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迪在园林里忽左忽右、忽东忽西的走来走去,光秀寸步不离,紧随不舍。约莫三十多分钟,苏迪似乎走累了,走上小木桥坐了下来,光秀也坐在了旁边。
罗杰端起杯子,黎爱为他斟上茶,两人无语,遥遥的望着苏迪和光秀。可以看到光秀不停的在说什么,苏迪双手捂着耳朵,不时的摇摇头,就这样过了两个钟头,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回来。
光秀显得有些疲惫,他看着罗杰努了努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仰靠在椅子上无话。苏迪偷瞄了眼罗杰,默默地坐下。黎爱为两人倒上茶水,光秀连喝了三杯。
光秀说:“罗先生,上次遭遇劫持和袭击后,苏博士被流弹击伤了腿部,对方的人数众多,火力强悍,队伍很快被打散。当我带领卫士再次寻找老师时,已经找不到了,死去的人里也没有他,可能被掠走了。后来打扫战场时,捡到了老师的眼镜。”光秀一脸惆怅,叹了口气,说:“因为事情重大,我被解除了基地的职务,又审查了一年的时间,虽然没再追究,但禁止出境。以前,我入股了一个朋友的生物制药公司,事情过去后,我进行了收购,现在算是靠老本行混口饭吃吧。对于我的老师苏博士,成了我的心病,找不到他,每日里我都寝食难安。所以,我私下里组建了自己的团队,一直在寻找苏博士的下落。”
罗杰说:“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光秀打量了一番罗杰,带着欣赏的神态说:“当然,我很清楚!罗先生,只要你愿意,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谢谢东总的抬爱,你想挖枢密部的墙角吗?”罗杰微笑道。
“哈哈哈哈……叫我光秀,光秀就好,我们彼此就不要客气了。只要值得,天堂和地狱的墙角我都会挖!”光秀笑的很开心,他略停顿了下,说:“罗杰,你可能也对我好奇吧?你的身份特殊,如果你想了解我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我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什么。”
光秀喝了口茶,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和你说说基地的事情也无妨。你去接苏迪的地方我们称为半零基地,这个你们枢密部的头儿知道,是政府和友国秘密的合作项目,属于政府的轨迹事业,这个你听说过吧?”
“是的,三人局、扑克法。”罗杰回道。
光秀点点头,说:“对。至于合作项目的内容,我不需说。”
“什么是三人局,扑克法?”苏迪问。
光秀笑了笑,说:“这个民间都知道的,还总会编出很多玄乎的故事来。呵呵,黎爱,你给大小姐说说!我渴!”
苏迪撇了眼光秀,哼了一声。
黎爱放下茶壶,说:“轨迹事业是指执政者即便是换届改选,该事业也不会终止,内容都是绝密的,以忠于当权者的利益为宗旨。总统在没有特殊必要时,也无需过问和了解,甚至不知道在做什么。作为最高的直接领导层,只有国安局局长、枢密部部长和议会议长知晓,于是被称为三人局。扑克法是后来的衍变称谓,是说只有玩牌的人知道。三人局成员换任后,如任期内的项目未解密,即便退休到死也不能说,如果谁泄密,就视同玩牌出了老千,按规矩会执行剁手惩罚。这个手不是双手,是指脑袋。”
罗杰说:“前议长就是被剁手了吧?”
光秀冷笑一声,说:“是的,公开报道说死于交通事故。”
“我的老师和我,都是轨迹事业科研项目的技术人员,而苏博士则是项目技术的灵魂人物。”光秀略带自豪。
“你们在搞什么项目?”罗杰问。
光秀看着罗杰呵呵的笑了,他用手比做刀,抹了下自己的脑袋,而后问苏迪:“你知道吗?”
苏迪摇摇头,说:“我爸从不和我说他工作的事情。东哥,说说你的计划吧!”
光秀点了下头,对罗杰说:“我虽然离职了,但还是有些人脉和资源的,呵呵……这个你应该明白。而据我多方面的打探,苏博士他…还在半零基地,可以说是被软禁了,以他的作风,随时都有可能存在着生命危险!”
“哦?”罗杰感到惊讶,他不解的问:“既然苏博士是项目技术的灵魂人物,他的价值难道不能成为保护伞吗?”
光秀看了看罗杰,慢慢的说:“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经过深入的了解,才知道这里面很复杂。”他略停顿片刻,说:“简单的说,现在的半零基地已经处于失控状态了。”
“哦?”罗杰的脸色沉了下来。
光秀说:“你认为政府是黑是白呢?这里面不为人知的内幕有多少层我们又知道多少呢?卢诺的死、我们的遇袭、你和苏迪的被追捕、国安局的介入等等,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另外,苏迪很重要,她是阴谋者要挟苏博士的人质,老师很爱他的女儿,苏迪一旦落入他们的手里,苏博士只能屈从。罗杰,你还不知道,你已经被通缉了!”
“什么?”罗杰心头一震,一时呆住了。
光秀冷笑道:“国安局以及你们的枢密部怀疑,你背叛了国家,与人合谋设圈套劫持了苏博士!”
