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沧海离开之后的那一刻，水珠倚着她的小木屋的门板，流下了她生平的第一滴清泪，然后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水珠惊奇地发现了她所流下的那一颗泪水在静静的月色当中被凝结成了一颗珠子，一颗拥有着不尽忧伤色彩的晶莹温润的珠子，比沧海所留下的那一颗珍珠还要更加地圆润硕大。心底下的那一个吟唱声又再次地缓缓地响起，循着歌声的来处，水珠再次地来到了海边，在宽阔的平静的海面上，有着一群与水珠一模一样地人首鱼身的人鱼在轻轻地召唤着水珠，仿佛一夜之间老去了谁的容颜，水珠慢慢地步入了海水里，在银辉月色底下的水珠看见了自己所变化出来的巨大的鱼尾，所有的往事一下子仿佛都被记起以及澄清，水珠慢慢地朝着她的同伴们游过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宽阔的海面上，海面上还依稀仿佛地荡漾着谁的吟唱声：“一生的所爱为的是谁？一生的旅程又是为了谁而停驻？一生的经历又是为了谁的爱与谁的不爱，而独自地徜徉在时光的尽头…”
流浪的爱回家了
黄昏了，四周一片寂静。他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触摸的感觉，有她雪白肌肤的味道。她没有言语。可是她的眼睛清澈如水。迷人的暧昧。他们的身体痴缠了很久。他亲吻着她柔软的发丝，许下温暖的誓言。一定娶她。认真的样子。
可是一段碎片走了出来。疼痛的感觉。她母亲轻蔑的笑。在大门口一块幽凉的阴影里面，漆黄的容颜。一种鄙夷个黑暗纠缠交织的笑容，像从地狱深处的泥沼里开出的剧毒花，晕黄的，似乎即将出毒。她是高贵人家的女儿。她母亲拽着她的手消失在他伤感的视线中。
人有选择家境的自由吗。他笑。苍白而戚然的容颜。他听见自己血管里突突跳动着冰冷的失望。可是抑制不住眼睛的疼痛。一滴温暖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咸咸的。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东西了。可是他爱她。在这场爱情戏里沉溺。无法自拔。
她依旧每天背着母亲来这里与他相会。她熟悉这里的味道。像他火热的唇。在于她，他的爱就是一块覆盖全身的纯白皮肤。贴身舒适。若是没了，她会疼痛不安。像一个鬼魂骤然失去黑夜的保护，暴露在烈日之下。她爱他，正如他爱她一样。
他抚摸着她海藻般柔软松散的长发，感觉着流动而轻盈的风。那样的自由。可是他的爱却在流浪。没有家的感觉。
还会一如既往的爱我吗。他握住她纤嫩的手。他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在羞耻与快乐中，她仰起如花盛开的脸。枫，我会一如既往的爱你。无论生老病死。她说。
可是我们可能没有未来。
我愿意。哪怕每天粗茶淡饭，甚至没有名份，我也甘愿在你身边。
情话是甜蜜的。可是他的心脏却突然疼痛起来。爱没有出路，四周一片暗然。她母亲说的对。他没有未来可以许诺。可是他已经泥足深陷。因为无路可走，所以一路向前。他记得安妮宝贝的言语。爱没有路，那就闯一条。他想。
曾经一个叫日落残风的网友告诉他。写手是个不错的职业。自由。报酬高。一部小说能卖百万之多。他心动了。并付诸实践。白天他去餐馆里打工，晚上趴在电脑前码字。日子过得很累，可是充实。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空荡荡的黑屋子。咖啡气味浓郁至极。他坐在电脑前，努力的把每个黑字填满空白文档。他的目标很明确。用心的码完每一章，然后校对，发到编辑信箱里。每天他都能收到DREAM（他的编辑）的来信。
亲爱的枫。你时常提到爱是自由的。像来去自如的风，飘洒在两个人的心中。我也深深以之为然。它是纯净的。洁白的。没有金钱和利益的掺杂。……
……
自然，她也提到过文字。
……
亲爱的枫。你的文字是寂静的。孤独的感觉。每次看你的文，我的心都会疼痛。有情人难成眷属。结局凄凉。为何你的文总让人恻然呢？
他给她的回信。
DREAM。我的爱一直在流浪，找不到家。虽然两情相悦，可是没有父辈的认可。每天的夜是寂静的。像我的心。还有我的文字。悲凉。冰雪凛然的感觉。孤独的意味。
近期DREAM又给他发来来EMAIL。可是文字很伤感。
亲爱的枫。我喜欢你的文字。寂静中透着悲凉。很有文学的气息。可是报酬会让你失望不已。你寄来的三十章小说，大抵每章四千字。编辑组审核你的作品后，给出了一个很差的价位。每一千字只付100元。你所获的收入除去个人所得税，有10800元。将于下月月中发放。我知道你需要一笔不菲的稿费，而且你的文字有更高的价位。但还是请枫，你能息下心中的怒火，继续为我们杂志工作。亲爱的枫。我渴望你的文字。
……
看到DREAM的这封EMAIL，他笑了。一百万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传说。脚踏实地，才是他的本份。这一万元的收入，既是对他这一个月以来夜晚工作的嘉奖，也是爱情之路的成功基础。
月中的时候，他把它们取出来，装进一个洁白的信封里。他轻轻地抚摸它。温暖的感觉。也许她的母亲会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言语温和，让爱情这只脆弱美丽的蝴蝶自由飞舞。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扣响了那扇熟悉的豪华大门。开门的探出头，看着他文雅的在那里比划，笑容可掬。他穿着干净的细麻上衣，胸前背后用丝线绣着黑色兰花，有中国画的精致韵味。
