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有二十尺高的天花板上,悬浮着的不灭灯火还在不停跳动着,书房中的三面墙壁都被高大的红木书架占得满满的,书架的顶端紧紧贴着高耸的天花板,没有露出背后半点墙面的颜色。
这间屋子与其说是一间书房,倒不如说是一个微型的图书馆,三个顶部直达房顶的书架上满满当当地堆积了各种各样的法术书籍,来自八大学派的法术笔记应有尽有——
防护学派的《关于法术防护,你永远不知道的三十九件事》《解离术:放弃的哲学》;
咒法学派的《创造与召唤的本质区别》《元素的疆界——召唤降临》《和我一起去旅行:传送,别忘了带上你的脑袋!》;(游戏中传送术是属于变化系法术,但是在本书中参考DND设定还是把传送术设置为了咒法系的法术)
变化学派的《论时间的流动》,《哦,绵羊?绵羊!》;
……
和大多数拥有高大书架的图书馆不同,这个私人书房中没有用来辅助取书的扶梯。对屋子的主人来说,上千年的时间足以让他把每一本书的位置都留在自己的脑子里,而由他施展开来,精准程度和力道大小都堪比最优秀画匠的法师之手也能没有任何误差地为他取到书架上任何一处的书籍。没有任何一个凡人胆敢质疑奎尔萨拉斯之王的法术技艺,也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质疑这位高等精灵王者对法术这项奥秘的掌控。
时钟的指针刚刚转过表盘最下方XI标记的刻度,屋外的天空已经由黑转白。厚重的深蓝色窗帷刚刚被拉开了一半,长长的下摆在风中轻轻摇动,熹微的晨光透过明亮的玻璃,漫撒在窗台前拥抱黎明的宁神花上,淡雅的香气随着清晨的微风缓缓扩散开来。
年迈的奎尔萨拉斯之王注视着眼前全身着甲,英姿焕发的萨洛瑞安,静静地听着对方为自己讲述一对年轻精灵男女在深夜的马车旁发生的有趣故事。阿纳斯塔里安一直保持着微笑,不时向讲故事的战士点头示意,表示自己很感兴趣。这位以一己之力带领着身后的王党与银月议会的大部分魔导师成员相互牵制的奎尔萨拉斯之王此时表现得就像街头巷尾那些喜好八卦的普通老人,如果不是他偶尔稍不留神从身体中泄露出的一丝磅礴的法术波动的话。
身穿金红**法铠甲,披着一席火红战袍的萨洛瑞安全身笔直地站立在书房的正中央。露在盔甲之外的依旧是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但是现在已经没了伊瑞安曾经见过的慵懒,只有满面的凝重和说不出的庄严。萨洛瑞安是一个纯粹的战士,他的脑子里只有荣耀和力量,他的血液中流淌的是对战斗的渴望。他不知道相传几百年来一直都只是在日怒之塔和太阳之井两点一线打转的阿纳斯塔里安国王为什么会对一个还未真正成年的低阶法师感兴趣
——虽然他心里也承认自己见过的那个年轻精灵和大多数自己见过的年轻法师都不一样,也确实有着出众的天赋,但是在奎尔萨拉斯,那一个奎尔多雷不是天之骄子?一个仅仅只是展露出天赋却没有真正发挥出所有潜力的年轻人真的值得眼前这位王者的关注?
从千年之前就紧紧跟随在王室旗帜背后的战士没有打算去进行任何的试探,他相信对于那个年轻精灵未来的前途的隐藏的潜力,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老人一定能够看得比自己更远,更清晰。
“你在好奇,萨洛瑞安?”
座椅上的老人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他将背部完全陷入软绵绵的靠垫中,饶有兴趣地看着轻蹙眉头的战士。毫无疑问,他通过某种方式了解到了对方此时的内心世界。在一个高明的法师面前,脑子里全是横肉的家伙(嗯,这是大多数法师对战士的印象)根本不能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变化,更何况阿纳斯塔里安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凡人中最强大的法师之一,而萨洛瑞安这名单纯的战士也没有任何想要掩盖住自己想法的意图。
“抱歉,我不是刻意在窥视你的想法。不过你知道,每一个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家伙,都会有一些改不了的坏习惯。”
阿纳斯塔里安国王一边对精灵战士做着解释,一边将十指交扣的双手随意地搭在摆放在书桌上一本打开的书籍上方。样式古朴的灰褐色书桌上,十几张摊开的白纸散乱地排布着,上面刻画着复杂至极的奥术符文,一根笔尖残留着点点墨滴的羽毛笔被搁在一边,渗出的墨水在铺开的纸张上染出了一小团黑色的墨迹。
但是阿纳斯塔里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见老人因为年龄的缘故显得有一些干瘦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摊开的书页,似乎是有些紧张。
很快,老人从短暂的思考中回过了神,他看了一眼依然保持着笔挺姿态站在书房中央的萨洛瑞安,无奈地耸耸肩,“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我会给你放个长假,我记得你已经在奎尔丹纳斯呆了两百年,是应该好好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经了——感受永歌森林的清晨,倾听阳帆港的波涛,如果你实在手痒了的话,去幽魂之地逛逛也是不错的选择。”
说到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不过如果你征求我的私人意见的话,我建议你去萨瑟利尔庄园尝尝他们酿造的葡萄酒,塔尼安雷尔改良的新配方绝对值得你的尝试。”
看着有一些不知所措的精灵战士,阿纳斯塔里安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调,“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别告诉凯尔萨斯。”
精灵国王注视着萨洛瑞安转身离开,等到对方走出房间,回身将房门合上之后,才收敛起之前的轻松表情,在叹了一口气之后,才缓缓收回搁在桌上的双手。从窗口吹进书房的晨风轻轻地翻动起摊开的书页,在一阵哗哗声中将打开的书籍合上。在这本法术书的封面上,《生与死:创造与复生》几个大字赫然在目。
整个书房里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才升起一声低沉的叹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