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馨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劈开了尤火山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一抹血红盘旋在他的脑海了。她说得对,改朝换代的背后就是鲜血和颠沛流离。无论你夺取江山的理由有多么的冠冕堂皇,那都是无可避免的代价。
尤火山黯然地叹了口气,他似乎又见到了许多年前的那场腥风血雨的杀戮。
“可是……天下需要的不是昏君,而是一个能让人民安居乐业的明君。”
杜雅馨逼近尤火山眼前冷笑。“哼!师兄。你我都是明白人,有哪一个想要夺取天下的人打的旗帜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事实上,一旦登上了皇帝宝座又有多少人真正成为了明君?说白了,还不都是为了一己之私。”
尤火山心尖上猛地一沉。但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间,他双眼里的冷静和睿智又恢复如初。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女子,她的年纪充其量不过十五六岁,但她的思维和语言却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她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大没小,可此时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的肚子里到底还装着什么?
他想用深不可测来形容眼前的女子,而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馨儿。赶快吃饭吧!宁王会着急的。”尤火山试着扯开这令他不安的话题。他很难不把这个过于聪明的女子和京城那头的关系联系起来,何况,她还单独和柳清风接触过。
“不要再跟我提起宁王。”杜雅馨知道已经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能帮你的我也能做到,说不定我的方法会比他更胜一筹。”
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潋滟,那样无害。尤火山迷茫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她说的话。
“馨儿。你还小,这些事就少操心吧!”尤火山顾左右而言他。
“小?”杜雅馨哭笑不得。要不是死刑结束了她的生命,要不是穿越附在这身小孩的皮囊之上,她的年龄绝不会比这个将军小。“我虽然年龄小,但我懂得不比你少。我的方法不但可以与你里应外合,而且……”杜雅馨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她敢肯定其实尤火山心里很想知道她的方法。
果然,尤火山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出了一下,却没有逃过杜雅馨的眼睛。
“而且,从原则上来说,还可以为你减少不必要的死伤杀戮。”杜雅馨继续观察着他的反应,她就不信尤火山听到这样的方法会不动心?
少杀戮,少流血,轻而易举就可以夺得天下,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方法,但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方法吗?望着对方潋滟无害的眸子,尤火山沉默了。
略略吃过一点杜雅馨剩下的饭菜后,尤火山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刚刚冒出半边脸的太阳又在乌云后隐去。
此时,他的心情比天上的乌云还要乌上几分。杜雅馨提出的方法尖锐却很实用,多少年来,他做梦都想要夺取江山,他非常想知道她说的方法,但矛盾的是,他不敢开这个口。杜雅馨的身份实在太玄妙,他不敢贸然行事。
“怎么样?想试试我说的吗?”杜雅馨悄然跟了出来。
尤火山斜睨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你还要考虑什么?我提出的方法不好吗?如果杀戮太重,即使你夺得了江山,在老百姓的眼里你离昏君也差不了多少。”柳眉轻挑,杜雅馨姣好的容颜上写满了坚定。
尤火山刚毅的线条终于有所缓和,馨儿说得对,他是想要江山,但却不想付出兄弟们的鲜血。那些都是与他生死与共,相濡以沫的兄弟。
“馨儿,你别开玩笑了。世上哪会有你说的那种方法?你以为是在玩过家家啊?”尤火山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谨慎,只试着使用了一下激将法。
杜雅馨无所谓地耸耸肩并没有直接拆穿尤火山心中的想法。这是涉及到掉脑袋的大事,他有自己的顾虑肯定是属于正常范围,要他一时半会儿就做出决定是根本不可能的。何况,尤火山是个将军,思考问题自然要比别人深沉一些,全面一些。
“这个办法我敢保证万无一失,采不采用决定权在你手上。但我要说一句,我绝不会跟你回宁王府。我现在就离开你的军营住到小镇客栈去,这样宁王就不会找你要人了。若你想通了,你随时可以派人来与我联系。反正这个办法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实施的。”既然尤火山犹豫着不敢主动迈出那一步,当然只有她主动来抛砖引玉了。况且,军营里也不是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常住之地,怎么说住起来也不方便啊!
谁说女儿不如男?眼前不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吗?尤火山被她果断又干练的气质所震撼,这是他以前从未发现过的。她的大眼里透露出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感,看来他是有必要认真思考一下杜雅馨的提议了。
“可是……宁王那里……”不知不觉的,他似乎已经与杜雅馨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从他不再催促杜雅馨回宁王府这一点上就看得出来。
杜雅馨抬头望了望又快要落雨的天,然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教唆道:“宁什么王啊?你就说我根本没来过不就得了吗。”这一点小伎俩都要她一个女孩子来出主意,真是够笨的。还好意思说是个将军呢!
“那怎么行?我已经让信使告诉宁王,雨一停我就……”
“你究竟是不是个将军啊?这点小事都要我来教你吗?你就说我不愿回去又逃跑了,现在连你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杜雅馨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事实上本来我也不愿回去。”
被杜雅馨这么一数落,尤火山的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了,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杜雅馨敢做的事情,他当然也敢。但从私人的角度来说,他免不了会有些发自肺腑的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
这一次,听出了尤火山言语里的认可和不舍,杜雅馨说不出有多开心了。且不说她与尤火山之间以后会怎么发展,但至少他没有那么直接地拒绝了。换句话说,也就是变相地答应了她的提议和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