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的声音一向平和镇定:“大人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孩子没有了。”廖栩宸听到“孩子”两个字,感觉当头一记闷棍。“孩子,什么孩子?”脸色铁青。
旁边的护士长看不下去,没好气道:“真要这么在意孩子,不知道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同房吗?况且还这么……”她想说激烈,没好意思开口。刚才检查过清扬的身体,到处都是伤。“你们这些男人,只顾着自己痛快!”
廖栩宸看着病床上沉沉未醒的妻子,真想狠狠地扇自己耳光。他早该察觉到的,清扬最近微微发胖,嗜睡,还能吃了些,她年纪小不懂得,又跟着行军奔波……而自己本该细心些的。虽然早已有了经纬,但这次不同,这是他和清扬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就在刚才,他得知清扬有了这个孩子;也就在刚才,孩子离他而去,罪魁祸首居然是他这个父亲。他有多珍重这个孩子,还没来得及为他快活,哪怕一秒!
只是微风吹过,他却感到浑身冰冷。“江山无限,夜一程,昼一程;星月轮转,巡南走北,悠悠万事,难逃天地人寰;双辕车,乌篷船,山高路远;醒也罢,梦也罢,人生苦短……”彼时年少,并不能真正体会这首唱词的意蕴,如今独上西楼,眼望万里江山,还是止不住地寂寞。那天,他在心底耻笑于司坤作为堂堂汉子居然哭得那么狼狈,现在他才知道如果不是真的心伤,怎会流泪?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过往的二十几年,从来都是他骄纵跋扈,目空一切,也从来不缺少金华粉黛、阿谀逢迎;然而,只这一次,他的自负自傲,肆意妄为,不过是个笑话。
因为麻药的作用,清扬一直昏睡到下午才醒过来,廖栩宸却不在病房。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他害怕面对清扬。忽然想到那天她捧在手中的翡翠耳环,那一定是他们的信物吧!可自己与清扬夫妻一场,除了彩礼必备的珠宝物件,居然从没有主动送过贵重的礼物给她;清扬是留过洋的新式女子,出身雍南首富之家,并不缺少钻石首饰,也一定懂得求婚是需要准备钻戒的,而当年他竟然没有买给她;他从不在乎钱财,对待一夜风流的女人都曾挥金如土,可对自己的妻子如此“吝啬”。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却忽略了最该珍惜的点滴美好。
走进一家洋行,廖栩宸吩咐店员拿出所有上乘的钻石,供自己挑选。可是挑了半天,都不中意。
“还有没有其它?我想要粉红钻。”
洋行的经理忙招呼道:“看来先生也是行家里手,粉红钻是钻石中的珍品,我这里倒有一只,是在去年瑞士拍卖会上偶得,可惜已经被人预订了。”
“先看货再说。”廖栩宸干脆道。
果然是一只好钻,剔透光亮,圆润饱满,璀璨绚丽又不失底蕴,而且拥有一个美妙的名字——“永恒的悸动”。
“我出高一倍的价格,马上就要。”
“先生,您看,我们开门做生意,重要的是信誉。这个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别的顾客定了石头也是急着要做钻戒的。”那洋行经理赔笑道。
“三倍的价,马上拿戒托款式给我。”廖栩宸的语气里无半点商量的意思。
最终他为清扬挑选了一枚简洁的皇冠式爪镶铂金戒托,配上“永恒的悸动”,低调浪漫,非常适合清扬优雅端庄的知性气质,更能称得那双柔荑纤细、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