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浩土何其广阔,上古时代的普通人想要踏遍九州非要经年累月,一路风尘耗其半生,即使修真人有遁法、凌空之术也不是易事。后世阵法一途发展日趋成熟,九州的阵法大能便齐心协力在九州大陆上建了八座阵法传送门,独独南海的薄州缺一座。神州、次州、兖州、济州同属一块大陆,也有四座空间传送阵法。神州的传送阵,自然是建在了白玉城的南门外,人来人往的南门,有来白玉城兜售灵材的小门派长老,也有修真大派的天才俊杰采买灵材,白玉城里人声鼎沸,不愧是九州大城。
这九座大阵日常的运行修补、灵石消耗,多有各地的大修真门派负责。相应的,这传送大阵得来的传送费用也是收归各大门派,一次传送费用便是两块灵石,这价格对于名门大派的弟子自然是微不足道,但对于大部分散修还是宁愿花点时间,省下这两块灵石。昆仑管理着神州、次州、兖州的三座大阵,祥云洞则控制济州境内的一座。传送大阵所得不菲,特别是神州的白玉城外的这一座,所以每过十年这三块大陆上的几个大派间都有一场盛况空前的分羹大会,此乃后话按下不提。
单说牛吉下了昆仑山,眼见到了南城门的传送大阵,大阵外建了一座三层六角高楼,高楼门前进进出出都是修真人士,大家行色匆匆都是一出大阵就各奔东西也不言语。这眼前的大阵就是由昆仑五行阵堂维护,庶务院的执事弟子常驻,收取传送费用,牛吉也不止一次来过,填充灵石,修补大阵大家早已相熟,他一进这楼,就有个执事弟子迎了上来道:“阿牛,看你这一身装束难道要外出远行?
开口的人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也是筑基修士,乃是秀水峰的执事弟子。名义上她是看守大阵,收取费用。实际上收取费用的都是昆仑练气期不能筑基的记名弟子,她在这里也只是督促一下,无事可做。
牛吉行了一礼道:“正是呢,宁师姐,此次从庶务院里接了个差事,往次州走一趟。”
那宁师姐闻言道:“师弟外出须得小心,次州比不得我们神州太平,虽然你天资非凡也要步步为营,走,师姐带你去大阵。”这宁师姐本就认识牛吉,又听人传言牛吉道法高强,练气到筑基不过半年时间,曾以筑基之境灭了一个金丹邪修,心里生出结交之意。带着牛吉入到里面的大阵旁。
牛吉从锦囊里摸出两块灵石,就要交给那一旁的弟子。
宁师姐道:“嗨,你这是做甚么,收起来!”那一旁弟子闻言也不敢接牛吉手里的灵石,尽管这大阵是昆仑所辖,但也规定了弟子外出都是要交了灵石才能用大阵的。
牛吉为难道:“师姐,怕这样不合规矩。”
“你尽管进去,这阵马上要启动了,灵石我来给。”说着她便自己摸出两块灵石,递到一旁庶务弟子手里,催着牛吉赶紧去。
牛吉也不矫情,往大阵中心走了过去,那阵中已经站了满满当当的一群人,牛吉往那阵中一站也不多话,等着这大阵启动。
一旁的庶务弟子,暗运灵气催动大阵。这大阵四周一圈光芒愈来愈亮,牛吉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便闭上双眼,他虽然每过段时间就给这大阵做一番检查,对这大阵无比熟悉,但他还是头一次亲身坐这传送大阵,觉得自己身在虚空无着无落。也不过片刻,光芒敛去,他睁开双眼已然是到了次州这一方传送大阵。
众人有序的下了这大阵,这边也有个统一样式的六角高楼,大阵外出有三个出口,众人都分头出了传送大阵。人头攒动中,牛吉也在其中,他一袭白衣、身负法剑甚是惹眼,那些常在几个大城之间行走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是个剑门弟子,不是昆仑山、就是祥云洞的。
牛吉才出了大阵,就听的出口旁的一名四十来岁执事道:“敢问师弟是自昆仑而来么?”
牛吉抬眼望向此人,心头诧异道:“这位师兄见过我?”
那执事也是庶务堂外派的筑基弟子,中年人脸上挂笑道:“我见师弟悬的玉决乃是我们昆仑的玉决,鄙姓张,名金宝。师弟此行次州是为了次州庶务堂灵材被劫一事么?”
