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才并没马上要他的命,只是翻出他的随身所带,走到灯下细细研究以追查此人的来历和意图。
“嘶嘶嘶”又是一阵响,秦文才回首一看,瘾君子的头也没了。
“谁?”
夜色深沉,外面漆黑如旧,就是有人也看不见的。
秦文才气得大骂:“何方鼠辈,使用这下五作的手段害人,有本事给我滚出来。”
话音刚落,黑暗中就已有人冷冷道:“只可惜鼠辈已遁,你这样如泼妇骂街般的行为只有自己消受了。”
说话的是鬼王教三护法之一的郭长英,跟在他身后的自然是他的两位师弟。
秦文才苦笑道:“骂人虽然不雅,但总能排解一些闷气,况且还有另外五只怪物活着,敲打敲打他们也会有所收获的。”
收魂手刘一山冷冷道:“只可惜我已勾了其中三半人半僵的魂。”
驱尸者苗不凡也笑道:“我也顺便收另外两尸的骨息。”
“至于皮肉骨头则犒劳了我蛇奴们的肠胃。”郭长英道:“如果他们联手,恐怕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这五怪也非泛泛之辈,定是在黑暗中埋伏着,等秦文才送上门,不曾想被三护法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这三人的道行之高,出手之狠毒,实在令人咋舌。
郭长英左手居然还捧着一个短嘴酒壶,右手握着一个高脚玻璃杯,他把酒壶嘴对准玻璃杯边沿,轻轻一抬左手,一股透着妖艳的鲜红液体就注入了玻璃杯,由于玻璃杯是透明的,在淡淡的火光中摇曳着的液体透着一种奇幻的美,如一团跳跃的火焰,他先用鼻子闻闻,接着又摇了摇酒杯,饮了一小口咂嘴道:“我本来也想留活口的,无奈发现他们的血特别适合调这种妖玫火焰酒,所以就让师弟结果了他们。”
“刚才也是你们出的手?”
郭长英傲然道:“我们像是惯施下五作手段的鼠辈吗?”
秦文才也知道用暗器的人绝不是眼前三人,否则他们就不会现身。
可是不是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有如此手段。
郭长英冷冷道:“听师傅说你是吾辈中最厉害的人物,如今所见也不过如此。”
秦文才笑了:“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大本领,是你师傅太高看我了。”
郭长英道:“所以你一路上最好中规中矩不要沾花惹草,我们可不想一直跟在你后面给你擦屁股。”
秦文才苦笑道:“有些花草是主动来惹我的。”
郭长英冷笑道:“这样的花草往往是有毒的,你最好离她们远一点,再见。”
话音一落,他们就掠入黑暗中不见了。
有高深的手段,又臭又硬的脾气,无论谁被这样的三个人缠着,心情都不会太愉快。
可是他的心情马上就愉快一些,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屋子里的灯光在亮着。
他走的时候把灯灭了,现在灯亮着,说明她已经醒了,而且没走一直在等着他回来,这让他心里涌起一些暖意。
是不是自己孤单太久了,渴望有人关心有人牵挂?
这是不是家的味道?
如果是,只有秦文才这样的孤儿才会体会到这种味道是如此甜美。
门还是像刚才走的时候那么虚掩着,他轻轻一推就开了。
他推开门的时候,明显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怕灯亮着,伊人却走了。
伊人在灯旁,还没有走。
她背对着门,正用一把木梳子梳理着瀑布般的秀发。
她动作又柔又美,灯光好像也因为她变得亮堂多了。
可是他控制着自己冷冷道:“你在等我回来?”
“嗯。”她头也没回。
秦文才道:“你本该走的,这里处处透着危险。”
她还是没有回头,轻轻道:“你是不是希望我永远不要再来缠你?”
秦文才没有回答。
他忽然发觉眼前的这位美女并不是佳佳。
她仿佛为他的冷漠生气了,头发越梳越快。
秦文才突然失声道:“是你。”
她冷冷道:“我是谁?”
“你是那个从鬼王山送我一程的马夫。”
“你怎么认出是我?”
“凭你身上的骨息,每个人的骨息都是独一无二的,尽管你用化妆术改变了容貌。”
“我想不到你居然会留意一个陌生人的骨息,不愧是玩骨头的。”她终于回过头,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一双专勾男人心的丹凤眼。
秦文才叹了口气,笑道:“我并不想去惹花草,可偏偏有花草来惹我。”
女人有脸红的时候,眼前的她脸已通红,瞪着丹凤眼,狠狠道:“你以为我也是来投怀送抱的?”
