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第一凤便兴冲冲的叫雪樱起床，拉着她跑到船头去看江上独有的日出。
江上弥漫着一些雾水，与霞光交织辉映，景色更添朦胧美感，如天上仙境。
第一凤望着似乎要将天际点燃的朝霞，渐渐地沉浸在这蔓延开来的“火势”中。
江风扑面扫过，少年和少女静静地站着，谁都没有开口，默默感受着大自然的神奇秀丽，脸上流露出一派安详迷醉之色。
第一凤在逍遥岛上时，就时常一个人独自坐在沙滩上，静静地看着天际云霞蒸蔚，一呆便是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集合哨令吹响，方才拍拍屁股上的沙子，狠狠地朝着东方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屁颠屁颠的冲进队伍之中开始一整天的厮杀。
要是当天的伤势不重，基本上总能在沙滩上找到他。
雪樱记得，自己公子是在去逍遥岛的第三年才开始跑到海边的，有时一个月一次，有时候两次，但直到出逍遥岛前，每月也从未超过五次。
从来没有过。
而现在，自己也是第一次和公子一起看日出，在以往，他都不愿有人跟着的。雪樱扭头看着第一凤嘴角的淡淡笑容，心中微微一叹，似乎，公子的笑容也多了许多吧……
吃过早饭，王德业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跑了过来，细声汇报着往后的行程路线以及沿途琐事，第一凤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插嘴提问两句。
听着王德业详尽却不罗嗦地娓娓道来，第一凤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特别是当王德业最后作出总结，强调说只需二十天左右就能到达逍遥城时，少年是真的笑出声来了。
他很满意王德业的陈述。
“整整提前了十天啊，看来这家伙比老黄靠谱多了。”
瞄了一眼正眯眼打盹的老黄，老黄似有所觉察，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第一凤那明显带着鄙视意味的眼神，有些欲哭无泪。
“又怎么了，我不就是打了个盹么，可这不是因为你们絮絮叨叨个没完了不是？”
老黄将倚靠在座位上的身子直起，端正身形晃了晃脑袋，伸手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咂摸咂摸嘴，口中微微泛苦。
抬头扫了一眼正滔滔不绝，一口气都不停歇的王德业，撇了撇嘴，心底有些埋怨。
“这个附庸风雅的家伙，也不知道上些酒水来解解渴，整这些苦不拉几的玩意儿干啥子……”
老黄长长呼出一口气，将茶盏放回原位，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瞅着，满脸透出来的索然无味之色。
“方公子，咱们今天下午估计就能停船靠岸，从毛泾渡口直奔落樊城，到时可在城中稍作休息，制备些长途赶路的必需品后再赶路……”
“嗯，你安排就行，只管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了，其他的你就看着办吧。”
“哎，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待与王德业交代完事情之后，第一凤见老黄一脸无聊的模样，心底暗暗笑了一声，然后喊着两人走出船舱，跑到视野最广阔的顶层玩耍着。
望向前方宽阔的江面，发现有船只接近后，第一凤便期待着是一些不开眼的江匪毛贼来劫道。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眼睁睁地看着沿途的船只与楼船插逐渐拉近，再擦肩而过，然后，远去……
少年从翘首以盼，到一脸不舍，最后满是失望颓然，情绪从天际滑落云端，蛋疼地要命。
自小备受第一凤摧残的老黄，见到第一凤的样子，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情况，心中顿时愤愤不平，一阵无语。
“太可恶了！这小混蛋真是有够坏的，见到有保镖护卫在船上，竟然想欺负欺负那些打劫的。”
老黄一脸唏嘘，暗叹世风日下，自己竟然跟了个如此混蛋的小主人。
“不过还好，那些普通的小蟊贼，一眼就能看得出这艘楼船上的人不好惹，份量重些的又没碰到，结果愣是没让这小混蛋的计谋得逞，桀桀……”
想到这里，老黄顿时乐了，满脸幸灾乐祸。
“这小混蛋别的不说，惹事的心思却是不少，跟小时候一样，一肚子的坏水，不过可惜啊，这次怕是看不了热闹咯。”
老黄估摸着这小混蛋现在心情不算好，也就没好意思在他面前笑话他。
要是被逮着了，肯定是一通麻烦事。
指不定最后谁笑话谁呢。
老黄忍住笑意将头狠狠扭过去，不过肩膀还是颤动个不止。
第一凤回过头来时，望着老黄不停发抖的背影，有些疑惑地问道：“老黄，你怎么了？不会是好多天没洗澡……浑身痒痒吧？”
老黄顿时有些懵了，笑声立止。
良久，才涨红着脸转过身来，满脸羞愤欲绝，忍住将这小混蛋一脚踹进江里的冲动，咬牙道：“公子，我前几天才洗过澡……而且，我不痒！”
