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龙想了半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早晨连脸都没有洗,匆匆来到段管家的屋里,准备商议一番。
段管家也是刚刚起床,正在洗漱,看到祭龙悄无声息的进来,惊愕的道:“公子,这是…”
“段叔,我来找你,是有事需要您的指点。”祭龙道。
五人之中,要论武功,段管家与祭龙之间恐怕难分上下,祭龙胜在内功心法的强大及飘逸的轻功,段管家则在对敌经验上要比祭龙强大的多。
至于江湖阅历,更是祭龙快马加鞭也是赶不上的。
这就形成了这个对于很奇怪的现象,明面上,自然是祭龙为主,但这个队伍里的大小事都要咨问过段管家,听听段管家的主意,方可决定。
祭龙把昨晚遇到的那个怪人给段管家说了,后者闻言有些不解,又细细问了祭龙的一些细节,直至最后点了点头。
“段叔,您觉得此人是敌是友?”祭龙把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段管家没有冒然回答祭龙,毕竟刚出青州就遇到一个武功高强的怪人,而且没有露出丝毫的敌意或友善,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盘问,还有那句是与不是的问话,让他有些琢磨不定。
照祭龙的话,此人的武功恐怕不是自己几人所能面对的,所以他决定,给老爷写封信,要不要暗中再派些人手或者是否打听到那人的消息,若是那人出面,这一路,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段管家不是悲观主义者,但最近无论是发生在祭龙身上的还是镇远镖局上的事,无不让他往坏处想。
他想了想,道:“公子,我觉得不用过于担心,就算此人是敌非友,只要小心提防一二,倒也无碍,大不了直接投官报案就是,有官府护着,就算武功再是高强之辈,恐怕也要考虑一下。”
祭龙点了点头,他也想过这点,只是,他隐隐感觉那里有些不妥,也就没有想太多,但今日听段管家说起,心里也有了点底,命要紧。
待看到祭龙走出房外,段管家摇了摇头,祭龙不知道,段管家难道还不知道,一个江湖人士投奔官府,借机摆脱身后江湖恩怨,官府倒是喜闻乐见,只是,朝廷有明文规定,身上负有性命的人,不问前因后果,是不能让官府提供保护的。
行走江湖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身上没有一两条性命。
不说别人,就是段管家,早年跟随王近山打通南北镖路,身上没有百条也有数十条鲜活的人命。
至于官府是如何知道来人可否杀过人,一条明文告示,天下皆知,而且希望官府庇护,已是江湖人士的公敌,自有人前来告示,至于官府如何查的真伪,更不用太过操心,只可报于铁卫及至尊盟就可知。
这也说明了铁卫的强大,至尊盟在江湖上的威望。
段管家是不可能得到官府庇护的,其余人等倒是可以。
当然,比如说祭龙,还称不上是江湖人士,这其中的界线,是很模糊的。
所以,往往朝廷中通缉的要犯很多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这其中,就凸显了铁卫的职责。
要是敌人太过强大,无视掉了官府,杀人行凶,自然会遭到铁卫的通缉,至于最后是否能捉到,实属未知。
十余年前,平定四王之乱的大将军华风武在其老家过七十大寿时,一门惨遭屠戮,据说最后只有其一孙子被军宗的掌教罗式峰的弟弟罗式勇若救,行凶之人已被人定位江湖之人,但十年而过,至今没有抓到行凶之人,这是大乾王朝立国近百年最为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朝廷至今已经把对于凶手的悬赏提到了八十万两白银之巨额,可谓是史无前例,但仍未抓到凶手。
不过,皇宫的主人也是上了火,下了道谕旨,每过两年,这个悬赏就会增加十万余两,直至捉到真凶为止。
八十万两的巨额钱财,天下之人恐怕不为之动心的人,一双巴掌,翻来覆去,顶多几回,就能数的清,可想而知,悬赏令在江湖上所引起的风浪有多么的惊骇,只是,凶手不知何故,一直没有被捉住。
话题扯回来,从这些事可以看出,朝廷对于江湖是一种高压的姿态,一步步压缩江湖之人的生存空间。
要不是中间有独孤老头在其中周旋一二,这其中被掩盖的矛盾,实不知会被激化到何种地步。
虽然对于段管家不是一条生存的路子,但对于祭龙四人来说,倒是救命的一条稻草。
吃过早饭,段管家是购置车马,祭龙等人则是打点行装。
昨日的一事,在众人心中倒没有惊起太大的风浪,也许是早已预料这一路不会太过平静。
不过半个时辰,段管家已牵着车马回到客栈,容得段管家喝着水,王香芸和小青上了马车,祭龙和佳宝毅然骑着骏马,由段管家驾驶马车,一路出了封阳城,沿着邙山脚下的官道向向来就有八百洞府之称的冈州驶去。
