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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致命的药方

百里浦见那两个人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便急匆匆下楼,推开房门来到人行道上。以粗壮的法国梧桐为掩护,随那个背着手的人影亦步亦趋。

此时已是深夜,家家关门闭户,养精蓄锐。白日里街道上的人声喧嚷此刻都归于平静,只有偶尔会从远处传来几声火车的轰鸣或者夜不归宿的醉汉的吼叫,令身处其中但神志清醒的人不禁一怔。

百里浦跟了几分钟后,与前面的人影越来越近,两者之间只隔着寥寥几棵树。此时,从人影的外形、移动的速度和行走的步伐看,百里浦就已经猜测此人定是老中医仇大夫。

果不其然,在快到县医院时,被跟踪的人稍一回头,用眼角的余光向右侧和后方轻轻一扫,看到没有异常,便穿过街道,向“悬济堂”走去。

百里浦心想,此人是仇大夫已经确信无疑。可是他为什么要深更半夜离开家门,溜到我家附近窥探?为什么当阁楼上的灯光熄灭,他要匆匆折返?他看到了什么?他想看到什么?他不过是个中医大夫,治病救人是其本分,莫非担心百里晏的病情有所反复,放心不下便前来探视?

近十年来,百里浦一家与他一直平常相处,除了寻医问药并无其他关联,也没见其有什么特殊举动。只是在今晚得知百里晏离奇受伤之后,便好奇心顿起?或者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都会躲在窗台下、篱笆外、路灯旁,如鬼魅般监视着一家人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百里浦忽然意识到,或者这个仇大夫身负寻找红木盒子的重要任务。白天他以老中医的身份出现,夜晚则要负责监视自己。但是,这些年来,为了保守心中不可公开的秘密,为了留苏梦在身边,为了维护家庭的完整,他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任何人爬上阁楼。直到昨天淘气的儿子将自己隐藏的秘密无意间掏出,才让他不得不重新思索如何让之前刻意营造的美好生活得以持续。可是,除了自己和儿子,没有人知道红木盒子和注射器的秘密,仇大夫也只是无意间瞥见了注射器的“笔尖”与其他笔尖的不同,但并不知道其中隐藏的奥秘。

但是,如论如何,百里浦必须一探究竟,他要将一切试图破坏其生活和对未来美好憧憬的力量统统消除。

此时,仇大夫轻轻推开了诊所的门,并迅速关闭,百里浦则侧身挪到诊所门口。

一进房门,仇大夫就伸手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抽出一张医用便签、一支圆珠笔和一个信封,刚要坐下写字,突然发现未拉上窗帘,便急忙起身,几步跨到窗前。

当百里浦刚要伸头向屋内张望时,一张白色窗帘倏地挡住了他的视线。但是,由于仇大夫用力过猛,窗帘一端在抵到终点后,又反弹回一段,透过露出的一点空隙,屋内的一切恰好被一览无余。

百里浦看到,仇大夫抓起圆珠笔,将笔尖指向自己额头,一面做出猛戳的动作,一面咧开嘴角,面露神秘莫测的笑容,这与平日里见到的温文尔雅、不苟言笑的仇大夫判若两人。这种笑百里浦从未见过,其中包含着得意、预谋、轻蔑、神秘,让百里浦不得其解。

仇大夫重新回到座位上,展平便笺,用圆珠笔在上面写道:

石田くん,目標を見つけ、前と判断し、近日得るとの調合指図書と処方、任務を完成する。希望と漂白私、協力してくれて中国を離れるか故郷――本多忠勝邦。

百里浦几乎通识日文,也了解一些RB文化。从高中开始,他就是一位日语考生,第一外语就是日语。这些年来,无论从事教学还是科学研究,凡用到外语时,必使用日语。

当他看到仇大夫要将信写给“石田君”时,就开始猜测此人的身份。但是搜肠刮肚也未能找到答案。而看到仇大夫在落款处写下“本多忠勝邦”时,百里浦忍不住“啊”了一声,像一把榔头重重得砸在自己的后颈——这个名字虽一时无法想起,但对“本多”二字却印象深刻。