“唉，老黄啊，人要诚实啊，你痒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放心吧，反正这里没外人，你就挠挠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第一凤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一脸‘你要相信我是没错滴’的模样。
“我……靠！”
老黄脸色更红了，甚至隐隐有变黑的趋势。
第一凤见老黄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他看，跟傻了一般，便关切的问道：“老黄啊，要是痒的难受你就挠吧……啧啧，别忍了，你瞅瞅这脸都憋红了，要是憋坏了身体，可不值当。”
老黄的脸黑如墨，见少年还要张口说话，猛然回头，径直走向船尾。
毅然决然！
第一凤瞪大眼睛瞅着老黄的背影，离去的身姿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看得第一凤差点没为老黄叫好了。
“啧啧，这风一般的速度，潇洒决然的背影，风华绝伦的步伐……要是放到江湖上，指不定会被多少女侠仙子哭着喊着想要一睹芳容呢。”
第一凤坏坏想着，笑意邪魅。
……
下午登岸之后，一行数十人便风风火火地奔向落樊城。
老黄驾着那辆他死活都不舍得丢弃的破旧马车，结果因此严重拖累了队伍行进速度，被第一凤连声地吹促着。
“加快速度，这都没旁边那位拄着拐棍的老头快呢，丢人不……”
老黄满脸黑线，愤愤地一鞭一鞭拍打着马屁股。
不过，结果显而易见，还是比不上骑着快马的王德业一行人。
最后，少年实在是受不了王德业一行人透过来的诡异眼神，便舍弃了老黄，潇洒地翻身上马，领着大队人马绝尘而去。
只留给老黄满地飞扬的……尘土。
老黄使劲掩着口鼻，心底不断骂着第一凤这小混蛋。
重重咳嗽几声，发现还是有些呛人后，轻轻一挥袖袍，烟尘顿时消散不见。
要是有普通再此，指不定还以为眼睛看花了，这等仙人神通，可不曾在哪听说过。
将身上的灰尘打去后，老黄朝着第一凤远去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通，方才顺心。
慢悠悠地在后面远远吊着，一路上嘴里嘟囔个不停，也不知在扯什么犊子，但见他那咬牙的模样，一看便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直到傍晚，老黄才和在城门口等待他的一位护卫碰了面，来到了一处客栈。
当他见到第一凤后，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少年的声音便出现在耳畔。
“老黄啊，你真是太墨迹了，我都吃完饭又出去溜达了一圈……你现在才到，真是够人才的。”
见到少年一脸的埋怨，老黄有些委屈道：“公子啊，不是我不想快啊，实在是小红跑不快……“
老黄还没说完，第一凤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跑不快你还带着它？下次我家老头再让你做事时，记得要跟我说一声，咱们也好商量个对策嘛，总是这样算怎么回事，不然的话，下次再做什么就不带你了。”
“哎，公子，保证没有下次了。”老黄连连点头，满脸堆笑。
见老黄又是以往的嬉笑表情，第一凤心中明白：这老头肯定没放在心上！
只得再次又提了一句，老黄这次没有答话，只是一个劲地狂点头不止。
“你……唉。”
第一凤满脸无奈，张了张嘴，却终究没再开口。
太浪费口水！
当晚三人在客栈住下，没有见到王德业的身影。
第一凤询问了其中一位护卫，说是去办事了，第一凤也不在意，点了点头走进房间。
王德业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露面，衣着没有往日那么干净，整个人透着一股整宿没睡的疲惫感，但两只眼睛却是神采奕奕，精神劲头倒是挺足。
他跟第一凤稍微交代汇报了一些准备工作的进程，表示一切都整的差不多了，今天就可以直奔逍遥城。
第一凤笑着与王德业聊了几句，感觉差不多可以动身后，正了正衣冠，大手一挥，带着一群体格健壮的护卫扬长而去。
队伍浩浩荡荡地一路疾驰。
众人都休整了一夜，加上天朗气清，阳光温暖惬意，又都是糙汉子出身，除了后面远远吊着的一辆破旧马车影响了整体美感，整支队伍的气势还是相当有威势的。
最起码小毛贼没露过面。
不过，就算有站在远处望风的，瞧见这阵势也是撒开脚丫子狂奔前去示警。
而这，也是第一凤唯一感到有些郁闷的地方。
第一凤回头看了看随行的三十来骑，瞅着一个个壮硕彪实的汉子，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满意。
“先不论武功的高低与否，能不能经受得住高手的几次砍杀，单就凭这彪悍的卖相与凌厉的气势，不可否认，的确是很叫人心安呐！”
其实第一凤不知道的是，王德业为了此次长途北上，可是将多年来的辛苦经营给全部压了上去。
多年来，明里暗里，或威逼或利诱。
依靠种种手段，笼络的所有入品高手中，除了两位在府里坐镇护卫外，剩下的可是全部都被他拉了过来。
他从放下手中事物，决定跟着第一凤北上时起，便抱了如若不成功，便从此沉沦的心思。
也由此可见，王德业心中一展抱负的执念有多深。
拼着全部身家有可能灰飞烟灭的结果，来一次豪赌！
要么一飞冲天，人犬相畏，要么死个干净利落，再也爬不起来。
第一凤不知道这些，他的目光只是在身旁默默无言的王德业身上扫过，随即便投向前方，挥鞭纵马继续狂奔远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