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外围最南,有一小城,百年前曾因一颗天外陨石落于此地,顾换名为陨星。
作为十五年前向魔域发起的长达十年东征战里唯一存活于今原四王之一战神格古,在得到现代表着圣域军队最高战力的新三王在东征战末期的完美收尾当做助力,掌控圣域实权的最高议院对于这名曾经在戈登山脉无故离开前线战场并且消失足足五年之久的原四王格古并没有下达最终审判,而是打着“才不可失”的说法将这名曾经的四王给发配到了陨星城,为圣域做着驻守南边的看门人。
在十年东征后唯一幸存的原四王,无故从前线消失的罪行另得他的名声一直在圣域三大军团以及民众间毁多于誉,不过这名已经快年近五旬的老人倒是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对他的看法和说法,欣然就接受了最高议院给他的安排。
也难怪王城中曾与这位原四王政见不合的官爵们都会在背地里狠狠的骂一声“看门狗”,这等恬不知耻的举动,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转眼五年过去。
自移居南方以来,圣域已经逐渐从十年东征所付出的惨痛代价里恢复了元气,而这五年里那群住在城外数百里外森林深处的兽人也没有一点要进军攻打圣域的迹象,整日闲来无事的格古也索性在当地的一座小教堂里当起了神父。
对一般民众而言,没有压制没有剥削,这便是极好的,在格古在陨星的五年里,他只是如普通人一般跟别人生活在一起,没有半点城主的架子,久而久之,一些人也自然忘记他所为人诟病的一些事,每日见面,点头问候,小孩亲切的唤一声格古叔,也是日常了。
今天的陨星城天气格外的好,就像早早就来到教堂庭里打扫的格古一样,几名赶着早集的妇孺带着孩子路径教堂,笑着打趣道:“今天城主大人心情好像很好啊?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没有半点架子的格古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说道:“臭小子要回来了。”
其中一名还记得五年前被格古一同带到这里的阴暗孩子的妇孺脸上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原来是哲原少爷要回来了。“
义子出门三年游历终于回家。
不经意被无情岁月染白了部分黑发的格古在晨光里笑得盎然。
不一会,格古义子哲原少爷要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不大的陨星城,平日里不算热闹的早集里一时间谈论的都是这个消息,很多人都在努力回忆着那个在自己印象里并不深的孩子,成为一时脍炙人口的话题。
圣域九十六城里,陨星本就落于最南的边境,平日里能够说起的不外乎寻常家事,或者早早就在其他城里不算第一手新鲜事的传闻,也许数百里外森林深处的兽人进军算是从这里传出的第一手新鲜事,但,这能算好事?
午日刚过,那条顺着延绵森林里蜿蜒而过的河流一直伸展到陨星城南门的商道上,一支由十几匹马组成的商队正在蔽日绿荫的遮掩下慢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而来。
多亏了新三王中夜王对商客在有意无意里做的重新整治和约束,近几年里才会有商队冒着被兽人打劫和魔兽攻击的风险愿意来到这座边境小城。
前三辆马车上拉着的是圣域里最近流行的一些服饰和衣料,中间三辆则是各种银制器皿,用作餐用。其中一辆装器皿的马车上还放着几个箱子,里面装着一些不是很贵的珠宝饰品,后面的就几乎都是装着香料的车了。
之所以这样放是有讲究的,陨星地处最南边境,除了那个毁誉参半的原四王格古,用脚想都知道圣域里那些达官贵人不会选择住在这种地方,带着几百件普通服饰几十匹衣料以及三车普通银制器皿对这座住民不过三千的小城而言就已经够了,你问箱子里的珠宝饰品?再穷的地方都不却有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的虚荣之辈。
带领这支商客马队的肥润胖子骑着马在最前方对自己的这番精妙计算得意洋洋,只是当听见后方传来的一阵懒洋洋声音后,当即就黑下了脸。
边境穷人多,治安不好,再加上这几年盗匪四起,期间做过几桩连王城内最高议院都头疼的几件惨案,雇佣人来保护商队几乎已经成为商客每次出行的基本,只是遇袭这种事哪会这么倒霉的次次发生?当一路相安无事的抵达目的地,总会有一些精于打算的商客吝啬这些防患于未然的钱,对这些本就比卫兵廉价的佣兵冷眼相向。
这不,一路延绵几十里,当一路真的无事即将抵达陨星,为首的胖子开始心疼这些钱了。佣兵按天来计算酬劳,区区几十里路途径崎岖山区,愣是比以往同等距离的路多走了好几天,真是倒霉。
被胖子心疼这些钱的支付对象正躺在第二辆马车的衣料堆上。
这名眉宇清秀有着一头干净黑发的少年穿着一身与圣域执法兵团军装相近的栗色衣服,口中叼着一根青草无视着刺眼的阳光看着湛蓝的天空,同辆马车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一身干净白衣的金发少年,只是他比起前者相对规矩,侧坐在没有衣料堆放置的木板边,一双与天空一般极其好看的湛蓝眼瞳看着木板上的不知名处,怔怔出神。
一刻后,商道尽头的陨星城城门逐渐勾勒在视野里。
察觉到陨星城已近的黑发少年从衣料堆上起身,口中叼着青草远远眺望这座印在自己三年前记忆里的城市,脸上逐渐显露出笑容。
衣料堆后侧坐木板上的金发少年仍旧坐在那里。
终于不能忍受一路上都坐在自己货物上的商客胖子回头爆了粗口,怒斥道:“狗娘养的东西,这脏了的衣料卖不出去是不是由你来买?”
哲原看着这名存心找茬的胖子没有说话,身下的衣料堆上覆有一层赶路挡灰用的黑色粗布,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脏得了?
