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坠,残阳似血。
一处雅静的小院,亭下坐着一名俊秀少年,身前的石桌上摆放着纸、墨、笔、砚,和一些书籍。
此刻,他正静静地聆听着白衣先生的讲述。
少年名叫凌枫,是江月城中一名丝绸富商的养子。而那白衣先生是其养父在外途中所救的一名无家可归之人。
这白衣先生叫做白洛,年纪才不过三十余岁的青年。手中摇曳着一柄折扇,长有一副英俊的容貌,哪似一名教书先生,倒像是一名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而其面色更是苍白无血,仿佛久病初愈的样子。
当初,白洛被凌枫的养父所救后来到江月城。在其养病期间,凌枫的养父曾询问他的家人过去,可其只字片语不愿提及。
病愈后,仿佛人生浪客,无牵无挂的他本欲离开。凌枫的养父母怜悯他,便将其留了下来。
然而,就这样一个青年却展现出过人的才华学识,凌枫的养父母惊讶之余,便让其做了凌枫的教书先生。时至今日,不知不觉已有五年的光景。
“古有一帝,荒淫残暴。仅为一己之悦,便奴役百姓,大兴土木,建造不少金殿楼宇。而在皇城之外,贪官污吏更是多不胜数。”
“这些人名为官,实为匪。只知鱼肉百姓,欺压百姓,成天的歌舞作乐,哪能体会民间疾苦。”
“这样的统治持续了整整八年,百姓被奴役压迫,每日食不果腹,毫无人权可言。”白洛看着晚霞淡淡地说道。
“白先生,为什么这样人们都不反抗?八年的时间,与其每日过着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何不倾尽全力,推翻这样的政权。”凌枫闻言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
白洛闻言转首看向凌枫那略显稚气的脸庞,只是微微一笑,继而说道:“百姓心中积怨已深,不少人早有反叛之心。其中一人名叫张林,带着几个结识的好汉鼓动百姓起义,在不久后的一天夜里,杀了当地的官僚和官兵。”
“看着血泊中的尸体,张林自知天下之大,恐也难有他们生存立足之地。更何况,面对这样的一个政权,他也不愿苟且偷生的活在世间。于是,他将底下的人凝聚在一起,誓言和暴政对抗到底。”
“这些人形成了一个队伍,离开了故土。通过反扑和吸收更多的百姓子弟,使得这支队伍逐渐强大起来。”
“然而,皇城内的帝王自然不会看着叛军的崛起,派出精锐的帝国军队进行剿杀。”
“起义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和那些长期以来训练有素的帝国军队比起来,战力上自然弱上许多。”
“在一次筹谋已久的战事中,起义军被帝国军队打的溃不成军,四散而逃。而张林在战事中不幸身受重伤,只有一些残兵败将趁乱护着他逃了出来。”
“当时,那一小队人马带着身受重伤的张林穿过山林,躲过了帝国军队的追击。两天后,在一片幽静偏僻的山谷,看到两间十分简陋粗糙的草屋。”
“这两间草屋里住着一对爷孙,看到这群满是狼藉、衣沾带血的队伍着实被惊吓到了。”
“就在爷孙俩人惊恐之际,一名将领模样的人跪在爷孙两人面前,恳求着他们救救后面危在旦夕的张林。”
“看着这群浴血的人,爷孙俩有些不知所措,一番犹豫后让他们将张林抬进简陋的草屋内。”
“所幸,张林并未伤及要害。在年轻女子的精心照顾下,昏迷数日的张林悠悠醒来。看着入眼秀丽的脸庞,口中传出呢喃之音。”
“又过了几日,张林虽不能下地走动,但神智已然清醒。交谈中得知这每日照顾自己的年轻女子叫做齐莜,原本是一处村庄的村民,只不过家中的亲人要么被抓去奴役,要么就是被杀了。只有她和爷爷侥幸逃脱,躲在这山林之中。”
“往后的日子,两人朝夕相处,彼此之间产生了一缕情愫。”
“两个月后,张林基本已经康复。他爱上了这个精心照顾自己的女子,齐莜也是对他芳心暗许。可张林心系天下黎民苍生,不能久留此地。”
“临别之际,张林看着怀中秀丽的脸庞,深情地对面许诺:待到他集结旧部安定下来,定会派人来接他,携手白头,共度余生。而齐莜也表示会一直等着他,生死相随。”
“就这样,张林带着手下的一点人离开了这片幽静偏僻额山谷。”白洛神色平静地说道。而石桌前的凌枫望着夕阳红的美景,认真地听着他的讲述。
“后来,张林花费了不少的时间,集结了他的旧部。可是这些人死伤惨重,军心涣散,张林只得整军修养。凡遇战事,张林都是选择避而不战。”
