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郑浩郊区的房子，是一座三层小楼，楼里没人住空着。郑浩夏天的时候会带一些朋友来避暑。门口有一间像门房一样的平房，住着一对中年夫妇，帮着看门和打扫房间。门房旁边的笼子里拴着一条很大的黑狗，看见他们进来，不住的吠着，扑着铁笼子哗啦啦的响，郑浩叫了一声：”黑虎！”狗马上驯服下来，摇着尾巴，嘴里嘤嘤的叫着撒娇。
“这是李叔李婶儿。”郑浩向马子豪和汪介绍道，“李婶的厨艺不错，如果你们想尝尝农家菜，可以让李婶给你们做。”又向老两口介绍汪和马子豪，“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小马夫妇。”
李叔李婶儿一看就是憨厚本分的人。不会说什么欢迎的话，只是弓着腰不住的向他们点头。郑浩领着他们进了房间，一楼是一个硕大的客厅，比郑浩现住的房子客厅都要大，屋里很暖和，收拾的也很干净。郑浩领着两个人到处看看，“这里是厨房，如果你们想自己吃的话就在这里做。”
“你们就住二楼吧？有电脑上下也方便。”郑浩领着他们来到二楼。二楼的窗子是整面的落地窗，屋里特别的豁亮。透过屋外昏暗的暮色，依稀能看见远处的树影农田。
“怎么样？这间卧室还行吗？”郑浩问。
马子豪回头说道：“很好，谢谢你了郑哥。”
郑浩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之间不用这些客套。你们先把东西归置好，我下去看看李婶做好晚饭没有。”
郑浩走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汪和马子豪跟着李叔李婶儿把他送到门外，郊外的风没有一点遮挡，直吹到人的脸面上来，几个人不由得都缩着脖子，想到郑浩一个人还要开近俩个小时的车才能回城里，马子豪握着郑浩的手不由的加了些力度，倾注进感情似的，忍不住又说了声谢谢，“郑哥路上小心。”郑浩点点头上了车。
汪没有出声，她觉得自己欠郑浩的太多太多了，一声谢谢只是杯水车薪，索性不谢也罢。
李叔老两口很勤快，早晨天还没亮，将醒未醒的汪就听到院子里沙沙的扫院声，让她恍惚觉得是回到了小时候。屋里的暖气是自己烧，一早起来，李叔伺弄着炉子，李婶儿打扫卫生，等汪和马子豪起床的时候，屋里已经烧的暖烘烘的。
一见汪拉开窗帘，李婶就站在院子里喊：“马太太！早饭已经做好了，下来吃饭吧。”朴实的李婶儿把马太太这个称呼叫的尊敬有加，汪觉得别扭极了。吃饭的时候和她说：“李婶儿，您就叫我小文吧，我不是什么太太。”
“可不敢！你们城里人兴这么叫。”李婶儿的客气里带着生分，李叔拘谨的站在一旁，直往饭桌上让马子豪和汪。俩个人坐下后，李婶又忙着给他们从锅里盛粥，桌子上是烙好的饼和一盘小咸菜。
“我们早上吃的简单，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李婶儿说。澄黄的小米粥，清稠正好，汪喝了一口，甜丝丝的，不由的赞道：“真好喝！”老两口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李婶把锅里粥上面飘着的那层薄薄的油皮给汪舀在碗里，“这是米油，补身子最好了。”又忙着给两个人剥煮鸡蛋。
“李叔李婶儿，你们也一起吃吧。”被老俩口忙前忙后的伺候着，马子豪一时有些不习惯。
“我们不着急，你们先吃。”老俩口谦让着。李婶自己腌的咸菜微酸带辣，吃起来特别爽口，汪就着咸菜喝了两碗小米粥才放下筷子。
在这个远离城市的地方，仿佛麻烦也离得很远，前尘旧事似的。两个人下午睡起午觉来，看着外面天气很好，马子豪就要出去走走。俩个人顺着田埂漫无目的的走着，打量着空旷无际的田野。这里不知种的什么是什么庄稼，收割了以后地里还留着一截短短的根茬，齐齐的一方一方。清冷的风迎面吹来像针扎一样，却让在屋里待了一天的他们精神为之一振。
“我们干脆就在这里住下来吧，买上几亩地，再盖上两间小屋，我耕你织，简简单单的你说好不好？”马子豪问汪，“好。”汪毫不迟疑的回答道，马子豪把她的帽子往低压了压，“冷不冷？”汪摇摇头，帽子压在她的眼眉处，她得使劲仰着头，才能看见眼前的人。
两个人转悠了半天，回去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郑浩的车停在门口。汪不由的有些慌乱，抿着微微肿胀的嘴唇，瞪了马子豪一眼，马子豪向她做了个鬼脸，率先走了进去。
