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姥姥
今天是九月初五，湉湉的生日，我告诉她，我要准备一个礼物，送给她。
说起湉湉，要说的似乎太多，但事情的源头要追溯到十六年前。
那时，我才三十岁，有着自己家庭。
那时，我在工厂上班，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可惜的是，我没有孩子，没有生育能力。
我记得那是深冬的一天，大雪刚刚停歇。我和丈夫又吵架了，他说要和我离婚，因为我不能生孩子。
我说你走吧，只要把房子留给我。
他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我没拦他，我知道要走的迟早要走，强扭的瓜不甜。我知道男人娶老婆最重要的就是传宗接代，而我，没有那种功能。
我谁也不恨，我知道这是命。
在家里，我觉得心里很闷，便出来透透气，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大街上。
于是，在路边，我发现了一个包裹和它旁边的有点冻僵的猫。
包裹内，竟是一个一岁大的幼儿，不知为什么被抛弃在这儿。
由于穿着厚实的衣服，身上包裹着厚厚的棉被，虽然在这寒冬里，女婴的生命体征却还算正常。
女孩嘟噜着嘴，显得那么俏皮可爱。她紧紧地抱着毛绒绒的玩具狗，嘴亲吻在玩具狗的鼻子上。
我心里暗暗生气，如此可爱的孩子怎么被遗弃在这么寒冷的大街上！当然，我也暗暗地惋惜，我却生不出这样俏皮可爱的娃娃，哪怕丑点，哪怕缺胳膊少腿。
我动心了。
于是我把孩子抱回了家，还有那只半死不活的猫。
后来，在那个包裹中，我发现了一张字条，读了上面的话，我才明白孩子之所以遗弃的原因：
我是湉湉的母亲，谢谢你收留了她，她一岁半，生于九月初五。她聪明可爱，只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我没钱治好她，不希望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我舍不得她，可惜没办法，我只好把她放在大街上，等待有缘人，只希望她能得道上天的眷顾，能找个能帮助她的贵人。湉湉，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不要怪妈妈，妈妈真的没有办法。
我知道，我不是她的贵人，先天性心脏病不是小病，我没钱，没能力治好她。可是，我也舍不得她。
于是，我想起了苍茫山的上清观。上清观中的那个无所不能的老道士。
我和老道士颇有些渊源，或许只有那老道士能救她。
老道士终究是老道士，能力果然不同凡响，一见面，他便知道了我的来意。
老道士告诉我，这女孩命里有一灾一难，眼前就是灾，是否能化解，需要你的帮助。
我想都没想立马应允了。我欣喜若狂，我觉着老天开眼了，送给我这么大一个馅饼。
老道士说，要治病，其实不难，难的是，你的抉择。
我的抉择？
老道士点点头，他告诉我，他可以把我的阳寿转给那个一岁大的婴儿。
我有点明白，又有点糊涂。
老道士说，那幼儿命里注定要早夭，昨天他夜观天象，女婴的命星最近就要滑落，为了稳住女婴的命星，要以血为媒介，她的寿限为根本，倒转阴阳，完成命星运行轨迹的改造。换句话说，用自己的寿命给孩子增寿。
我明白了，我义无反顾地点点头。
就这样，我用我的生命续写着女婴的生命。
孩子长一岁，我衰老两岁，看着孩子一点点的长大，我无怨无悔。孩子的笑，孩子的哭，孩子的闹，孩子每天的成长，每天的进步，都成为我脸上幸福的泪水。
我辞掉了工作，专心照顾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积蓄的减少，我发现，我必须要有工作。
终于，孩子去幼儿园了，我才发现，我什么都干不了了，虽然现在我才三十三岁，却有了三十六岁的容颜。
后来，我收起了废品，捡起了垃圾。不仅仅因为年龄增大的缘故，还因为捡垃圾的确挣钱，能给孩子好的物质基础。
别的孩子有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因为我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她幸福地活着。
一年年过去了，孩子也懂事了，自从懂事后，她从不问我要东西，看的出她怕给我增加负担。
孩子今年十七了，我也六十二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快干不动了，可为了孩子，我要再咬咬牙，忍一忍。孩子还没成人，还没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孩子的身世我没告诉她，我怕她伤心，怕她难过，怕她记恨她的亲爹亲娘，等我百年之后吧。我还得好好地活，我要看着她结婚，生子。
虽然我养育了她，我没有让她喊我妈妈，她懂事的时候我已经四十二岁了，喊我姥姥，我已经心满意足。
前天，来了一个小道士。他说他是上清真人的嫡传弟子，给湉湉带来了份生日礼物。
那是一个桃木护身符。
护身符上，深色的符文如同几条肆意跳动的蝌蚪，让人看起来不舒服。那道士临走时还特意告诫我，肖载湉有血光之灾，生日过后如若带不上，她便有性命之虞。
老道士的能力我深信不疑，我怕失去她，所以今天我必须给她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