姐..下次再莫瞒着我了。”
戚似锦用指腹拭去她的泪水，“好，下次什么计划我都告诉你。一会儿大夫来了，就说我敷了段苏的药膏已经睡下。”
绿意应下，转身去了外间。
段苏的东西无人敢质疑，此时竟成了她的挡箭牌了。
若是他在，又会怎样嗤笑她呢。
自嘲的笑笑，他怎么会在江南呢？拿起桌上已经放至微温的姜汤，小口饮着。
有点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