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岛,连城市,天龙县,天龙中医院。
春节刚过,大厅门口的红灯笼依然随风飘摆,几个大字分外醒目:“难得糊涂”--舍得才好。
急匆匆五六个人过来,其中一名壮汉背着妇女,柯镇恶正路过急诊,敲了下窗户:“有客到!”
真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儿。两名穿白大衣的人,正在门诊伏案春困,听见有人敲窗户,抬头见是柯镇恶,扰了春眠有些生气。此时那名壮汉背着妇人之冲进来,“大夫,大夫,快看看吧,要死人了!”
急诊人员告急,刚来的郭静在主任的带教下,暂时值120班。
朱聪紧忙把二人带进内室--抢救室,郭静在后边跟着。蔼丽丝也从卫生间回来。
壮汉把妇女轻放在床上,那妇人双目紧闭,身体软的跟面条似的。
朱大夫的余光一扫,问道:“这位老乡,爱人伤得不轻啊!”
壮汉紧忙解释说:“唉呀,她是我家的猪拱的,我不认识她,--我看那猪也就是挨着她裤腿跑过去的,她也是慢慢倒地的,怎么会这样!大夫,您先仔细给检查一下,我的猪啊!”
朱聪摸了摸脉,不快不慢;指尖放在鼻孔,气息均匀而有节律;翻开眼皮,瞳孔正大等圆,只是眼睑在不停抖动。
一边的郭静过来,“朱老师,赶紧查吧,都昏迷了!”
朱聪瞥了郭静一眼,嗯了一声,“生命体征还在,只是病人精神状态不好,不清楚内脏是否受伤了,叫护士小姐先测下血压!”
郭静站在一边看着,总有些想伸展下手脚的感觉,却是无从下手的样子。
壮汉稍微松了口气,“查,查,追猪追的匆忙,没带钱!”
朱聪低头沉思了下,“这个,我们先查着,你给家里打个电话捎钱来!”然后转身出来。
郭静跟在后面,“老师,你看她!”,郭静见那妇女眼睑、嘴唇抖动,有些紧张提醒朱聪说。
朱聪冲郭静使了个眼色:让你看着点儿!
壮汉的眼神游移不定,瞅了瞅郭静说道:“大夫,这样,你先看着她,我回去取钱再来!”
朱聪见那壮汉说话时眼珠不停转动,知道了八九,“这样的事,我见多了,要是你在顶多破个小财,要是走了,好不好要进去的!”转身指了指门口:“那边有监控!”
壮汉一愣,紧忙说:“哪里是跑,我只是去取钱,咱可不是那种人!”捶着胸膛,“你们是救死扶伤的,能看着病人有危险而不救么?!”瞪大双眼瞅了瞅朱聪、郭静二人说。
朱聪也不理,说道:“小郭,赶紧推病人检查CT!”
郭静在里面一时吓得不动。
此时卜贰君从二楼下来,朱聪心中本来有事,看见卜贰君招手说道:“卜大夫,抢救室这个病号归你们了,我看伤的不轻啊!”
卜贰君看出朱聪是故意让他帮处理下,“我先看看!”说着两步进去。
此时那个妇女正斜眼向门口望,见卜贰君过来,又紧忙闭上,并且肢体开始抖动。
卜贰君心中明白,对方在一边,也不能直说,忙转身过来说:“病人有些情况,还是先查了!”其实在抖的时候,反而检查不了检查CT。
壮汉一听,忙转身过来找朱聪,“大夫,查!查!”从兜儿里掏出几百块,“你看我经公怎么样?”
朱大夫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下壮汉,挠了挠脑袋,说:“你以为交警都是猪啊?!”
壮汉踌躇了下还是交了费。
此时朱聪的电话响了,朱聪接电话,看着脸色难看,焦急地对郭静说:“家里有急事儿,一会儿张大夫过来替我会班儿,你跟卜大夫赶紧推着病人检查!--卜大夫,暂时交给你了!”说完转身冲卜贰君微微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走了。
卜贰君对一边儿发愣地郭静说道:“还等什么!”说着要过去推病人,此时郭静也来了些精神,急忙几步过去推,“还是我来吧,卜大夫!”
壮汉回来也手忙脚乱地过去推。
卜贰君跟着到CT室,看着病人推进去,郭静一旁看着,又转身来到急诊室。
远远看到六七号人直向这边奔跑过来,边跑边嚷嚷:“在哪儿,在哪儿?”
卜贰君站在大厅门口,迎着说道:“你们是刚才急诊病人的家属么?我们已经给病人去检查了,还在CT室!”
几人中一个男人,四十来岁,自称病人的丈夫,目光有些焦急,说话道:“大夫,你看人怎么样?”
卜贰君瞅了那男人一眼,回答说:“还在检查,等结果出来吧!”
几个人目光中带着怒火,没说什么,匆忙向CT室跑去。
卜贰君坐着,扭扭脖子,揉着腿儿,等了一会儿。见郭静和壮汉把病人推回来,后边跟着那几个家属,急忙起身过去。
那妇女仍暂时在抢救室观察。郭静又晒了晒成绩单:不但查了头颅CT,还查了胸部、腹部CT(有进步吧?!)。
卜贰君故作焦急地问道:“郭大夫,刚才查的结果怎么样?”