“啊?”罗杰彻底惊了。
苏迪也呆了:“什、什么?你、你合谋…劫持了我爸?”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罗杰,语无伦次。
“冷静、苏迪,冷静!”光秀说:“我开始也怀疑,但后来选择还是先相信罗杰!”他语气一转,又说:“但是,我选择相信你并非是出于人情,你保护过苏迪也好,是否被人陷害也罢,我相信你是因为目前还没有找到你合谋的证据。恕我直言,罗杰,这个相信是暂时的!”
“如果苏博士被软禁在半零基地,难道国安局、枢密部不知道吗?另外,有谁敢阻挡国家联查局?”罗杰疑虑重重。
光秀冷笑了一下,说:“如果是贼喊捉贼呢?你在丽城联系了谁?为什么行踪很快就暴露了?我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牌,但我知道你、苏迪、苏博士都正处在陷阱的边缘!”
光秀看了看沉思无语的罗杰,说:“这个时候,你认为你的组织还会相信你吗?你们的圈子很复杂,水很深,这里面的事情,我知道你懂的!”
光秀站起身,来到苏迪身后,扶着椅背道:“老师待我恩重如山,我对苏迪怎样她心里最清楚……”光秀拍了拍椅背,仰天叹了一声,踱着步道:“对于老师和基地我都有责任,我也不甘心被人踢了出去,要知道这些年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而我自己的事业也需要老师的帮助。所以,我一定要做些什么!”
光秀来到罗杰面前,问:“我有个计划,你感兴趣吗?”
“什么计划?”罗杰问。
光秀盯着罗杰的眼睛,严肃的说:“潜入半零基地,救出苏博士!”
“罗杰!”苏迪目光里闪烁着焦急的期待。
“有香烟吗?”罗杰悠悠的问。
“抱歉,没有。”光秀为罗杰斟了杯茶,说:“这个计划不但冒犯政府和你的组织,也很危险,为了从长计议,计划的行动若是失败了,你们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也不会承认与此事有关!”
光秀冷冷的看着罗杰,说:“你需要权衡利害,我不会强求你的。”说完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罗杰:“这是国安局的通报材料,据我所知,你们枢密部也签发了内部密令,还有联查局,他们如今都在抢你,你现在可是香饽饽了。”
罗杰接过来一看,是份密缉令复印件。
“罗杰…”苏迪来到罗杰旁边,蹲下身握着罗杰的手,略带撒娇的乞求着:“萝卜、萝卜……”
黎爱看着苏迪的样子,撇撇嘴,又望了望光秀,她看到光秀的脸色很不自然。
罗杰盯着手里的密辑令,上面除了对他的简要描述外,十六个加粗字格外醒目:事关重大,确保生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面是一条备注:以本局为重,对任何其它组织机构以《局特补充条例》为执行守则。
罗杰沉默了片刻后,又看了看苏迪,将密辑令递给了光秀,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我们枢密部是怎么写的,我现在似乎也别无他选,说说你的计划吧!”
罗杰决定同意光秀的计划并不都是为了苏迪,把苏博士解救出来,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然就会背着黑锅苟且度日,甚至死的不明不白。罗杰对组织以及国家是忠诚的,但这个特殊的职业存在着特殊的处置机制,在黑白混淆的复杂环境中,无论怎样要先做到保全自己,而后才有可能把事情搞清楚。另外,对苏博士的承诺也未做到,那是让他发誓的精神契约,也是抛却了职业守则的私人行为,他答应了苏博士在对组织交差后,由他秘密为苏迪安置一个保证安全的地方。罗杰对苏博士有种难以名状的亲近感,像父亲、像卢诺,或像一个似曾相识的老朋友。他想起了苏博士说的‘生命漏洞’,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从人和事物来看,如果存在着完美,这个完美就是漏洞。这个漏洞可能是缺点,也可能是优点,漏洞是一种缺陷,也是一种完美。
罗杰明白,组织安排他去接苏迪很可能是苏博士和官方谈了什么条件,而苏博士的真实目的则是假借官方来委托自己。很显然,苏博士并不相信官方,也不相信光秀,不然不会选择他去基地接苏迪并定下誓约。让罗杰不明白的是:苏博士为什么会信任素不相识的自己呢?眼前的光秀虽然把事情说的很清楚,看上去也很坦诚,但让罗杰感到似乎有一张看不见的面具遮挡着。
光秀回过神,说:“哦,好、好……罗先生,我这边会派黎爱、何更会配合你,他们对基地环境比较熟悉。”光秀拍了下手,黎爱拿过一只微本放在石几上,打开按钮后,基地的建筑构造图像浮在空气中呈现。
光秀指着图像说:“主要有三个关键点,既二进一出。一进是指从通风管道潜入,二进是穿过动态迷宫通道,一出是最后从排水隧道脱身。另外,还需要两个人加入,一个是黑客十三指。”
罗杰说:“我听说过这个人!”
光秀说:“十三指由我负责找来,而请另一个人则需要你的大驾了!”
“我?”罗杰问。
“呵呵,是的,这个人不喜欢我。”光秀笑的有些尴尬,说:“就算把他骗来、绑来,知道有我参与,就是拿枪顶着他的头也不会干。所以,能不能请他来,就全靠你了!”
罗杰问:“这个人是谁?”
光秀呷了口茶,缓缓的说:“他是魔术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