他能回忆起的是,在读研究生期间,苏梦曾向他和另一位已经身陷囹圄的同学说起过“本多”这个RB姓氏的渊源。在二战之前的RB国,“本多”是典型军人家庭的姓氏。也就是说,绝大多数姓“本多”的RB人,如果不是现役军人、退役军人,就是出生在军人家庭。

此时,百里浦甚至想回家问问苏梦,以解他的疑惑,但又怕勾起她对曾经那段恋情的回忆,影响到得来不易的爱情、婚姻和安稳的生活。对心思敏感的苏梦来说,在任何时候,任何一个物件都有可能让她回到从前,以多年前的视角对今天自己的行为和思想重新评判。

想到这儿,百里浦不禁又“哎”了一声,显得十分无奈。

“谁?”仇大夫闻声随即问道。

百里浦生怕打草惊蛇,屏住呼吸悄悄退到了路旁的大树后面。

仇大夫推门察看后,却不见一个人影,随即关掉了电灯,屋内一片漆黑。

随口说了一句:“这又是谁家的猫啊,一到晚上就乱叫。喵,太晚了,你爷爷我要睡觉喽!这老胳膊老腿的,禁不住折腾了。”

百里浦听到房门上锁的声音,稍作停留之后,便打算离开。

仇大夫知道有人窥视,便佯作休息,实际是躲在黑暗里,透过窗帘和窗户之间的空隙,仔细向外查看,不敢有半点分心。

他借着路灯灯光,看到一个人影悄悄从树后转出。起初,仇大夫以为此人一定是百里浦,刚才的行动也一定被他跟踪。但看到此人走路鬼鬼祟祟、一步三晃,不像平日里行立坐卧都文质彬彬的百里浦。此外,此人并未走向百里浦家的方向,而是沿着门前的街道一直向前,时不时向两旁的店铺张望,像专门夜间行窃的盗贼一般。

看到这里,仇大夫才如释重负,摸索着将便签折好装入信封。

百里晏见仇大夫并未发觉,便辗转几条街道迂回到家。见妻儿熟睡,也就和衣躺下。他哪里还睡得着,眼睛一开一合地直到天明。

待吃过早饭,百里浦便急急出门,先向学校领导请了假,便开始了“寻药之旅”,拿着那张泛黄的药方“按图索骥”。

但是,虽然药方子得来容易,但想要把要抓齐却并非易事。

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但事实上,恁你功夫再强、心劲儿再足,也难免“竹篮子打水”,“空欢喜、白忙活”。那些“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不见得赶上闹市的早集,那些“三更灯火五更鸡”的不见得榜上把名题。这世上,得意的事本就区区可数,哪那么多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百里浦信心满满的先后找了十几家中药店和医院的中医门诊,心想不就几味中药嘛,哪个中药铺子不开张?哪家中医诊所不卖药?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巧,他几乎把全县城能闻到中药渣子味儿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得到的答复要么是人家摇头不语,要么是嬉笑他的药方根本不对,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罢了。

百里浦满腹狐疑——这是怎么了?是这些药店有意刁难,还是药方本身有误?

对救子心切、走投无路的百里浦来说,这一天里实际在刻意避开“悬济堂”,生怕将药方呈在仇大夫面前打草惊蛇。但是事到如今,为了能找到药方中的药材,为了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儿子未来发病的风险,不得不向仇大夫求助。虽然,仇大夫家也未必能让他如愿以偿。但整座县城只剩下这家药店没有拜访,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人就是这样,没轮船救你时,一个稻草也得抓。什么叫饮鸩止渴?什么叫吞蛊果腹?如果没被逼到绝路,谁愿意冒险一试?

