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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据说,这个肖春兰每逢春节回来,都会回娘家小住几天。她一身珠光宝气,衣服都是名牌,吸引着村人的眼球。而她每年都会从周围几个林村带走几位女孩,和她一起到外地打工。罗冬勤四处打听这个肖春兰和肖曼美的去处,但人们只知道她们去的是银洲市,而详细地址和电话都无人知晓。肖春兰的家人和肖曼美的家人,也不知她们在银洲的详细地址。都说肖春兰只有在春节才回家现出真身。连续几年的春节,罗冬勤都到肖山找肖曼美。然而,除了看到肖曼美越来越洋气的打扮之外,他提出要和她去重温旧梦时,肖曼美都会拒绝。然后闪身躲去,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发愣。况且,她们回来的时间也很短,春节初五过后,她们就会告别林村,人影全无,沓无音讯了。六年来都是如此,罗冬勤只留下一腔的不解和遗憾。前两年肖曼美回来还带走初中刚毕业的妹妹肖曼宁。据说也是到了银洲,具体住址同样是密不告人。

然而,六年来,肖火电家鸟枪换炮,咸鱼翻身。肖家去年在众目睽睽下掀掉了老祖宗留下的老平房,建起了一幢占地三百多平米,上下两层的钢筋水泥楼房,室内都是精装修。像这样的建筑,在一九九七年少说也得三、四十万。而肖家的收入是和尚头上的跳蚤——明摆着的。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建起这座令村人羡慕的楼房?村人还传说,那建楼的钱大都是肖曼美从银洲拿回来的。有可能吗?一个出外的打工妹,在短短几年时间能拿回这么多钱?银洲离这儿一百八十公里,又不是香港和南洋。就算肖曼美是去过番,仅靠打工能赚这么多钱?无非是去赚了那些来路不明的钱。不过,罗冬勤疑惑归疑惑,由于和她有过那段情,他还是不愿往坏处去想。

由于肖曼美与他彻底断绝了关系,他这几年在收菇季节,已不像以前二三个月都常住在那儿等收菇了。他只在最旺季的十一月底才在村头住上十天半月,收上一定数量的黑脐菇,就走人。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他也很少像以前那样去肖家喝酒。偶尔在菇店会碰上前来收菇的肖火电,他也是出于礼貌向肖火电点点头,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以示以往的交情。这几年,他也不再像过去靠做红菇等土特产生意了。他的饭碗几乎放在了天口铁矿。经过这些年的经济积累,他已有一定的资金可以像那些中等矿业主那样投资开采铁矿石。以前是贩运,现在他是请人来运送自己的铁矿石到桃阳火车站,再运到外地炼钢厂。这种直接做成的矿产业,是给他带来比原来的贩运获得更多的利润和收入。肖山村和肖家已在他的生活中逐渐淡漠。

可是,在前两天,肖火电突然来到他家,掏出一张红请帖对他说,“我二女儿肖曼美过二天准备结婚,今天特意上门请你到时去喝杯喜酒。”罗冬勤接过请帖愣了一下,才问:“按照我们这儿的村俗,这结婚都选在年底,你咋选在年头?”肖火电结巴着口说,“女儿要这样,我做老人的只能顺她。”罗冬勤瞅瞅老人,肖火电还是像以前那样木讷、质朴,除了衣服比以前穿得光鲜之外,人一点也没有变。他又问:“你女儿找的是哪个村的?”

“肖曼美不是嫁出,是招进,招的还是一只‘猴鸟’——”这“猴鸟”是青佛县这几年新生的一个词儿,是对外省人的称呼,只要你讲的不是青佛本地话,说的是普通话,哪怕你是北京上海人,青佛县一律称为“猴鸟”。青佛人为什么会造出“猴鸟”这个带有明显贬意、轻视外地人的土话,谁也没去考究过。罗冬勤听到老人说出肖曼美招的还是一只“猴鸟”,不觉笑出声来,问:“怎么会招‘猴鸟’呢?”

“还不是到银洲认识的。我女儿已经和人家谈了二年了,那‘猴鸟’家在贵州,那儿大山区,只种苞谷。他怕我女儿嫁去不习惯。再说他家穷得丁当响,也娶不起老婆,只能给女方招赘。我原也对我女儿谈过,她大姐曼凤嫁走,她不能嫁,只准招进,我一听那个‘猴鸟’愿意给我家招郎,我也就不管他猴鸟不猴鸟了。说实话,如今要招个郎进门比过去难了,所以我也就答应了。原是准备去年年底招进来的,可猴鸟春节回了贵州。这不,过完年才回来,婚事只能这个时候办了。”

肖火电详细地叙说着,罗冬勤认真地听着肖火电说的每一个细节,每个字似乎都不愿放过。虽然肖曼美对他来说已像秋天逝去的云,但这是他时至今日第一次获得这朵秋日的云又有了飘拂回来的消息。罗冬勤还想从老人口中得到有关她更多的信息,但没能。此时肖火电说了句:“因为是招郎,是在我家办的酒席,你不要笑话我,到时一定上我家帮我围围风,热闹热闹。”说完,起身欲走。罗冬勤说,“你没忘记我这位多年的老朋友,是看得起我,到时我无论如何会去。”罗冬勤说着,掏出五百元钱,双手放到老人手上。肖火电歉让着,“你人去了,我就高兴,这礼就不必了。”罗冬勤说,“哪能呢?这礼你一定要收。你不收,我那晚就不去了,你喜酒就留着你自己喝!”话说到这个份上,肖火电就把贺礼收了。

