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者在墓志铭上镌刻幻想,上位者在励志史里烹调鸡汤,当权者在成功学里践行冷酷。
——《帝国的变迁与荣耀:那些鲜为人知的现实》
“辛德瑞拉换上了精美的华服,披上轻柔的纱羽,踏着华丽的水晶鞋跨入南瓜马车……时间的魔法从此失效,女巫啜泣着重归于黑暗,国王的子民们欢腾着庆祝他们拥有了一位新的高贵美好的女主人。艰难、苦痛终于都成为了灌溉命运之花生长的肥料。”
芬格瑞妮陶醉地合上新一期《最梦幻》,念着知名作家郭斯特每期一篇的短故事,脸上露出向往沉迷的神情。
“低俗,现实里哪有这种满足这群无聊空虚的贵族小姐幻想的故事?”
弦月.弗洛里娅.圣爱斯洛塔吹开红茶上的一层乳白色泡沫,不屑地说道。她优雅的红唇微微上翘,似乎总是一种高傲冷漠的笑容,她的眼睛眯着,看着她的同伴,用一种怜悯和轻蔑的眼神,根本不介意显露出让人难堪的嘲讽。
不同于弦月小姐的高贵优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芬格瑞妮的个性十分温柔,她略微丰满的小脸蛋上带着两个标志性的酒窝,笑起来格外甜美,对于自己这个朋友的个性,她早就习惯了,也不在乎她的嘲讽,只是握紧了朱红色茶杯的杯底,淡淡一笑,“弦月,这可是帝都无数贵妇千金追捧的月刊,包括福波斯夫人。”
“你是在提醒我,我在嘲讽格瑞森学院的院长夫人吗?”她语声极轻,需要屏住呼吸才听得清楚——如同冰层下的溪泉徐缓安谧地淌动,而相对的周遭一切,包括时间,统统凝固下来,成为那泉流的背景上苍白陡峭的山影,“趋炎附势者的本能不属于爱斯洛塔,那是贱民的惯例,我想我不需要一遍遍向你重复无意义的准则,芬格瑞妮,你为何而来,就做何样的事。”
“我没这个意思。”芬格瑞妮笑了笑,眼睛里透出一种与可爱面庞不符的沧桑感,“弗洛里娅,你总这样误解我会很忧伤的,弗朗西斯先生也经常烦恼于如何让你学会不再当个小刺猬,身段柔软一点。”
这女人总把她还当做那个爱撒娇的小孩子,她总是这样,在弦月的孩提时代每次惹恼气跑了弦月便叫着一声声“小刺猬”赶来求和,那声音穿透了圣城的大街小巷,让那时候稚嫩可爱的小弦月在周围人调侃慈爱的目光下愈发羞赧。
“我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亲爱的芬格瑞妮女士。”弦月板起脸提醒对面笑吟吟的女人,挺了挺含苞待放的胸脯,然而这动作让她显得更加青涩了。
那女人依旧是笑,“是的是的,我的小弗洛里娅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当然,也发育得很不错。”调侃般的目光落在了弦月挺起的胸脯上,那地方已经出落的初具规模,并且形状优美,“你也到了有一票狂蜂浪蝶追求的年纪了,不过我劝你离那个阿克琉克远一点,太有心计的男人适合同谋可不适合发展出什么友谊之上的关系,你可别忘了他胸前的马蹄家徽是怎么换来的。”
“多管闲事。”
如水银泻地的声响,芬格瑞妮委屈地耸了耸肩头,她的样子很狼狈,和弦月将红茶倒在她的头顶然后潇洒离去的姿态相比,芬格瑞妮越发觉得弦月不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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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天空下着雨。
黑暗的街道上,披着斗篷的守夜人挑起了风灯。
罗登畏畏缩缩地沿着狭窄的巷子向前走着,一边咒骂这该死的天气,这样阴雨连绵的日子在地理位置居北的亚斯兰王城喀俄涅并不多见。寒气在风灯的壳上结霜,灯光昏黄。这一片昏黄中,照亮了她身前数尺。在灯光照不亮的地方,尽数是在雨幕中氤氲的黑暗。
她今天是来见那个该死的监察使19号的,循着塞到她卧房中的纸条一直找到了这个鬼地方,如果不是这张作梗的纸条,她现在应该已经抱着某个风骚的漂亮女仆的大胸脯睡意香甜。然而再多不满,她也不敢违抗监察使19号,教廷中的同僚们提起这个群体总是讳莫如深,她们隶属于【异端裁判所】,由教皇直接统辖,权力大得吓人。罗登见过她们审判另一个信仰不洁的驻某公国大主教,那次审判的主持者还只是区区36号。
要想掌握光明的权柄,总要先学会怎样操控黑暗。
罗登的老师,伊涅塔红衣大主教这样跟她解释,老人的大脑里储藏着卷帙浩繁的典籍,她能够把教义中的每个故事都娓娓道来还讲得趣味横生,是最受教徒们爱戴的老人家。可惜罗登天分不够,她觉得光明就是光明,光明之下怎么可以容得下黑暗滋生?年纪轻轻的热血祭司恨不得一统大陆,将光明的种子传播到每一个地方。
现在她有点懂了。
罗登叹了口气,矮着身子躲在并不宽阔的屋檐下,雨珠落在瓦楞上汇成一道水流,然后再沿着其间的沟壑从罗登面前倾泻而下。
沙,沙,沙。
雨停了,不远处有踏过落叶和水的声响,在朦胧的光晕中,罗登用力瞪起眼睛,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穿过层层黑幕,翩跹而来。
那是一个绝顶美貌的少女,精致的轮廓和妩媚的五官在月光下看起来倾国倾城,散发着一种魅惑人心的迷人之气。淡金色飘逸的纱衣,露出纤纤的白皙肩膀,黑色的头发像是流动着光泽的黑墨般轻轻披在脑后,鬓角两簇整齐的头发,被两枚精致的发饰束起来,长长的睫毛像雾一样,将她的眉眼修饰得极其润泽。她的面容小巧精致,肌肤像是白雪一样白皙润滑,整个人看起来隐隐透着光芒。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夜晚的海风轻抚过砂砾般,舒缓而凉飒飒的感觉,罗登不禁从睡意昏沉中清醒了几分,”尊敬的督主教阁下,很高兴见到您,我是【异端裁判所】的监察使1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