郭静过来说:“据目前检查,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我再查查,”说着又转身进抢救室,还真有种当大夫的模样,一副严肃,一副认真,负责的态度,来面对本来简单甚至有些滑稽的问题!
刚才病人的丈夫过来,“一定要查仔细了,全身检查下!出去不一会儿,没想到,--谁撞的她?”眼睛瞧了瞧一边的壮汉,问道:“是你吗?!”
壮汉见他们人多,说话时声音有些颤,“不,不是我,不是我,……”
那妇女丈夫有些急躁,“不是你那是谁?!”
壮汉说道:“是,我家的猪,她,她是让猪拱了!”
那男人就要过去揍他的样子,被旁边一起来的一位上些年纪的人使劲拉住,“兄弟,咱们先说事儿!”
壮汉跟着说道:“是啊,查也查了,咱们什么仇,什么怨的?!”
男人压住火儿,向卜贰君说道:“大夫,病人现在这样,你看下一步,怎么办?”
此时郭静从抢救室出来,“还有好几处疼痛,是不是需要检查下?”——看看,先查主要的!
卜贰君正要说话,门口又来了十几号人,吵吵着,似乎要找那个壮汉的样子。
壮汉出去,眼神也亮起来,看模样几分不忿的样子。
这时病人一边的几个人合计了合计,拉了拉病人丈夫的衣服,“哥哥,咱们要不先……”
病人丈夫眼珠转了转,此时壮汉再次进来,刚来的十几号人在外边不停地走动着,不停的啐着唾沫。
“查也查了,我看没事儿咱们就这样吧?!您看呢,哥哥?”壮汉瞪着眼瞅着卜贰君说。
病人丈夫不语,看了眼卜贰君。
卜贰君扫了眼对郭静说:“郭大夫,你看要紧么?”
郭静也过来,说:“卜大夫,病人小腿儿和踝部有些擦伤,我看问题不是很大,只是在检查的时候病人很疼,你看?”
卜贰君“噢~”了声,又转过头来,脸色舒缓些,对病人丈夫说:“这个不是很要紧,看你们商量,我们主要是看病,要么观察治疗,要么马上检查!”
病人丈夫走进抢救室,那妇人或许意识到外边的情况,大哭起来:“以后孩子可怎么办啊,我都这样了!”
那丈夫伏下身去,双手紧握妻子的手,“我给你查,咱们看得起病!”
病人这边的几个家属也跟着进去,围着病人。
外边壮汉还有几个人嘴里有些不干净起来。
病人丈夫从抢救室出来,“大夫,我们住院!”
此时壮汉有些焦躁起来:“什么,还住院?!”
病人丈夫忽然大声说:“大夫,病人需要住院!”
卜贰君招手郭静去抢救室,要去推病人。
壮汉那两撇扫帚眉几乎要竖起来,面露凶相。壮汉一边有个叫张哥人嗯了一声。壮汉似乎没有听见,就要上前阻止。
郭静吓得不敢动,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是在医院,你想做什么!”卜贰君回头瞪眼对壮汉厉声说。
壮汉见状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张哥,张哥低头,眼中露出难以捉摸的神色。
忽然,壮汉噗通坐在地上,哭道:“我的猪啊!”
见此情形,那个张哥啐了一口,也不理那壮汉,直接对卜贰君说,一种看似平和的语气:“这位哥,咱们该查的也查了,您看还需要住院么?!”听起来像是商量,却带着十分的不容反驳。
卜贰君也不理会,走到病人身边,见妇女牙咬得咯噔响,眼上翻着。卜贰君赶紧掐住病人人中,回头说:“先给吊上液!吸氧!”蔼丽丝取来输液盘,给病人输液。郭静拿来吸氧管儿给病人吸上。
病人丈夫倒在地上,也似乎要昏过去。旁边儿同来的几人也赶紧按人中,呼喊。
那个叫张哥的一时瞪着眼说不出话,又叫壮汉出去,说了几句,转身回来。
过了一阵儿,妇女和她的丈夫也恢复过来,只是都躺着不动。
壮汉耷拉着头有些不情愿地走到病人丈夫身边,说道:“大哥,我看这样,咱们立个协议,以后有事儿,还是我的!”说着递过一叠钱。
病人丈夫顿时哭出来:“兄弟啊,这不是钱的事儿!”
随着病人丈夫来的几个人也过来,其中一个上些年纪的对病人丈夫说:“我看这位兄弟也是本分人,咱们也认倒霉!”
那个张哥也过来打圆场,说:“这位老哥说的是,三里五乡的,我这兄弟挣钱也不容易的,几头猪也白养了!”说着冲壮汉使了个眼色。
壮汉又递过钱去,那个上年纪的瞅了瞅,收下了。
卜贰君把刚才的检查、所用液体、物品未开的都开出来,递过去:难得糊涂,舍得才好,该交交上吧!
壮汉冲卜贰君翻了翻眼,不情愿地接过去,交上。旁边的张哥瞅着卜贰君微笑着说:“小哥,咱们以后见!”
眼见中午了,上边儿尹志平打来电话让卜贰君先回去(值夜班的值完上午班儿就可以回去了,有值午班的)。
张阿生匆忙赶来,拍了下卜贰君的肩膀附耳说:“林妹妹还没报到,卜哥哥先报到了!”
卜贰君瞅了瞅张阿生:“特么来得够巧的你!值班儿费归我了!”说完转身上楼交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