百里浦知道,仇大夫来历不明,身份可疑。但是,他家的中药种类却是当地最多的,一些在其他药店无法买到的药材,却能在他这里得见。只不过,没有极为特殊的要求,仇大夫不会打开药斗子的暗匣,里面的珍贵药材也就常年暗无天日的隐身其中。

他鼓起了勇气,确切的说,是泄了气之后重新鼓起勇气,抱着最后的希望,义无反顾的向那条熟悉的道路走去。

“仇大夫,昨天救子心切,一着急没打招呼就跑回家了,见笑了啊。”百里浦敲开“悬济堂”的门,见仇大夫一脸倦容、没精打采地蜷在床上,委婉的寒暄了一下。

“哦。你来了,百里老师。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人之常情嘛。孩子还好吧,得坚持服药啊!”仇大夫随声应道。

看样子,仇大夫明显是因昨晚的事而有些疲惫,毕竟是年逾古稀的人了,身子骨还真经不起折腾。但是,百里浦却看到他看自己的略显无力但淡定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甚至敌意。

“还好,没什么大碍。多谢您啊!”说着,百里浦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个药方,生怕仇大夫对此依然嗤之以鼻。

“仇大夫,这几味药您这儿一定有吧?给我抓一点。”他为了掩人耳目,说得平淡无奇。

仇大夫站起身,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药匣,一边打量着百里浦。听他说抓药,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而当他看到百里浦手中的药方,尤其是药方右下方缺了一角时,一下子如饥肠辘辘的饿狼见到猎物,眼冒绿光,身体如久受压制的弹簧突然弹开,直奔百里浦倏然而至。

“抓药?抓什么药?”仇大夫急促地问道。

见到此景,百里浦连忙后退,将药方紧握手中,双手背在身后。

“仇大夫,你这是……”百里浦意识到仇大夫对自己手中的药方虎视眈眈,或许这正是他昨晚偷窥打探的原因,莫非他要得到这个药方?

“百里先生,你让我看看你的药方,让我看看。说不定有些药只有在我这里才能找到。”仇大夫一本正经的说,也对百里浦第一次使用了“百里先生”这样的尊称。

百里浦站在仇大夫三米之外,展开药方念到:“乌头十五克、半夏六克、藜芦十克、人参十五克、五灵脂十克、甘草十克、甘遂六克、金头蜈蚣十克……”

还未等百里浦讲完,仇大夫就已经兴奋异常:“好一个‘****一畏’,敢下这个方子的人真不愧是古今第一人啊,佩服、佩服啊。”

听仇大夫如是说,百里浦也不禁摸不着头脑,随即问道:“仇大夫,您说这方子不对吗?”

“对到极对,错到极错。”仇大夫摇头晃脑的故弄玄虚。

百里浦依然不解。

“百里先生,先不说你这药方哪里得来的。这个方子中‘十八反’它占了三条,‘十九畏’占了一条。别说‘****一畏’,就算是‘一反一畏’也能轻松要人性命。”

仇大夫指了指百里浦手中的药方继续说道:“乌头反半夏、甘草反甘遂、藜芦反人参、人参畏五灵脂,而金头蜈蚣又药效最猛,如不截住,药效会直达肝脏,破坏人体的造血功能。加上‘****一畏’,更是顷刻之间就能让人一命呜呼,谁也无力回天。”

“啊!”百里浦听闻此言从头到脚彻底冰凉,也才知道为什么其他大夫面对此方时或摇头或取笑。事实上,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药方起,就已经认定这是拯救百里晏、拯救婚姻和家庭的无价之宝。但是一听仇大夫如是说,心中的所有期望一下子化为泡影。心想这哪是什么解药,分明是毒药,红木盒子的最初主人看来定是狼蝎心肠,否则怎能歹毒如此?一个极尽伪装成钢笔、可能带有剧毒的注射器,一个恨不能置人于死地的奇毒药方,世间极工于心计、冷血残忍之人也莫过于此吧?