以胖子这个视角看不到坐在衣料堆后木板上的金发少年低着头忽然很霸气侧漏的说了一句:“卖不出去就全算我的。”
这句话说出口,为首的胖子顿时脸色一变,一时间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得悻悻然的回过头,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自己才能听见的话,他作为商客行商多年,怎么能看不出那个与黑发少年随行的少年身上衣料珍贵?
从这支商队出发就一直在胖子身边的中年男子回头看了眼。
看着被罗一句话就被堵住嘴说不出话的胖子,哲原满脸高兴的朝他竖起大拇指,衣料堆后的木板上,没有抬头的罗笑而不语。
唉,有钱就是好啊。
看着这个在自己佣兵三年生涯里偶尔遇见便选择一路跟着自己的有钱奇怪少爷,再此之前一直都是吃了上顿就没下顿的哲原在心安理得的做了两年的小白脸后由衷的感叹。
此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又是一路无话。
可能真的是真神倾听到了胖子不愿就这样和平抵达陨星城的虔诚心神?遮日绿荫的商道两侧草丛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然后只见一群比普通兔子稍显大上一些的绿悠兔从两侧的草丛林跳了出来,较多的数量竟然一时拦住了这批商队的路。
绿悠兔在这块拉泽塞尔大陆上种类繁多的魔物里属于下等,攻击力算不上多强,但却对商队有着极为恐怖的破坏性。和普遍袭击人类为鲜血的魔物不同,这群下等魔物尤其喜欢到处寻找银制器皿来磨它们的两口雪白大门牙,所以商客们看到它们是尤其的头疼。
临近陨星城还发生这样的事,为首的胖子没有感谢真神允诺的仁慈,而是感觉倒霉的低骂了一声,一脸不耐烦的回头命令着担任此次商队护卫任务的佣兵少年,说道:“赶紧把这些东西给我解决了。“
哲原没有理会这个胖子给自己下达的命令,而是瞥了眼这群已经将整支马队给围起来的绿悠兔,在前者看不懂的目光里又一次坐在了黑色粗布上,随即有些记仇的说道:“一只一银。”
本就吝啬的胖子在听到这句话后差点以他那接近两百斤的体重在马背上跳起来,指着那坐地起价的佣兵大骂道:“狗东西!信不信我去佣兵协会告你!让你取消佣兵资格!”
哲原满脸的不在意,摊开手笑着道:“我本来就不在乎佣兵的这个身份,如果不是你们这支商队顺路到陨星城可以让我赚一笔,你以为我会以那么低的价格接你的单子?”
他旋即又一脸正色,无耻的道:“一银一个,否则没得谈。”
“你!”
胖子在马背上跳了跳,一声悲凉的马鸣里,两年接触中知道哲原尤为记仇的罗侧靠在衣料堆上轻轻的笑出声,很无耻的人,但意外的很有趣。
那自始至终都跟在胖子边上的中年人又一次回过头看了眼这个少年,轻轻的道:“别浪费时间,速度进城。”
见这人开口,看似有些畏惧于他的胖子经过脸颊两侧的赘肉颤抖后终于妥协点头。
哲原笑着回头问道:“罗,一共几个?”
微微闭目的罗在数秒后答道:“二十三。”
看着这两个神神叨叨的少年,一直不觉得佣兵能有多少实力的胖子眼中划过一抹不屑的神情,他只求这两个人能够快些解决这群价值二十三银的该死兔子。
但下一刻他所见到的,却让他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在视野不可见的金发少年说出绿悠兔的数量后,这名口中对取消佣兵身份完全不在意的黑发少年左手微微抬起,与绿悠兔数量等同的荧光团无声的从他手中朝着那群魔物飘了过去,正当这群智慧并不高的魔物在商队周边好奇的打量着飘向自己的奇怪光团时,一束火光赫然从荧光团中爆裂而开。
没有如普通佣兵一般用武器去杀伐,二十三只绿悠兔顿时变成火中烤物。
兴许是很乐意见到前面还嘲讽自己的胖子现在一副嗔目结舌的样子,哲原面带笑意的从马车上跳下,经过两年相处,已无需用语言来交流的罗会心的跟上。
两人走过马背上的胖子身边,哲原看着他笑着道:“二十三银加上二十三只已经帮你烤好的美味绿悠兔,卖不出去的衣料钱应该够了吧?”
心中震惊于边城陨星何时出了一个不知是使用圣晶里元素力量还是名为魔法师的如此了得佣兵少年,胖子一时间没有说出话,可后者万人中才会得到有一个智启的几率会出现在陨星这种穷地方?还是个佣兵?
直到前方两个已经朝着陨星城走了一段路的背影中的一人回过头,胖子才回过神。
他这才记起来五年前圣域里流传了有一段时日的传言。
说是没有成家的格古在被发配到陨星城甘愿当看门狗的时候带了一个陌生孩子一同前去,犹记得当时王城里对这个孩子到底是私生子还是领养的议论一时闹的沸沸扬扬,可那孩子叫什么?
他赶忙打开了本次雇佣协议上写有这两个佣兵姓名的手册,然后看着本上几个一起念出来有哲字谐音的单词彻底愣在了那里。
这会不会就是那个号称战神格古的儿子?
即使当初的那个人现在落魄到了固守边城的境地,但整个圣域里又有谁敢当着众人面说他是一条看门狗?自己居然还叫他的儿子是狗东西?
远处,那沐浴在阳光里的黑发少年仿佛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道:“还不够的话就把我这一次的佣兵酬劳也算上。”
这下,手拿记名册的胖子因为自己脑内的猜测,脸颊两侧赘肉抖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