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听到马难的声音后,薛大顿时呆了一下,他忙转过头,想向对方问安,可是当他扭过头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马车正好停在他的身边,而马难则恰恰呆在车上。
“这是士大人的马车……”
看着马车车厢上那个醒目的标识——那只有士家嫡系才有资格使用的,薛大心里暗暗地想道,同时,他也发现,马难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太自然,而且对方的脸上还有着数道血痕,但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利器所伤。
如果说这些都只是让薛大有些迷惑的话,那么同时跟随马车一起的,此时正躬身立在一旁的护卫那恭敬的态度,则让他感到一丝惊慌。
“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这么无精打采的样子?”看着说了一句话就沉默下去的薛大,马难挠了挠脑袋,然后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我知道了,一定是清儿让你们来助阵的吧!”
马难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不过这次你们可是白跑一趟了,那些贼寇已经都被赶走了,哈哈,哎呦呦……”
俗语说的好,乐极生悲,而此时的马难就深刻地了解到了这句话的意思,就在刚才,他的笑声只不过大了一些,便牵扯到了肋下的伤势,让他一下叫了出来。
“好了,不和你们啰嗦了,我先去找医师检查一下了,今天我可是被玩惨了……”
马难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碰触了一下伤口,然后龇牙咧嘴地说了一句,在他说完话后,那几名护卫上前,将挡在马车前的众人驱散,护着马车继续向前行进了起来,但是马车才向前走了十几步,便又停了下来,正在薛大一行人一脸茫然的时候,马难的脸又从马车上露了出来,只见他转过头寻找了一下薛大的方向,大声地说道:“对了,回去告诉清儿……我可能要执掌一县了!”
听到马难的这句话,原本还低着头想着事情的薛大立刻抬起了头,他张着嘴,双眼中写满了惊讶,而看到对方的这幅样子,马难也是十分满意地扭过头来,只见他缓缓地躺在了马车上,双眼直直地看着天空,口中轻声地说道:“这样一来,我就能配得上你了吧……”
直到马车已然走远,薛大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看身边的两人,只见他们还是一副呆滞地样子,于是,他便轻咳了一声,这才将两人惊醒了过来。
“执掌一县!”
那个之前劈地的男子用颤抖地声音重复了一下马难刚才所说的话后,两眼失神地说道:“我的老天啊,那他岂不是能跟鹰爷平起平坐了!”
“没想到,没想到……”
另一个人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他就这么重复着这一句,就像是除了这一句以外,再也不会说其他的了一样,不过,他很快便瞪大了眼睛,对着薛大大声地说道:“老大!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和马大人说!”
“对,对,我们现在就去改侍马大人!”
“你们都给我闭嘴!”
看着两眼放光的二人,薛大大叫了一声,他的眼神也变得锐利了起来,如果说之前因为士义告诉他马服清的打算时,他整个人还有些颓然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则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择人而噬的野狼了!
在他的注视下,刚才还是比较激动的两人立刻蔫了下去,跟在薛大身边这么久,他们如何能不了解对方这个眼神的意义呢?
“两个没脑子的家伙!”
薛大看了一眼刚才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的旁人,然后降低了声音说道:“你们是想死了么!”
薛大用不屑地眼神看着两人,将头一侧,又看了看马车远去地方向,说道:“你们可别忘了,他临走的时候可是让我们将这个消息带回去的!”
“是啊,带回去……”薛大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不再看那两人突然变得灰白的面孔,喃喃地说道,“告诉那个女人……”
就在薛大三人突然陷入缄默的此时,高平的脸色也同样不那么好看,他的眼睛微微合拢了一些,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在他面前,马服清正悠然自得看着屏风,而那扇屏风却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高平突然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对面前的这个女人变得十分恐怖,甚至于,他居然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已经有很久没有体验过了,作为一名沙场老卒,他经常游走于生死之际,即使是面对强敌、面对必死之境,他都不会感到恐慌,可是现在……
高平不自觉地攥了下手中的长枪,但是他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在这一刻,他非常想将对方刺于枪下,而且,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容易到不能再容易的事情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的手臂居然失去了气力,平日里可以提起的长枪,此刻却重若千钧!
“难道我说错了么?”
马服清用手捂住嘴,轻声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着高平说道:“你也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就像我一样……”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天生就是大树,而有些人,天生就是藤蔓,就像你……”马服清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高平,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和我。”
“没有大树作为倚靠,藤蔓就只能盘在地上,而这样的藤蔓,即使是一只蚂蚁,都可以轻易地在它身上盘旋;而缠在大树上的藤蔓,则可以肆意生长,大树长的越高,藤蔓也就长得越高!”
“……”
高平沉默了,虽然他想出言反驳对方,但是他的舌头在嘴里绕了一圈,却发现自己居然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看着高平这幅欲言又止地样子,马服清的脸上写满了笑意,她轻轻地移到高平身前,然后缓缓地跪坐了下去。
“如果让高平你拼杀战场,冲营陷阵,你自然无往不利,即使是父亲大人鼎盛的时候,也远远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如果让你独立指派大军,征南战北的话,恐怕就算是我这种从未经历过战阵的女子,也有可能将你玩弄于掌中。”
说到这里,马服清突然抬起头来,原本一阵充满笑意的面孔突然变成了一脸的嘲笑,她就这么看着高平,说道:“你,天生就是倚靠别人才有可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