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两难
“我曾经让晋西带话与你，他可曾带到？”
往前进入一处清明之地，虽然心中都提高警惕，但神色却略松，不料澜忽的停住，一双美目盯着零抛出了上面这个问题。
零面上泛起一丝苦笑，微微点头，算是回答。
青鸾也是通透之人，经过前面那一出，想必澜有话要对零说，便退出一步，将神识提到极致，加强戒备。澜却瞟了他一眼：“此间事了，你需要加强修练让内丹完全融合，眼下你靠的是血脉而不是自身的力量，不想提前化魔，就不要妄动真力！”
青鸾闻言一怔，见澜的目光又落在零身上，心中郁了一下，收敛了防护境界。
“如今你母族势力已弱，魔界妖族已然插手此事，妖界局势瞬间万变，你即刻赶回云霄宫去，若凌云被逼宫，你拿什么身份跟人争？”澜说的很慢，语调极轻，却隐含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零听了，却面容一松，唇角微勾，眉梢隐含笑意：“你希望我赢？”
“少废话，我送你回云霄宫！”澜面色一寒，声调高了一分，零却灿然一笑：“这是你我之间所能共渡的最后时光了，且让我陪你走这一遭吧！”
万千话语皆含在零的眸中，澜咬了下唇，眉梢一扬，却叫零截住话头。只见零转向青鸾眨了下眼睛：“要不你把这小子打发走？盯他的人也不少！”
青鸾面色一寒，澜一眼横过来，对零说：“你带他回幽冥城找琴画！”
零唇角含笑：“好啊，陪你走完这一遭，我便送他回幽冥城！”
“你！”澜从舌尖愤愤挤出这个字，撞上零眼底的坚毅与不舍，顷刻明白多说无益，一跺脚飞身向前掠去。
见澜自去了，零走过去一把搂住正浑身犯别扭的青鸾，在他耳边轻声说：“一会你不论看见什么，只记住四个字：勿忘初心！”言毕大踏步追上澜而去。
青鸾凝目打量此间，脚下云雾间青山绿水时隐时现，山脚与半山腰似有人间村落；头顶碧空如洗，阳光金线银线般自碧蓝的天空洒下，却，看不见太阳。
略一回神，却见零在三步开外等他，示意他跟上，再看澜，已经到了另一头，结了结界将自己护住，留给二人一个背影。
见青鸾过来，零道了一声“小心”便幻化为数十道幻影往前掠去。青鸾见了，提气飞掠往澜所在的方向。
忽见得眼前群山叠嶂，云雾飘缈，减了势头，身子一沉却落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一眼望见前面两名穿彩锦的女子背影，刹时就热了眼眶，张嘴待要叫“娘！”，却又怕转过脸来是旁人。
正惊疑不定间，前面两人转过脸来，四五分相似的容貌，只是发饰庄重的不如发饰活泼的艳丽。庄重的是娘亲菁云，活泼的是姐姐凤舞，正惊讶间见凤舞冲自己招手轻唤：“青弟，你来！”
娘亲的目光那样温暖的落在自己身上，可心底却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寒，随着姐姐那一声轻唤，只觉得头皮一阵酥麻，明知是幻境，却挪不开脚步。一直没敢追问澜关于娘亲魂识的下落，在黄泉时见着桂香大人，澜没有提，自己也没敢问，算是自己刻意的一种逃避……
思绪正伤神时，凤舞接着招手：“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们挑拣一下！”边说着边拿起一只玉色的珠钗对身边一袭素色锦衣的妇人道：“弟妹，这个素雅的紧，当能入你的眼！”
看背影，那女子新挽的发髻，斜插着几只素钗，衣饰虽不华丽，但材质花样均非凡品，确是刚过门的新妇装扮。
凤舞这一声弟妹直唤得青鸾滞了一滞，一边暗笑这设局的人太过看轻自己，一边却又隐含期待。即不上前，又不离去。那女子微微侧面躬身，让凤舞将珠钗插入发间。只见着一个淡淡的侧面，神形气质与澜略有几分相似，却又分明不是她的模样。
此女分明不曾见过，可心底却隐隐的有几分酸涩。待凤舞为她插好珠钗，女子含羞带俏的回过身来，面上一层耀目的白光，看不分明，心却开始撕扯般的疼了起来：今生欠你的，来世必当还你！生生世世，必不相负！
心异样的疼痛，满嘴的苦涩，那被耀眼白光遮掩的面目，刺痛了眼睛，刺目的白光袭来，娘亲与姐姐的身形都看不分明，下意识的遮挡眼睛，听见一声娇喝：“孽障，好大的狗胆！”
莫名的香气入鼻，睁开眼睛，身前一棵高大的木棉花，尺许的花盘花气袭人。树身上漆黑的藤蔓绑缚着一名白衣白发的女子，女子的面目依然年轻，眉眼间自有一股风流之态，看向青鸾，双目灼灼有光：“一切小心！请少主一定为鬼媚报仇！”
