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树枝我也折了,这人这么凶,不会出什么事吧!”
陈安满心忐忑地来到居住的院外,就听到那个声音在院中响起,如雷鸣,如金钟。哎……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说,门口的树谁折的?”
陈安轻轻走进去,尽可能让自己不起眼。所有人都站在院中,低着头不出声,一名大汉站在他们前面,正背对着陈安。
但只一瞬,大汉就察觉了。大汉扭过头冷冷地看着他,跟着挑眉瞪目。
“原来还有条漏网之鱼!”
“那个…我……我不是漏网,”大汉两眼一瞪,陈安马上又,“不不不……那个……我不是鱼!”
“哈哈哈……”
陈安是故意的,他想着气氛轻快一些,这大汉兴许会气消些。他小心地陪着笑脸,大汉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些。
“笑什么笑!”
众少年一滞,马上又低头安静下来。
“小子,你知道外面的树谁折的吗?”
与先前的吼声相比,大汉这句话简直可以算得上温和。大汉圆睁着双目,一手摸着颔下那浓密而黑青的胡须,迈步走向陈安。每走一步,地面就会抖上三抖,腾起灰尘无数。
陈安被灰尘呛到,“咳咳”两声,袖袍掩鼻之余,被大汉迫得连连后退,颇显狼狈。
“快说…是谁?”
“这个…那个……”
陈安吱唔半天,外面的树是他带头折的,可是其他人也折了。这叫他怎么回答?一个人把这黑锅背了?肯定不行,他不是圣人。把他们全供出来?更加不行!他不是那种多嘴的小人。
“前辈!那个……我知道。”
这是那李荣的声音,这是个真小人!陈安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大汉转头,示意他快说,他便如此说道:“就是这小子带的头,就是他!”
他用手直直指住陈安,陈安没有意外只有愤怒。丫的,上次被欺的账还没算呢,这次又躺枪了!李荣,你够狠,等小爷强大了,再找你算总账!
如今这锅不背也得背了。
“大家都折了,凭什么怪到我哥一人头上?李荣你敢发誓……”陈海声音怯怯,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众少年对他很不满,纷纷附和起李荣来,“对……就是他……”
陈安:这就是人心啊!
陈海:……
“好了。”大汉一喝,他还要赶去修炼呢,没功夫陪着这些人闹腾。
他静看着众少年,“既如此,那就是他了。”话音未落时,已将陈安后袍一扯,老鹰叼小鸡一样将陈安提起,直奔外事堂而去。
李荣昂起头,走去拍了两下陈海微胖的小脸,“胖小子,我记住你了!”。他仰天一笑,继而潇洒地转身离去,只拋下一串张狂的笑声。
陈海苦着脸,眼中闪过担忧之色,对着李荣的背影怒视一眼,终于硬气地“哼”一声,冲回自己的小屋“嘣”一声关了门……
原来门前这片小树林是大汉精心栽种的一级灵木。被陈安他们折了枝,伤了元气,如今全都要死不活的样子,已停止了生长。原本月底就能收获,用来换取修炼资源的,现如今全打了水漂,大汉怎能不恼?
只是见牵扯到整院的新人,觉得有些棘手,这才阻了顺着少年们的意只将陈安带走,做了替死鬼。反正他也没冤枉人,谁叫陈安开这个头的?大汉心安理得将陈安交给了外事堂吴执事——那名看都不屑看少年们的老道士。
得出的结果是:陈安被关禁闭三天,以示惩戒,另赔偿大汉下品灵石六十块,一月内还清,否则就要帮大汉白做三年工,为仆三年。
陈安原本对所谓的灵石没有任何概念的。吴执事那么一说,他才知道原来灵石便是修仙者的货币。自己这是欠账了啊!六十下品灵石到底多不多呢?
赵定飞将自己的住址留给陈安后,便大步走了。被小童…王师兄押往禁闭室时,陈安忍不住问道。
“王师兄,六十下品灵石多不多?”
“不多,你每月可在宗门领到两块,存三年也就够了。”
陈安听了一噎,心痛起来。
“那大汉是何方神圣?好像吴执事对他态度很好啊。”
“那是当然。他在练气期弟子中排名第三,是潜力巨大的实力派高手,叫做赵定飞!”
小童瞟了一眼陈安,“你应该叫他赵师兄!”
“第三…那第一和第二呢?”陈安身处困境依旧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迟早会被好奇心害死!”
小童对他有些不满,心道你一个刚来的菜鸟,打听那么多做什么?随便来一个人,一根手指头都能将你撂倒。
陈安不吭声了。
一路静默。到达目的地后,小童直接打开禁闭室的门,将陈安一推,陈安身体顿时不受控的向前扑去,待他回过神站定时,人已进到一间幽暗的石室之中。
嘭!
石门重重关上了。
陈安透过门缝往外看,就见到小童掏出块红木牌子往空中一抛,牌子停在半空,发出光华,小童不停地打着古怪的手势,收手之时牌子又变回原样,平淡无奇。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小童将手一招,牌子就自动飞回了他的手掌之上。陈安看得入迷,待到门外已不见小童身影时,他才惊奇地发现石室外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层透明光罩。
“那是个什么玩意?”