“难道你不是?”
“当然不是,我是来寻人的。”
“寻谁?”
“当然是我那多情的好姐妹南宫佳。”女人冷冷看着他,问道:“这两天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
秦文才用脸红做了回答。
女人道:“现在她的人呢?”
“人去哪儿了?我正想问你。”秦文才诧异道。
“我来时,房间已空无一人,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
秦文才叹道:“也许她怕我也被人制成半人半僵,不忍心看到我那种样子,所以只好离开了。”
女人冷笑道:“她的心肠的确很软,软到用血影卷取别人首级时,眼睛可以一眨不眨的。”
外面突然有人笑着道:“还是我的好妹子了解我,我从不闭着眼睛杀人。”
笑声中有个倩影飘了进来,南宫佳的笑依旧甜美,头发却是散乱的,像是刚刚与其他女人揪斗了一番落败,有些狼狈。
女人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南宫佳笑道:“好姐妹来探望,我怎好避而不见?”
女人道:“就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这下好了,正好再叙叙旧。”
南宫佳道:“可惜我们在一起时,你总怀疑我要独占你的大表哥,其实我是希望你们好的。”
女人道:“你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想。”
南宫佳道:“谁说的?”
女人瞟了一眼秦文才,道:“恐怕只有你们在一起亲热时,才会暂时忘了我那大表哥。”
两个人都甜笑着注视对方,秦文才却感觉到有两股杀气在交织着,令他发冷。
果然,就在笑声中,南宫佳突然长袖一舞有黑影“嘶嘶嘶“地自袖管中掠出直指女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女人早有一物在手有光芒绽出,迎那黑影而去。
“呯呯呯”火花四射,双方都是痛下杀手欲置对方于死地,秦文才似乎不忍看这对姐妹相残,闭上了眼睛。
等张开眼睛时,女人已倒在地上,南宫佳已远在六七丈外,充满怨恨的声音从暗中传来:“你记住,我还会回来找你算帐的,你……”
声音嘎然而断,像上突然间被人捂住了嘴巴。
对面的床角边散落着两个半球状的铜盘,铜盘里有错落有致的几排齿刃,想必两半球本为一体,只是现在已经崩裂开来。
从齿刃上斑斑血迹判断,它就是传说中的血影卷。
寂静,风暴后屋内变得格外寂静。
女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好像已无生机。
秦文才探下身来想伸手探她鼻息,女人突然像蛇一般地缠住了他,吃吃地笑:“我还没死,我怎么能死?”
秦文才掰开她的手,把她推到一边。
女人道:“你怕什么,她不会回来的。”
秦文才叹了口气,他知道南宫佳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可他并不十分同情她,因为他知道那个用血影卷的恶毒女人正是她。
他忍不住问女人:“你们不是一伙的吗?干嘛自相残杀?”
“我们何止是一伙的,还是共事一夫的好姐妹。”女人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她是来害你的,而我是来替你除麻烦的。”
“害我?除麻烦?”秦文才有些不解。
“如果一个女人携重宝私逃,而她又恰是火莲教追杀的对象呢,那她对你来说岂不是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所以她现在无论跟着谁,谁都会倒霉。尤其是她偷偷转移了八百箱福寿膏,火莲教更不会轻易放过她。”
火莲教虽是敛骨界一个新起的帮派,可它背后有洋鬼子支撑,暗里明里贩着福寿膏,势力之庞大,据说连官府都让之三分。
这些一路追来的怪人都是火莲教的,现在秦文才终于知道他们跟踪追杀的不是他而是她,而他只是她的一张护身符。
贩福寿膏的利润是惊人的,所以火莲教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才是火莲教最可怕的地方。
但秦文才还有一些不解:“黑莲教的财库和货仓想必是重兵把守的。”
女人道:“那还用说。”
秦文才道:“可我发现火莲教所网罗的杀手都不弱,她一个小女子,凭什么能够从火莲教盗财又移货?”
女人道:“就凭一点就够了。”
“哪一点?”
“凭她是火莲教教主的大夫人。”
“哦?她是大夫人,那么你是?”
“没错我就是二夫人何青青。”何青青道:“要不是叛教,我也在她统辖之下。”
秦文才怔住。
只是他不知道,一人虽说可娶三妻四妾,但正妻只能有一个,其他的只能算妾,所以妻的地位最尊贵,正所谓妾大不如妻,就是这个道理。
想必身为妾的何青青平时是处处要仰南宫佳的鼻息活着,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还不痛下杀手,打个翻身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