言毕，自内而外燃起熊熊火焰，而绑缚在她身上的藤蔓似乎丝毫不受影响。青鸾口不能言，脚不能动，眼睁睁看着，原本撕裂般疼痛的心似乎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的紧紧的，挣脱不出。
这种濒死的感觉让他想起之前未来的自己回来时的状态，他忍不住想要大喊：快来，快来！这里，我在这里！
然而没有任何人到来，未来的自己没有来，就在鬼媚将要化为飞灰时，耀眼的白色的光照耀在木棉树上，这高大美丽的树木在炫目的白光下显露出本来面目。一株外形丑陋的朽木，无数黑色藤蔓缠绕，开着艳红的花，枝桠间俱是各色残骸，深重的腐臭味道熏人欲呕。
胸前那只桂花花瓣飘散，馥郁的香味将种种气味驱净，与方才相同的女子声音响起：“万年道行修之不易，今次留尔一条生路，倘若再敢动我魔族中人，定叫尔神形俱灭化为尘埃！”
声音消散，不知何处飘来一片洁白的花瓣落在火焰包裹中的鬼媚身上，凝成一个浅粉色的花苞，几息功夫便长成脸盆般大小，鼓鼓囊囊的，澜不知何时到了，冲那花苞吹了口气，那淡粉色的花瓣次弟打开，花蕊中坐了个白衣银发的小娃娃，闭目睡的香甜。
“也是她的造化，原本被人拘来此处，借由她的记忆来营造幻境引你入瓮，却不料触动了你身上的禁制，反而得救。”澜一边说着，一边将鬼媚的元婴封入青鸾的玉环中，“闭关十年后她的修为应当比现在高好几个等阶，对幽冥城当有所帮助。”
青鸾等她说完，才轻声问：“我的禁制？那是什么？”
澜极温柔的一笑，眼中却泛起泪光：“是你心中所等的那个人！”见青鸾还要问，澜以竖起食指封住自己唇，笑容转甜：“即是禁制，岂可说破！”
那巨大的朽木与藤蔓，在花苞盛放的时候没入地下，只留下一丛丛爬在地面的墨绿叶子，叶片宽大。
“是冥界特有的食腐植物，开红色的花，花香有强烈的致幻作用，能探知此人前世因果，此株当是老祖级别，已有万年道行，故能透过鬼媚的记忆布下幻境，想要窥视你的前生，失败后便想用鬼媚的死诱你上当。”澜一边与青鸾并肩前行，一边柔声解释，青鸾略一点头，接着问：“上当？上什么当？”
“你方才所见的木棉树，在卢山烟雨阁中有一棵一样的，对方只是想在你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澜耐心的解释，“等有机会你去卢山禁地，就知道了。”
青鸾点了点头，不再提问，又走了几步，突的省起什么，问：“世子零陵呢？”
澜听了，掩唇一笑：“被未来的你救走了，说是第二次！”青鸾露出个极度不爽的表情，澜接着说：“对了，他叫做零，陵是他的侍魂，被繁漪刺中那个。这个秘密你知晓就好！”青鸾听了，不知是该喜她对自己的绝对信任，还是该生气她末了那句多此一举的提醒……
思量间已经走过这片阴暗的地方，周身散发着温暖光线的零在路的尽头等着他们，目光温暖，唇角含笑，似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般带着戏谑的语调看向青鸾：“你知道吗，我终于统一妖冥玄三界，执着澜的手封她为后，在我最得意的时候，你小子闯过来暴打了我一顿，把我的皇后给抢走了，说说看吧，这笔帐咱俩怎么算？”
“那以后我救你两次！”青鸾笑着跟着澜侧身从零身旁走过，零在他肩上打了一拳：“你能做到的事情难道我做不到？别忘了魔族血统我也有！”
青鸾挨了他这一拳，心知他只是胸内郁闷不甘被未来的自己连救两次，加之因为澜的缘故，两人的关系，应该算是情敌吧？
见他挨了自己这拳，零一把搂过他的肩头：“小子，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要知道风魔一族的血缘特性，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呀！”
青鸾没好气的白了零一眼，零收回嬉笑，一本正经的说：“兄弟归兄弟，命呢我欠你这回，但喜欢的人……”
“不用你让！”青鸾截断了零的话，零只是又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但青鸾的心却在一刹那间满腔酸涩，那微微的侧面，那耀目的看不清面目的光，还有响在耳际的那句：生生世世，必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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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是二十四孝女儿奴，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