陈安看了一阵,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移开视线转身打量这所谓的禁闭室。很小!大概只七、八个平方。除了墙根处的一排排蒲团,再别无他物。
许是长久无人使用的缘故,大部分蒲团边缘已发黑,开始腐烂。陈安走过去,挑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完整而又干净的蒲团提起,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他皱着眉,捏着鼻将那蒲团对墙拍打了一番,待到扬尘不见时,才慢悠悠地选了一处放下蒲团,盘坐其上。
他的内心很紧迫,毕竟等出了禁闭,一个月的还账时间就只剩了二十七天,二十七天他要到哪里去弄六十块灵石?
“哎……”
忧虑之间,右手不经意碰触到胸前的荷包,里面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轻轻将荷包取下来,打开。
是那枚戒指!
那个令他痛失所有的夜晚,从天上掉下来的戒指!
“爹!娘!”
他看着手中的戒指,眼中的泪无声地滑落,泪珠掉在了戒指上面,戒指突然间就发出了强烈的白光,光华满室,刺人眼球。
陈安右手反射性地握紧戒指,左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光华穿过指缝时已暗了许多,但直至消失后,陈安才将挡眼的手慢慢移开。
身前却突然间多了一个身上白光闪烁的道人。道人穿着青色道袍,梳着道髻,银丝拂面,全身忽明忽暗,再往下看,一双僵直的脚垂在了空中!
“啊!”
“你……你你你……”
指着道人,反手撑地,退到角落,缩成一团,所有的动作几乎一气呵成,可以说是神速。他心中怕极,再顾不上满地的尘土了。
他紧盯住那鬼魅一般出现的道人,防范着,却根本没有考虑过万一……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道人一直未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目中泛着阴冷的邪光,刺激着陈安的眼球,席卷着陈安的身体。陈安的身体细细颤动起来,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兽。
“这个道人肯定是一只鬼,听人说鬼的双脚才不着地的。”
道人确实是鬼,确切地说应该是道残魂。他之所以不出声,是在测试陈安的胆识。陈安没有晕,并且还能有所反应,免强算过关了。
“你…不用怕,我……没有恶意的。”
道人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跟着手中出现了一柄利剑,剑指陈安!
陈安大惊,冷汗淋漓,“你……你干什么?”
道人不语,利剑向前一刺,快如闪电!一滴鲜血自陈安右手中指指尖冒出,浸入了手心中的戒指。道人飘上前,用手在陈安伤口上一抹,原本带血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啊!
陈安大张着嘴,无比震惊,这时“乾坤戒”三个字就出现在了脑海,冥冥之中自己与戒指之间好像多了一丝什么关联。
就好像是搭了一座桥。
桥的那端,戒指传递过来了许多莫名奇妙的雀跃…欢喜…及亲近…
一道往外推的力在手心出现,陈安很自然的张开五指,戒指飞起,自行套到陈安右手的食指上,突然就不见了。
哪去了?
陈安刚这样一想,戒指就又出现在了手上。还会不会消失呢?戒指就又消失不见。
太神奇了!
陈安突然就忘记了恐惧,戒指在手上时隐时现,玩得不亦乐乎。
“这枚乾坤戒本是老夫所有,而今赠与你,你只需帮老夫了一个心愿即可。”
原来得到这东西是有要求的。陈安看着乾坤戒,这样神奇的东西,他才刚玩了一会儿呢。
很是不舍!
纵然不舍,他还是准备将乾坤戒取下。他不喜欢被人强迫!很不喜欢!
道人制止,“晚了!它已认你为主,除非你死,否则只会属于你。”
陈安停下了摘取动作,“什么是认主?”
“就是用你的血浸入戒指,让它沾染上你的气息。从此以后,只要你不死,它就只为你所用。”
“它曾是你的,那你……”
“没错,我已经死了,只剩下这道残魂而已。”
原来真是只鬼,大人们常说人是有三魂七魄的,这位却只剩下了一道残魂,死都不能完整死,他觉得道人是只可怜鬼。
“我需要做什么?”
“不是什么难事,待你日后修炼至化神期时,帮我照拂一下后人即可。”
这么容易?
先前被强迫所带来的不快渐渐消弥,他爽快地点头应下了。至于什么是化神期,完全略过,关照人嘛!能有多难?
道人见他应承,变得和蔼了些,他扯了扯紫中泛白的唇角,轻轻向前一飘,“你叫什么?”
陈安惊得退无可退,“啊……哦,小子陈安,耳东陈,平安的安。”
“跪下吧!”
“额?”
“拜师!”
道人的语气有些严厉,陈安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那是道人散出的威压,陈安在道人威压下,被迫跪了下来。
还有比被强更令人憋屈的么?
“师傅!”
这声师傅喊得那个委屈,傻子都能听出来不情不愿。但道人已无暇计较了。长时间的现身令他灵力枯竭,魂体不稳,很快他就要彻底消散在这世间了。
“之前在小村中为了救你,我几乎用光了所有力量,你…你答应我的,定要…做到!”
道人颤颤巍巍将一根手指点在了陈安额上,无数的信息便如潮水一般涌入了陈安的识海之内。
他看到了少年道人在刻苦修炼,看到了中年道人在奋勇拼杀,看到了现在的道人在拼命逃亡,无数生面孔在他的脑海中掠过,无数的喜怒哀乐交织着,他看到了各种仙家术法,奇珍异兽,还有道人的血脉亲人……
这时,他隐约看到道人身上白光大作,整个人化成了无数彩色的光点,慢慢地散开,飘向了四面八方……
原来是道人救了自己!
“师傅!”这一声轻吟中,已多了感激和认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