老人走后,罗冬勤在去与不去肖家喝这个喜酒,颇费了一番踟蹰。去呢?见到肖曼美和她现在的猴鸟丈夫,自己难免会很尴尬,也难免会勾起他给肖曼美“开苞”的那些往事的回想,也会勾起这几年肖曼美拍屁股走人之后对他不理不睬的怨恨。不去呢?好像在面子上过不去,不说自己和她有过那回事,总还是属于情人关系讲,就是从乡村礼俗有请就有回的礼尚往来角度说,不去显然是有失礼节。最后,他决定还是硬着头皮去。只是他耍了一个小手腕,到那天临晚,才招呼这几年和他玩得好的朋友郑其扬一起去赴宴。而且是在请帖明写的六点钟准时开席,他在人家已经开席的六点钟才从桃阳出发。显然他是有意和故意的。这样,他们到肖家,酒席早已开场,他可以避免与那些熟悉的肖山村人在开席前的应酬,避免自己在这种场合的尴尬。而叫上郑其扬去赴宴,更是自有他的道理。首先郑其扬是镇政府的干部,这两年搞村村通铺水泥路肖村的人都认识,会把注意力放在郑其扬身上,而忽略了他这个在肖家偷香窃玉的黑脸贼;其次,他上肖家喝喜酒,在那儿的人眼里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他不是肖家的亲戚和宗亲,大家只知道他是个收菇的生意客。如果一个人出现在肖曼美的婚宴上,一定有人会联想到自己多年前常在肖家出入会做种种的猜想……一带上郑其扬这个“外客”,两个外客同时出现在喜宴上,一切疑惑都会消解了,再说,有郑其扬出场,多少也给他那颗七下八下的心壮壮胆,都说做贼心虚,一点都不假。

郑其扬哪能知道好友罗冬勤心里有这么多的七拐八弯。不就一个陪客嘛!而且是一个自己不必掏钱送贺礼的陪客,郑其扬也就跟着他去了。这些年,他们有杯酒一起喝,有包烟一起抽。今晚有这种:“吃免任务”的好事,还能在宴席上见到那群如花似玉的肖山美女,郑其扬觉得自己还是很值的。

罗冬勤为郑其扬又倒了一杯茶,说,“要不要我抽个时间,带你上肖曼凤家?”

“那当然好。”郑其扬啜一口茶后说,“等你有时间,我们一起去。”

说罢,郑其扬立起身来,“已经快一点了,我得回去。”

罗冬勤把郑其扬送出家门,看着郑其扬发动摩托车向镇政府方向驶去。

郑其扬回到镇政府后院寝室刚刚在床上躺下,床头上的座机响了。他接听,是杨浩达书记打来的。杨浩达说:“其扬啊,你一定睡着了,不好意思,这么晚才给你打电话。”

“别这么说。杨书记,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郑其扬口里这样答,心里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杨浩达一般不在夜深人静给他打电话的。而且,他知道杨浩达这几天到青佛县城开会,会程是三天 ,开的是年度工作计划会议。每逢年头,县里总要开一次这样的例会,布置今年的工作。

“我刚回招待所。”杨浩达在电话里继续说,“因为有急事,所以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我的意思是你明天要来县城走一趟。”

“参加这次会议是县五套班子和各乡镇的头头,又不要我参加。”郑其扬以为临时通知他去开会。

“不是这个意思。”杨浩达解释说,“你到县城来,是私事。”

“哦!我明白了。是什么私事?”

“明天——不,是今天——”杨浩达纠正了日期,说,“今天上午你去银行给我取出三十万元现金带来。记住:是现金!不是银行转账。钱从你矿场管理费那一块账号提取,知道吗?”

“知道。”郑其扬回答说。

“取款后,你用政府的公务车带来。务必在中午十二点钟赶到县城。我中午休会,有一段休息时间,可以和你在县委会议招待所碰面。我住的房号是306室。你到县城再用手机跟我联系。”杨浩达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杨浩达说话总是这样简约,这是他长期养成的说话风格。

郑其扬放下话筒,心里却有此纳闷:三十万,一下子就取款三十万!乖乖!尽管以前杨浩达也从郑其扬兼管的矿石管理费收入账号提取过现金,但都是十万、八万,还从没这样一次性提这么多的现金过。

火车站矿石货场的管理费是政府的小金库,这是公开的秘密。货场收入这一块,账务是由他这个兼任的站长管的,他只向杨浩达和镇长两人负责。镇政府其他官员谁都想知道,这矿场管理费一年的实际收入能有多少?但都不敢过问,都知道这是镇党委和政府一把手才能知道的秘密,这是多年来镇里约定俗成的一个潜规则。别人来插口插舌,都会视为大不敬,是讳莫如深的。不过到年底能拿到一大把的钞票,名曰“年终奖”,大家又都知道这名曰年终奖的钞票是来自矿场管理费。彼此心照不宣,还去过问那讨人嫌的事干什么?

郑其扬自从接管了这个每日财源滚滚的矿石货运场,也从中得到不少好处。比如,经常有矿主请吃请喝,送烟茶酒,有的也递红包。虽然都是些小意思,但比起过去纯粹当个清水衙门的办公室主任,已好多了。他也才明白自己刚接管时,为什么那个邱副镇长会对着他一堆臭脸。你把人家的好处夺走了,人家还会对你笑脸相迎?郑其扬心知肚明,如此好事能落到自己身上,那是杨浩达有意而为之的。在杨书记手下工作十多年,郑其扬对杨书记的为人处事,工作作风深有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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