想到这些,百里浦对设毒之人的怨恨甚至超过了对之前鲁莽行径的自责,他浑身发抖、牙根打颤,一股悲愤似乎马上就不可遏制,要冲破他的喉咙喷涌而出。

看到百里浦的反应,仇大夫不紧不慢地说道:“百里先生,不要着急,这个方子虽然是个‘奇毒之方’,但并非无化解之法,只要在其中另加三味药,就能化毒为辅,转邪为正,去阴为阳,药效增进何止十倍?不要说治疗一般的疾病,就是你儿子中的毒,也不在话下。”

中毒?百里浦心想。仇大夫怎么知道我儿子中毒,他并不知道那支钢笔的全部秘密啊。

“百里先生,怎么,不相信你儿子已经中毒?”仇大夫信心十足。“昨天当我看到那支钢笔,就已经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钢笔,而是一直带着针头的注射器,针头扎入你儿子的额头,想不中毒都难。依我看,如果得不到医治,不出十年病情一定发作,并且一次比一次强烈。”

“仇大夫,那可怎么办?您知道应该加入的三味药是什么吗?我要救我的儿子啊。”听到仇大夫说的头头是道,百里浦已经忘记了恐惧,就像重伤多时的人更关心自己能否活命,即便疼痛难忍也无所顾忌。就像此时的百里浦,忘记一切地向仇大夫央求。

“实际上,当初开药方的人已经把这三味药补全,只不过被撕下的一角上偏偏写着三味药,有了这三味药,方子就全了。”仇大夫说完,缓缓抬头并享受似的微闭双目,像在回想许久之前的一段往事,或者想象未来可能出现的某个场景。

见到此状,百里浦认为仇大夫不但知道缺失的三味中药,还一定能在他这里找到。

“这么说,您一定能破解这个药方了?”百里浦问道。

“当然,除了我……呵呵,恐怕再无别人了。那个何源,估计早已不在人世了,否则怎么我们连续追查了半个世纪,始终不见其现身?这世上,只有我,只有我能够破解这个药方了,除了我,谁都救不了你的儿子。呵呵,怎么会有别人呢,我不就是‘别人’吗?我是我,我不是我,哈哈哈哈哈……”仇大夫开始信心满满的说,后来甚至有点忘乎所以、疯疯癫癫。

见到此景,百里浦也不知所以。

仇大夫恢复常态后,继续说道:“在这三味药中,两味不过是寻常中药,另一味可是极为稀少,不可多得。”

听仇大夫这么说,百里浦不禁欢喜,准备了好久的话脱口而出:“仇大夫,那您就……”

“我怎么能随便给人抓药呢,我要知道患者得的是什么病,要通过号脉、通过望闻问切才能知道怎么开药,否则出了事情怎么办?”仇大夫的话听起来不无道理。

“仇大夫,不过是几味中药,出了事不用您负责。”百里浦拍着胸脯说道。

“不不不,百里先生。我知道你急于得到这几味药,也知道你是为了给儿子治病。但是我要告诉你,这几味药我多少钱都不会卖。”仇大夫说完嘴角上扬,狡猾的一笑。

“不卖?为什么?”百里浦不解。

“除了一味截金头蜈蚣的白术是寻常药外,剩下两味药都极为珍贵,其他药店不可能买到,想必你已经把整个县城找遍了吧?”仇大夫说道。

百里浦听闻此言又是一惊,莫非仇大夫又跟踪了我一天,我怎么没发觉。

“您的意思是……”百里浦表示十分不解。

“我的东西珍贵,只有通过珍贵的东西进行交换才能得到。如果你的东西也够珍贵,我们可以交换。”仇大夫指了指百里浦家的方向。

“您看上了我家的房子?”百里浦疑惑地说。

“不不不,我不需要房子,我一个老头子要那么大的房子干嘛?我需要你阁楼上的东西。”仇大夫故作神秘地说。

听到这儿,百里浦恍然大悟,原来仇大夫盯上了他一再隐藏的红木盒子。但他真的不知道这个身份诡秘的中医大夫要这个盒子有什么用处。

“阁楼?吖,我家阁楼上不过堆一些废旧的衣物和杂物,再就是孩子不再玩的玩具,您要这些?那没问题,都可以给您。”百里浦显得异常慷慨。

“不不不,百里先生。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需要你们的衣物和杂物,我需要的是你昨晚在阁楼上找到的东西,那支笔,昨天你在协查通告上看到的那支,也就是伤害你儿子的那支。”仇大夫的语气越来越坚定。

