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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比翼连枝当日愿(三)

我低下身子,凭着烟霞的哭声,在地上不断的摸索,果然让我摸到了那把琵琶,实在破的太厉害了,音却是准的,我的指下出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难以形容的情感。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句句词曲从我的口中唱出,时强时弱,时而跳跃,我只听见忆卿弹过一次,唱过一次,歌词记得不是很牢,但是,我想弹,我希望忆卿可以走的安详些,无论她,还是他,他们经历了太多,也错过彼此太久了,宛然间,辗转妩媚却又豪情洒脱,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忆卿从不弹琵琶,在倚霞楼的时候,明明她比那号称天下第一曲的杜娘还要唱得好,长年在风月场中打滚的她,唱的却不是风月缠绵的情歌,而是一曲舒展胸怀的破阵子,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只是这曲子实在太过惆怅辗转!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抱在怀中的琵琶,因为我的骤然而起,当啷一声摔在地上,那琴弦应声而断,我紧紧握着她的手,我知道,她的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她的爱,在最美的时光,盛开!在最美的时光,逝去!我其实是有些羡慕她的,至少她爱过,努力过,曾经拥有过,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是岁月实在太过匆忙,三生三世的烟火,十里桃花的烂漫!不若惊梦一场,一剪流光,如梦江南,也曾心动,也曾彷徨,却不需要用一生来记,只需要片刻的温存,耳语间的软糯,在这喧闹的凡尘,已是一场醉人的花阴,一场交替的幸福,一生漫长的相思!

她说:“妙玉,我对不起你,我是不是很自私,总是强迫你,给予你太多,那些原本是属于我的责任,但是,妙玉,原谅我,若是你不愿意,我绝不会怨你,还有,谢谢你。”

她终究是去了,像一朵早开的莲花,在还没来及盛开的时候就败了,她的美,她的好,会被所有喜欢过她的人记住;她的愁,她的怨,也不会有人谴责他,从此往后,她就是这世间的又一缕芳魂,一曲流水无殇,花落无影,逝不去心中烟雨三生;百年明月依旧,山水轮回,留不住千里风清云淡。

莲开的季节,暖日漫步蓝天,灵魂好似得到了升华,从指间流走的芳华。一缕清思,皓心如雪,空庭寂寞锁清秋。

我始终陪在她的身边,烟霞的身边,我在等一个答案。

“烟霞,你可想好了?我离开这里之后会去哪里,你是知道的,是福是祸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倘若是福,我自不会亏待你,如果是祸,那就只能一同承担了,我答应过你家小姐,但也说过不会强迫你,你若不情愿,凭我现在与大人的关系,也足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我煞有介事的说道,其实,我还是有私心的,但我还是希望她可以简单快乐的度过一生。

她很快就说道:“小姐,烟霞认你是我的小姐,姐姐已经不在了,是你帮了姐姐,救了姐姐,还完成了她的愿望,烟霞感谢你,以后,你就是烟霞的小姐,是烟霞的主子,无论将来,小姐的命运如何,烟霞都会不离不弃,只要小姐不嫌弃,烟霞永远都陪在你的身边。”

她的坚定,出乎我的意料,我微微一笑:“但愿我不会让你家小姐失望,也不会让你失望。”

烟霞却说道:“烟霞说了,烟霞从此只有一个小姐,那就是小姐你,还请小姐赐名。”

“你可真是个死心眼的人,罢了,我且问你,你的原名是什么?”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先父本是江南提督,姓岳,受了冤屈,被冠上‘杀人’的罪名,如今家中也只剩我一个人,我名唤绮罗。”

“那么今后,你的名字就是绮罗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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