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耀手持颜色不一的双剑,孤身一人站在讨伐者的包围圈里。他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战斗而摇摇欲坠,就像一片枯叶,仿佛随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手中的高级装备【冰冥寒雪】,【永生者】在微微颤抖着,银紫色和淡绿色的剑芒衬托着明耀头顶那个被鲜血染红的菱形标志,显得格外刺眼。
全场寂静。参加“微笑棺木”讨伐战的玩家,基本上都是攻略组,在攻略组中,几乎没有人不认识眼前身着白色风衣,手持双剑的剑士——那是凭一己之力攻略了第51层的玩家,一个以真名命名的玩家,有着与“黑衣剑士”相似的称号——“白衣剑士”,五十岚明耀。
在包围圈中,桐人的表情极为复杂。他看着明耀的披肩上显露出来的纹身——黑色的棺材,扭曲的笑脸。
“来吧!”明耀轻轻说道,举起手中的剑,摆出战斗的姿势。他知道自己的HP已经不多,还是早些结束的好。
所有人一拥而上,除了桐人……“都停下!”这时,桐人的声音覆盖了全场。“我们,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桐人低声下气道。
攻略组因为这声音当然是终止了动作,有人不满道:“什么叫给他一次机会?喂,你知道这家伙他杀了多少人吗?”
明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明耀知道桐人一向最讨厌“微笑棺木”,面对一位微笑棺木的成员,桐人居然会为他求情。“我的意思是,请不要杀了他,也不要让他进监狱,明耀毕竟也是攻略组的。”桐人漆黑的眼睛十分深邃,“他,他……”
在场所有人当然知道明耀是属于攻略组的,也都知道明耀为攻略游戏所作的贡献。有人开始赞同桐人所说的话。
“他说的,有道理……”
“就这样杀了他,那我们会失去一位等级在80以上的玩家……他毕竟也是……”
场面开始混乱,人人都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唯有明耀,与桐人,互相沉默地望着对方。
亚丝娜不解地看着桐人:“怎么突然做出了改变?讨伐会议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桐人摇了摇头:“我只是,忽然有些明白了什么而已。”他看着亚丝娜,微笑道。亚丝娜总觉得有什么在悄然发生改变,只是她却抓不到那改变的一瞬间。
人们讨论出了结果。“喂,如果要想放了他,你,就必须和我们担保他不会再杀人。”
没有人发现明耀在听到那句话时,深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紧接着是黯淡无光的冰冷。桐人点了点头,“我想,我,亚丝娜,甚至是克莱因,都可以为我们昔日的朋友担保。”
众人这才渐渐离去。而刚才被桐人点到名字的人留了下来。
明耀环顾四周。
“在找谁?”克莱因注意到了明耀游离的视线,不禁大为惊讶,“在场的人可都是走了哦,我们就站在你眼前耶,不需要东张西望的。”
深深叹了一口气,明耀道:“没有,我只是在庆幸而已。煜逸和洛瑶没有参加讨伐战,真是太好了。”
桐人上前一步,眼神极其复杂地看着明耀:“你既然不想被我们知道,那当初又为什么加入这个组织?”
“因为阿紫。”明耀的回答十分简单。
亚丝娜一直站在后面,轻若柳絮的话语飘进明耀的耳畔。“可是,你牵连的人太多了……”
明耀不再说话,但他很快发现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意思是我需要做出什么感想吗?”明耀笑了笑,轻轻说道,“你本可以杀了我,你不应该为我担保的,因为就算是煜逸也无法作出这样的决定。当初加入了‘微笑棺木’,我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克莱因大大咧咧地说:“这是个游戏而已,谈什么生与死的——嘛,这么说有点矛盾了,但最重要的是,你还活着。我们不是朋友吗?”
“看来你没有把以前我说的那句话当真哦?”明耀饶有兴趣地看着克莱因,把手中的剑分别收进了腰间和背后的剑鞘。亚丝娜注意到了明耀左手中的淡绿色单手直剑,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明耀,这把剑,以前没看你用过呢!”
“啊,是从我们彻底分开后才用的。”
亚丝娜的反应是:“那么这把剑,是阿紫的?”