“那支笔不是一般的笔,想必你也知道。对你来说,这样的笔毫无意义,不但不能写字,还十分危险,但对我们却意义非常,它关系到一个民族的尊严。”

百里浦对仇大夫刚才提到的“我们”留了心:他说的“我们”是谁?明显不包括我,那又包括谁?民族的尊严?与尊严何干?到了你的手中就有民族尊严了?谁的民族?

看到百里浦疑惑不解,仇大夫继续说道:“百里先生,除了这支笔,想必还应该有一个红木盒子在你家阁楼上吧?盒子里有两张宣纸,这些我都要,都是我所说的‘珍贵的东西’,你看,舍得吗?”

百里浦心想,这个仇大夫对我隐藏的秘密可谓是了如指掌,但是他说错了一处——盒子里只有一张泛黄的宣纸,就是写有药方的这张,再无他物。

“舍得,怎么舍不得。不过盒子里只有一张纸,可不是两张,你要两张我可拿不出来。”一边说,百里浦一边拿出写有药方的发黄的宣纸,“看,就是这张。”

此时,为了救儿子性命,百里浦内心已经不设防线。

“不不不,百里先生,不要舍不得。这些东西留在你们这里没有任何用处,还会害了你和你的家庭,全部交给我,我会倾尽所有为你儿子治病。否则,他将在十年之后死于非命。同时,我还会为你隐瞒你妻子最想知道的真相。你看是不是很划算。”说到最后,仇大夫言语中已经明显带有威胁的意味。

听到仇大夫这么说,百里浦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一方面是亟待救治的儿子,一方面是需要继续蒙在鼓里的妻子。现在,这两棵稻草都被仇大夫狠狠的抓在手里,随便抛出其中任何一根,都能让百里浦痛不欲生。

“仇大夫,看来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对我倒是无所谓。那支笔、这个药方、红木盒子我都可交给你,只要你能治我儿子的病,并替我保守秘密。但是,我这里并没有你说的另一张纸,真的没有。”百里浦说得十分真诚。

“不不不,百里先生。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就无能为力了,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不会让步。这三味药中,我也就只能告诉你白术这一味药了。”仇大夫突然站得笔直,向百里浦迅速点了一下头,随即转身走向药斗子,左手抬起摸下来一张牛皮纸,右手抽出一个药匣,抓了一把放在纸上包好,递给百里浦。

“这是白术,我的一点诚意,是你药方中应该有的一味药,与其它药同煎或单独泡水喝都可以,药效相差无几。”仇大夫说,“至于其他两味药,我无能为力,十分抱歉!”

百里浦接过药,神情恍惚的不知所措。他知道,单有这一味药是不可能治病的,即便把药方上的其他药都买到手,如果缺了那两味药,也都是徒劳,甚至会适得其反。

实际上,对百里浦来说,这个红木盒子并无用途。十年前,它只是陷害他人的道具而已。但如今,盒子里的注射器让儿子危在旦夕,如不向仇大夫倾囊而出,他就要袖手旁观,甚至会告诉苏梦这个盒子的来历。到那时自己将会极为被动,甚至呼告无门、天地不应。

想到这儿,百里浦默默转出房门,向家的方向失魂落魄地走去。他要再到阁楼之上,仔细检查红木盒子,看其内部是不是隐藏着另一张宣纸。如果能够找到,他一定第一时间交到仇大夫手中,换回那两味救命的中药。

没等他走出多远,仇大夫的声音从身后送来:“百里先生,我等你把这些东西送来,我保证救你的儿子。我只等一天,明晚之前你若送来,你的儿子便会痊愈,否则……”

百里浦头也不回,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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