牛吉心头更是一惊,这昆仑庶务院的差事,虽然张榜外贴,可也是在昆仑山上啊,这位师兄是如何知道的?牛吉也是忙回礼道:“哦,张师兄,小子牛吉确是奉了庶务院的差遣到次州走一趟。”牛吉也没正面回答,只含糊几句。
张金宝闻言连忙道:“哦,师弟莫见怪,倒是我多嘴了。”
牛吉也道:“不必客气,我也是出来见识一下,倒是初次来这次州,人生地不熟还请师兄指点。”
张师兄闻言,大笑道:“哎呀,有什么指点不指点的,师弟你说话斯斯文文的倒叫俺不知怎么接待。你到了次州虽说离了师门,但这次州境内还是我们昆仑做主,谁敢动你?只是这天色晚了,离庶务堂还要行半天的路,明日再去!师弟你到这里便是师兄我做东道,先替你接风洗尘,走!”
牛吉见这张师兄性格实在、心直口快也是笑道:“那就叨扰师兄一回了!”
张金宝脸上带笑,大咧咧把个法剑一背,又交待了几句便带着牛吉出了这六角楼。往城里去了,他边走边道:“嘿嘿,不瞒师弟。虽然我筑基之境早已辟谷,但俺老张最是贪杯,名义上是替师弟接风,实际也是寻个由头,免的喝的熏熏的晚上回去遭婆娘骂。”
牛吉也是呵呵一笑道:“师兄说笑了。”这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就进了传送大阵东面的一座城。次州的传送大阵,并非建在次州的都城附近,实际上这地方远在次州最北面,北临无波海。
这城名叫无波城,当然是比不了白玉城的繁华,但因为传送大阵的缘故,城里也还算热闹。这两人寻了间酒肆、上了两楼的厢房坐定,刚落座就有个小二哥,腰系围裙,肩头搭着一条抹布,麻利的走了过来,嘿嘿一笑道:“哎呀、张神仙您来啦?”
张金宝道:“嗯,我师弟自昆仑初到次州,替他接风。你们那些名菜特产的全上了来。”
那小二一脸为难道:“店里招牌菜可是不少,张神仙,全上?”
张金宝不耐烦道:“恁地啰嗦,让你上便上!”
那小二眼见他要发火,高声道了一句:“好勒”。也是连忙回身下楼,不敢惹这个阎王。
牛吉道:“师兄不必客气,随便吃几样便罢了,何须浪费。”
张金宝又是笑道:“师弟你好容易来到次州,我定不能亏待了。”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尽是聊了昆仑山的情况。也不多时,酒菜上齐两人就推杯换盏,边喝便聊了起来。
张金宝右手里捏着小杯,于牛吉一碰,便脖子一仰“兹啦”一声,干了一杯,拿起筷子顿了顿道:“牛师弟,不瞒你说,自你之前也来过几位师兄弟,所以我才知道你所来为何。”
牛吉道:“哦?那为何这次州的灵材一再被劫掠?”
张金宝回道:“这里虽说是昆仑的掌控下,可毕竟不是昆仑啊,劫掠的人多是一些散修,居无定所,师兄弟们一来,那伙贼人便四散。师兄弟们一走,那些人又是回来继续打我们灵材的主意,这灵材又不能走传送大阵,非得车拖马拉,目标太明显,次州的庶务堂被这伙贼人搞得不胜其烦。”
牛吉道:“我们庶务堂里也有不少筑基的修士,难道这一路还护不得周全?”
张金宝笑笑道:“唉牛师弟,你是不了解我们这些庶务堂里的人,但凡到了各地庶务堂的人都是天资不够,道行有限的人,你看我,虽然境界也是筑基,但也勉强习得个御剑术,再多就没有了,次州本就是出产些低级灵材,师门也不甚重视,我守着传送大阵倒没甚么烦恼,但各州的庶务堂里,护送灵材的记名弟子,时有送命的危险啊。”
牛吉道:“我也听说过昆仑在各地的庶务堂,只是不知道庶务堂里的差事如此艰辛危险。”
张金宝又是羡慕道:“我瞧师弟身负两剑,定是师门一代天骄,我等是比不了的,只是那些散修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若是遇上了师弟还要小心对付,我祝师弟此行马到功成。”语毕,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师兄提醒,也借师兄吉言。”牛吉也是一仰头干了杯中的酒。两人喝的是天昏地暗,聊到夜深才寻了间客店给牛吉住下,张金宝是歪歪扭扭的一路摸回城里的家中,他在次州已经二十多年,修行上早已无望,便在这城中娶妻生子、安家立业倒也快活。牛吉站在客店二楼的回廊上望了一眼跌跌撞撞的张师兄便回到房中,坐在床上暗暗修行起来,哪有半分醉态。他初来乍到,不想拂了这位师兄的面子,也不敢真的造次喝酒,只能把肚子里的酒都用灵力一杯杯化解了,听着张师兄的一番牢骚,心里也是生出一丝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