“正当张林愁眉苦恼之际,一名叫做林文浩的人想要见他。说想跟随张林,为其推翻暴政尽一份效力。”
“其实,这林文浩已有数次求见张林,不过其手下的将领见其衣着整洁,一副孱弱书生的模样。对其尽是一些嘲笑的话语,连通告都没有,直接将其赶走。”
“张林听闻此人有御敌之策,心中起了兴趣,便面见了此人。”
“当张林见走进来之人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孱弱书生,心中虽无轻蔑之意,但也不由的看轻了几分。”
“然而当俩人坐下一番畅谈,张林看着眼前之人由最初的一丝惊讶逐渐转变成震惊。此人从进来到现在,在其面前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虽未经战事,却对当前的局势了如指掌,一语便道出了张林现在的困境。”
“张林起身对其躬身一礼,尊呼其为先生,向他询问御敌之策。林文浩起身对他回了一礼,口中讲述他的御敌之策和往后的一些作战之法。张林闻之,顿时惊为天人。”
“这林文浩虽不曾带兵出征过,却深谙用兵之道。在数日后帝国军队的一次进攻中,运用战术从容的击退敌军。看着败退而回的敌军,张林脸上露出久违的喜悦之色。”
“从此,张林奉其为军师,对其更是尊敬有加。”
“林文浩深知以起义军现在的军事战力难以对抗帝国军队,他决定以守为攻,坚守阵营以赢得全军休养生息的时间。同时,他从众多将士之中选出数队人马,命令他们着装打扮慢慢的渗透敌军之中。”
“这些人身份不一,潜伏在敌军后方的奴役的苦力之中。只待将来战事一起,从敌军内部造成混乱削弱军事战力。”
“三年后,起义军兵强马壮,战力非昔日可比。有着潜伏数年的暗子里外应和,起义军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一般。或是帝国气数已尽,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起义军便兵临皇城之下。”
“看着饮血剑下的暴君,众将士一片欢呼呐喊,将其头颅高挂城墙之上示众。而旧政权的覆灭,也迎来了一个新政权的诞生。”
“战事平定之后,得到皇权的张林勤政爱民,斩杀了一大批的贪官污吏,并在林文浩的建议下改善了一系列的制度。开放科举,从民间汲取有贤之士,使得这个长期饱受奴役战乱的帝国快速休养生息。”
“就这样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这个动荡的帝国迎来了太平盛世。可这一切在林文浩的眼中不是纯净的,就像深夜屋内的烛光,总有照亮不到的黑暗角落。”
“二十年的光景,当今的帝王虽仍勤政治国,却也早已偏离了往日的初心。满朝文武又有多少是利益勾结,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之辈。即使身居高位的大臣做出些许有违纲常的事,为了平衡大局,身为帝王的他也选择视而不见。”
“后宫佳丽三千,如今的帝王早已忘记当年对她的深情和诺言。看着帝王和众多嫔妃欢声笑语,哪怕已是一国之后,心中也尽是悲凉之感。”
“看着这样的一个朝堂,林文浩终向帝王提出辞呈。即便当今帝王、昔日老臣的极力挽留,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朝堂。带着两个侍从,离开了皇城。”
“然而,当他了无牵挂的离开皇城游历世间,却发现这被世人誉为的太平盛世,更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那些文人雅士,有多少人一心只为名利。又有多少人只是整日高谈阔论,眼高手低之辈。还有一些人虽饱读圣贤书,行的却是苟且之事。”
“他游历世间三年,所到之处尽有这样之辈。仗着自己的财富、人脉,持强凌弱,以势压人。当地的官吏为官不正,本着小事化无的心态,使得这些人反而活的潇洒滋润。”
“看到这样的太平盛世,林文浩心中万念俱灰。他忽然意识到,佛不能普渡众生,圣人在世亦不能教化万民之愚。他仰天长笑,从此世间再无此人身影。”白洛轻轻呼气说道。
看着凌枫稚嫩的脸庞,白洛问道:“凌枫你可知林文浩为何选择远离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