郑浩在狗笼旁边正逗着黑虎，李叔李婶站在两边看着笑，“郑哥来了？”马子豪问，“啊。”郑浩站起身来，“出去转了转？这里的空气好吧？”郑浩的话是问个两个人的，目光也是不分彼此的亲切，看看马子豪再看看汪，汪围着一套浅灰色的帽子和围巾，把一张脸围着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眼睛还低垂着，郑浩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
“是啊，真好，我还和小文说真想在这里买几亩地盖两间屋子，长住下去。”马子豪说。
“是吗？”郑浩笑着问，眼睛不易察觉的看了一眼汪。
“郑哥。”马子豪拉开门请郑浩先进。
“你先上去换衣服吧，我和郑哥说点事情。”看见汪站还在门口，马子豪推着她走到楼梯口说，两个人看着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玩伴。汪对郑浩点了点头就上了楼。
”小文没事吧？”郑浩问。
”没有啊？挺好的。”马子豪忽然明白郑浩问的是什么，又说道：“噢！没有，她可能是冻傻了，她那人最怕冷了。”郑浩点点头，看看马子豪说道：“恢复的不错，看起来精神挺好的，要不你们就干脆在这里过了春节再回去吧，反正就李叔李婶他们也闷的慌.”
“我哪能待得住，案子怎么样了？”马子豪急切的问道。
“嗯，挺顺利的，现在姜律师正在和对方律师接触，看看能不能达成庭外和解。”郑浩简单的说。
“庭外和解？”马子豪不解的问。
郑浩点点头，“张芝兰—就是李欣儿的妈妈—的意思，主要也是想吓唬吓唬你们，顺便给自己出口气，现在我们手上证据很有利，她自己也知道这官司要是真打下去，她未必能占的了多大便宜，主要还是想要经济上的补偿。”
“那得需要多少钱？”
看着马子豪担忧的声色，郑浩说道：“这个还没定，你先不用担心这个，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小文和你自己照顾好，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我想今天晚上就和你一起回去。”马子豪说。
“回去？你回去做什么？你回去了小文怎么办？”听着郑浩事事把汪提在前面，马子豪心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他们之间有个默契，共同守护者一个美好脆弱的东西。
“我想回去把屋子收拾好。马上就要过年了。”马子豪说。
“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郑浩这才想起来再有一个多月就是春节了，一声喟叹。忙忙碌碌的一年又过的浑然不觉。可话说回来，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过年的意义又体现在哪里呢？他想起在很久以前在电视里看到过一个台湾演员的采访，那个男演员说：过年只是收工回家，打开屋里所有的灯。和他一样。
“郑哥你在哪里过年，回家陪父母？”马子豪问。一说起过年，马子豪忍不住一阵喜悦，好像提前感受到了节日的喜庆。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把家收拾好，和汪过他们的第一个春节。有家的感觉就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你不再像一个孤魂野鬼。
“今年不回去了。手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郑浩说，
“饭做好了。”李婶一推门说道。
郑浩站起来，“走吧，先去吃饭。房子的事情你先不用管了，等案子彻底结束再说。”
“下去吃饭了。”马子豪上楼叫汪，汪仰着头让他看嘴：“还是这样，怎么下去？”
马子豪俯身在上面啄了一下，“就说过敏了。”
“对什么过敏会只在嘴唇上有反应啊？”
“对我啊！”马子豪又要亲上来，汪忙躲开他让他赶紧下去，就说自己不舒服，不想吃饭了。
郑浩直到走的时候也没再见到汪，二楼他们卧室的灯柔和的亮着，在这寒夜里，更让人觉得温暖。郑浩钻进冰冷的车里，冲着大门口站着的马子豪和李叔李婶摆摆手，发动了车子，在无尽的黑暗里，照出一条路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