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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缘起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一颦一相逢,一笑一尘缘

莫问前程路,缘起性自在。

-------谒子

傍晚时分,一片片乌云莫名堆积,随后像翻倒了的砚台一般,晕晕点点在天幕缓缓铺开来,太阳也渐渐隐去,任由黑霾铺天盖地。这云格外压抑,而又正值酷暑,一时间挤得苍生燥热难耐,就在人们摇着扇子走街串巷交头接耳,鸡鸭牛狗四散飞跳之时,几道闪电突然划过长空,随后轰鸣一声,仿佛天上无数人在擂鼓,咚咚直响,下一刻,雷霆四射,天降磅礴大雨!丝毫没有给人缓冲的时间,豆大的雨点就连成雨幕,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像鞭子般无情地鞭打在每一寸土地上,噼啪飞溅,这雨就像万千银河倒挂,九天玄水倾落,怎一个猛字了得!

阳县,平地起水,叫喊声四下响起,街坊左右赶紧收了摊子,路上走的跑的,两条腿的四条腿的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驱赶着,纷纷躲进房门,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宛若遇了邪神,街道上转眼没了活物,只剩一个古老的县城被朦胧在雨水织成的大网中,若隐若现。

刘家,几根蜡烛摇曳着,一闪一烁地投出几个伸伸缩缩的人影。

“快快,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哟!”

随着几声嘹亮的啼哭突兀刺破哗啦啦的雨声谱成的沉默气氛,产婆惊喜地失声叫道。邻家几个来帮活的妇人也十分高兴,气氛顿时活跃起来,马上四散开去,烧水的烧水,提桶的提桶,忙得不可开交。躺在榻上的妇人显然经过很多努力,花了很长时间才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孩子,她此刻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正大口喘着气,目光却留连婉转,紧盯着襁褓中的孩子。

“老根啊,你们刘家这下后继有人啦!看这白白胖胖的小子!”产婆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轻轻的颠着,那孩子还在哇哇大哭,周围几个邻居也都欢笑着,整间屋子一时洋溢着喜悦的气息,这次接生较为顺利,孩子和母亲都没事,自然令人舒心。

一个汉子闻声赶忙推门进来,兴奋地搓着手,更是笑得合不拢口,只管念叨着“好,好,好”,那是刘福根,孩子的父亲。才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却早早地白了一半,他脸庞瘦削,鼻梁高耸,紧抿的双唇因焦虑而发干,看到自己的儿子安安稳稳出生,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在此刻变得十分清澈,乌黑的瞳仁里映现的不仅是喜悦,更多的是希望,他刘福根也算是有后了,好歹对祖宗和自己都有个交代。说来也怪,这刘福根一把年纪仍然膝下无子,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也算是有病乱投医,多次去庙里买签问卦,还请了县里有名的王师傅——王乱仙,来算阴阳测风水,除了卦银,还陆续送出了自家的三头牛和两只鸡,说是略表心意,其实还是指望这王师傅能给算个好原由,别的不说,就光是这些牲口,对于世代务农的家庭来说,也是相当大的代价。

回想早些日子,那王师傅收了礼,自然卖力起来,先是到刘福根家中拿着祖传风水盘转了一圈,又捻着小胡子细细算了一遍,眼中精光闪烁,好半响不说话。刘福根见他沉默不语,自己也提心吊胆起来,小心翼翼问结果,王乱仙就把手背在后面,慢悠悠说你们这个家倒是齐整,唯独缺一样东西,导致你这个孩子生不出来。刘福根一听,觉得有希望,便问缺少什么东西,王乱仙沉吟了片刻,说你这个家里缺个送子娘娘来照看,你要是肯把这个娘娘请来,保管就有孩子了。刘福根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后来还是一咬牙,给了王师傅点银两让他去请送子娘娘,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孩子果真出生了,看来是娘娘体恤他们家,确实来照看了……

产婆把孩子递给母亲李氏,她也顾不上产后不适,从榻上撑起来,小心接过来抱在臂弯里,摇着颠着,刘福根凑到近前也跟着逗那娃娃,夫妻二人手生,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周围人看了都笑,刘福根站起身,老大一个人此刻却显得不好意思起来。

“好啊,好啊,这下家里有人啦,我也不整天吊着个心了。”

刘福根附身细细瞧看,发觉孩子眉心处突然出现一枚红痣,隐隐散发一团淡淡的光。

“咦?这是啥?”刘福根说道,急忙揉了揉眼,再看去并没有什么红痣。

“孩子他爸,你不会是想咱娃出人头地,看花了眼吧!”李氏打趣道,刘福根也反应过来,嘿嘿直笑。

窗外,雨还在簌簌得下,箭矢般射在窗棂上,大地被黑云笼罩着,一眼望不到边,一亩亩田地延展出去,怒风吹过庄稼在黑暗中沙沙作响。刘福根虽然是个农民,幼时却有幸认过字,念过些书,此时触景生情,头脑一热,竟生出些许豪情,往肚里灌了两口米酒,拍着胸脯说道:

“孩子他娘,咱娃生于天昏地暗中,但我希望他今后能闯出一片光明,要争取做大事业,就起名叫刘开天!哈哈哈哈!”

“刘开天好啊!以后给咱们县争光!哈哈哈……”周围人都大笑。

“瞧你起得啥名字,德性……”李氏瞪着刘福根,笑骂道。

上界,云雾缭绕着一座座漂浮着的宫殿,鳞次栉比,朦朦胧胧模糊在云海里,还有阵阵仙乐传来,动人心弦,神秘感尽显,在这里没有瓢泼大雨,没有狂风怒啸,尘世与天界,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人两隔。

“怎么样?”

仙乐戛然而止,从一座最宏伟的大殿里,传来一道问询声。是一个君王,他端坐于宝座之上,全身散发无量光,仙气缭绕,彰显帝王气质,璀璨刺目,身若泰山,一举一动都带着大气磅礴,虽然语气平和,但远远得便让人感受到强烈的威压,仿佛炽星般。

“禀告天帝,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事情办妥了。”一人跪拜在大殿内,高声回答,他的气场同样强大,实力也非常高深莫测。

“希望这个计划,能成功。”那黄金座上的君王微微侧身,自言自语道,语气似乎有些迟缓。

“请天帝放心,属下亲手完成,不会有误。”

“恩……你下去吧。”

那黄金宝座上的人不再多语,瞑眸静想。而一连串的回忆就像九天之下的大雨,齐刷刷倒入脑海中………

阳县,一家家烛火接连熄灭,大雨下了几个时辰也终于歇下,空气里透着夏夜罕有的凉爽。

送走邻里,打发了产婆,刘福根安顿好襁褓中的娃娃,这才终于松了口劲,他躺在榻上,不知为何却无法入眠。

窗外一片漆黑,雨已经停了,时而响起几声犬吠,伴着几道闪电银蛇般悄无声息地遛弯,划过那孩子小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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