说起冈州,祭龙一直认为这是一个神奇的州郡。
冈州与临近邙州两个州郡之间,被一条东西走向的巨大的邙山山脉所分割,地处西北荒漠地带,土壤贫瘠,水草也不丰盛,也没有什么大陆上有名的特产,唯有一条开垦数百年的金矿,倒是吸引了不少淘金者。
但翻开厚重的历史,却能发现一条很有意思的现象,往上追溯千年直至到大罗王朝中期,冈州一直就是最为重要的战略要地之一,这里长期驻扎兵马十余万,用来抵御北方荒人的入侵,因为邙山的背后,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高山丘陵也不太多,及其适合北方荒人骑兵的冲击和四处游走,邙山破,内陆这片广袤富饶的土地将会沦为荒人的狩猎场。
直至凌武帝的北征,迫使荒人后撤千余里,这里才算重新归属帝国的内陆,不在受外患的侵扰。
而后百余年,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随着驻扎士兵的退走,这里的人们无处为生,加上宋朝的建立,对于江湖上不少世家的清洗,不少人开始聚集在这片地穷人悍的大地上,靠抢窃路过的商人行人为生,而后数十载,冈邙山土匪横行,盗匪成串,宋朝中后期,帝国也曾出过大军征讨,但往往多是徒劳无功,弄的劳民伤财,却没多少斩获。
祭龙对于冈州之行还是充满着希望的,毕竟中间还有一个冈州的指挥使熊守柯,自从上次自己写信告诉熊守柯义父的事,希望熊守柯仍能同往常一样,仍是父亲的坚强后盾一样,是自己的后盾。
他还是比较信任熊守柯的,毕竟熊守柯作为跟随义父的老人,未来的一天,等自己或者平西府遇难时,作为义父托付的对象,祭龙觉得,熊守柯,应该不会负自己的义父。
到了冈州,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大不了投熊指挥使就是,有了这座大山在后边,冈州虽然乱的让祭龙都有些无所适从,但后面的退路,让祭龙终没有太多担心。
现在,不过是一封信而已,还有送信的人。
他决定,还是让段管家去送信,毕竟中间,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若是路人或者驿站的人员,祭龙不太放心,若是其他的人,王香芸和其丫鬟小青自是不可能,佳宝也是不用想,所以现在,只有段管家出面了,加上段管家跟随王近山出镖以来,早已练成了八面玲珑之心,倒也不怕路途之中遇到的问题与责难。
段管家倒是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反对的不是给熊守柯送信,而是觉得送信后不用见面,这次几人的出行,必要时要做的隐蔽些,毕竟,段管家有点不相信熊守柯,而且他认为惊动的人越少越好。
祭龙想了想,觉得段管家说的很有道理,也许关键的时候,熊守柯会是一枚暗棋。
那该如何书写这封信,祭龙也是思虑了一天,马上就要到冈邙山山脚时,祭龙才想好。
一来,他决定不告诉熊守柯自己已经到了冈州,只是知晓他,自己还活着,并让他保密。
二是,他希望熊守柯能出人去暗中探访自己的伯父是否还在人世,因为侯氏兄弟的原因,祭龙实在不敢想象伯父现在的下场,唯有报以希望。
三是,问问宋叔跟陈辉是否已经到了他的帐下,或者有他俩的消息,自帝都一别,已有三个月有余,至今杳无音讯。
一封信洋洋洒洒不过千字,但也用了近两个时辰,几人在山脚下的一家农院里,休息了一晚,明日段管家骑两匹快马先去冈州的州府并州打尖送信,祭龙则驾着马车,看着沿途风情,一路悠悠,顺着官道一路东上。
冈州凶险,土匪大盗太多,而且祭龙选择这个时间路过此地,实不是一个很好的时间,因为这段时间正是土匪最为活跃的一段时期,因为用不了多长时间,大皇子的军队可要经过此地,一路上前前后后怎么也得用上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土匪自然不敢活动,天气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逐渐的变冷,路上的商旅变得少了,土匪也该封山休养了。
要说冈邙山上的土匪,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匪窝众不可过百,过百必引得官府征剿。
土匪势力过百官府如何得知,传闻匪窝里有不少官府的密探,无时无刻的把匪窝的信息报给官府,冈州的官府甚至对于山上的土匪有了明文造册,更有传闻说是土匪要在当地立足要给官府交保护费,虽然都是传闻,但祭龙却感觉这里面出奇的荒唐事件里竟然有了一丝隐然和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