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明耀嘴角勾起了苦涩的笑,却并没有反驳:“算是她的吧,但从那天起,我们结婚的那一刻,这把剑就归我了。”明耀又重新把剑抽出来。
直剑通体呈淡绿色,剑柄的部分镶有一圈深绿的花纹。
很美,透过这把剑,可以感觉到浓浓的生命气息。因为在【永生者】的剑身上,刻着一朵又一朵缠绕在剑身上的荆棘小花。剑锷甚至也被雕刻成了蔷薇花瓣的模样,透过空气,闪着轻柔的绿色。
众人沉默。那一天他们都在场,没有理由回答说不明白明耀说的话。可是……该怎样理解“我们结婚的那一刻,这把剑就归我了”呢?在游戏中,两个人只要用系统结婚,他们的物品栏里的物品便开启了共享模式,而此时只要其中一人死亡,被共享的物品统统都赠送给了那个生存下来的人。
所以,明耀的意思是,在他和阿紫结婚的那一刻,阿紫就离开了。
“对,对不起。”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事,亚丝娜慌乱地道歉。
明耀笑嘻嘻地回答:“没关系啦,都过去好久了……话说,你就这么信任我……唔——”明耀这句话没说完,是因为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菜单,上面清楚地写着:桐人向您发出挑战。
“你……”桐人啊,你要干嘛?
桐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黑色的瞳孔中闪过“我真睿智”的自恋光芒:“接受吧,看看你这一年里长进了多少?”
“……我要提出条件。”看看周围的伙伴没有一个对此作出表示,明耀感到无力,勉勉强强按了下去。在刚才的讨伐战中,桐人可是像发疯了一般杀了两名”微笑棺木“成员。
“赢了再说吧!”桐人从背后抽出【阐释者】,漆黑的直剑即使是在这昏暗的空间里,也能感受到它的锋利。
倒计时归为零时,桐人宛若风一般,眨眼间来到明耀面前。“啊,真的要啊……”明耀低声道,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右手拿过背后的【冰冥寒雪】,摆出剑技“垂直四方斩”的动作。系统很快为明耀做出了下一步的指导,银紫色与漆黑的剑芒交错在一起,不时传来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
两人化为浮光掠影,在场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两人出剑的套路。尽管用的都是系统剑技,却还是能感觉到剑的灵魂在发出因战斗而兴奋的咆哮声。
明耀挥动【冰冥寒雪】,挡住了桐人身前的进攻,在那停顿的一秒钟之内,明耀以极快的速度拔出了腰间的【永生者】,双剑交错,两把剑竟是开始交换地发动着剑技。桐人想,这就是明耀一直以来的强大之处吧,能够双手交替不断发动单手剑技能,都不用停顿。何况明耀起先还只是一名单手剑使。一时间,就连桐人都有些想要放弃的欲望。
但明显不可能,他可是“黑衣剑士”啊。桐人高高跃起,【阐释者】向身下劈去,带起一道凌厉的风。
明耀竟然不躲不避,就那么迎了上去。右手中【冰冥寒雪】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横斩了过去,以剑技对抗剑技。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扩散了整个场地。
明耀左手中的【永生者】就跟在【冰冥寒雪】的后面。右手剑技一出,【永生者】便是立刻开始泛出鲜红色的光芒。眼看桐人就要抵挡不住了,但就在这时,比赛的时间到了。两人停了下来,同一时刻,他们的头顶上方出现了菜单。
获胜者:桐人。
“你赢了……”明耀喘着气,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眼前虚无的空气中一划,伴随着优美的音乐声,明耀的眼前出现了窗口。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高级药水喝了下去。
桐人并没有因为胜利而感到兴奋,反而突然沉默了下来。”我们,多久没有像现在一样……了?“
明耀的动作一顿,不只明耀,就连亚丝娜,克莱因,都是有些消极与无奈。
“有,一年了吧!”明耀抬起头,表情极为认真。
“呐,你们还记得,我们的初次相遇吗?”亚丝娜仿佛想要极力打破这沉寂,忽然欢快地说。
“……当然记得,那就是这个游戏变成第二个现实世界的时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