你是来找我家小姐吗？开门的小女孩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是的。她在家吗？他听到了自己脆弱的声音。
她不在。你找她作什么。一个熟悉的愤然而沙哑的中年女人声音飘来。是她的母亲。小云，我告诉过你，见到这个男人，不要开门。你忘了。她母亲愤怒的说。
小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小女孩可怜兮兮的眼睛里闪朔着泪花。
还是和上次一样。她母亲站在一块幽凉的阴影里，漆黄的容颜。
你会连你们之间的差距都不知道？她母亲开始愤然的指责他。
我知道。可是我爱她。伯母，请相信我。我能照顾她。我会写作谋生。我会努力改善生活。他咬着嘴唇说着自己的话。他记得他的手在颤抖。像心脏有气无力的跳动，毫无生气。
我知道你爱她。可是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她母亲的言语依然强势。不容他的自由。
叶她也爱我。我们是两情相悦的。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清晰的响彻在她母亲的耳边。这种感觉迅速而无声的划过中年女人的记忆深处。像湖面突然荡起的一圈涟漪。
那个夜晚。那个她深爱的男子也是这样对她父亲说的。她记得他的手在颤抖，可是眼神却很温和。父亲赶走了他。他没有怨恨。他对她说。你永远在我心中。她镇静的微笑，可是心脏却疼痛的厉害。感觉自己血管里突突流动着伤感，脑袋微微的晕眩。虽然是现代了，但对于婚姻，她依然不能作主。
她想给他一只撑水的桨。一个人的悲剧已经足够。她的女儿会渡过沧海。经营彼岸的爱情。
我可以成全你们。可是你得努力。
我一定努力。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他欣喜的仰起英俊的脸，看着她漆黄的容颜消失在视野里。
他拦了一辆TAXI。坐在副驾驶员的座位上。里面的空气沉闷，可是他的心却很舒畅。透过玻璃窗，看到模糊渐已远去的豪华大门，还有那处幽凉的阴影，温馨寂静的样子。爱有了归宿，一切都将好起来。他朝着窗中模糊的自己微笑。
夜里。黑糊糊的屋子里一片寂静。他坐在电脑前，一双大脚露在清凉的地板上。窗中是开着的。微风迎面吹来。清爽的感觉。静谧的味道。他打开电脑。一个红色的小窗口出现。DREAM。那个编辑。
亲爱的枫。我们急需一个伤感但结局不错的爱情故事。我知道你的文字。寂静而且伤感。结局也都是不好的。可是我相信你能写出杂志需要的感觉。你的文字充满魔力。我渴望的文字。字数5200左右，12点前交给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看到这段留言，他笑了。在这段爱情戏里，他能把握自己的结局。他的爱情是洁白的。他背后的阴影里一定有人在关注他。那是他早逝的父母。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像心脏寂静的跳动。他的手指敲击着黑色的键盘。空白文档跳动着忧郁的文字。一列一列潜藏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她没有如约而来。他没有埋怨她。他依旧白天餐馆里作事，晚上电脑前码字。直到一个下午。他正在餐馆里洗盘子，裤兜里却响起了铃声。是她打来的。
你知道吗？我爸妈吵架了。她的声音很小。她在胆怯。他们似乎谈论了我的婚嫁。她的声音开始脆弱起来。然后她呜咽着讲他们吵架的内容。
他没有逃过垃圾这个词语的形容。那是她爸爸给他的。可是她妈妈不同意。那个中年女人坐在她爸爸身边，握着漆黄的容颜，述说自己的不幸。悲剧一个就够了，她的女儿不能和她一样。可是代价太大。她爸爸还在坚持。然后……
他挂断了电话。心却在沉落。这场爱情戏，他一直都是被动的。像一叶浮萍随波逐流，四处飘荡。没有风自由的味道。他的爱还要流浪多久。婚姻竟是这样的难以拥有。他看着餐馆外火热的阳光倾泻在一株木棉树上，感受到心在被炙烤，若有若无的气息。也许会有一滴眼泪。他闭上疼痛的双眼，抚摸着空虚的胃。
一个月后，DREAM发来EMAIL，庆贺他在写作上取得了好成绩。
亲爱的枫。你的文字有了很大的进步。一贯的寂静和空灵，还有孤独。可是这几次的感觉却是极致的。无需过多的言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流露出你想表达的情感。你的作品至此才真正有了灵性。编辑组审核了你的作品后，给出了一个价位。每一千字付五百元。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你的朋友DREAM。
DREAM的言语还是那样温和。他看着EMAIL笑。或许这场爱没有未来，但他的文字却有了现在。而她也将活在自己的文字中。随着他纯净的血液流淌。手牵着手，在那虚幻的宽广明亮的大街上，漫步着彼此的相思。
第二天早上。起风了。阳台上的衣服飘来荡去，不自由的样子，像他脆弱的爱情。他把它们收拾起来。还是干净温暖的。他朝着它们微笑。外面的雨开始笼罩整个城市。街道上的树和草却在狂风中呜咽。天变得黑了，整个屋子进入了夜的世界。他听见门外急促的高跟鞋行走声音。踢踢踏踏。好像是她。他开了门，一张雪白的容颜迎面而来，还有她温暖的眼泪。
你的头发湿了。他抚摸着她湿滑的秀发，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
可是没有电。它只能慢慢干下去。她抓住他温暖的手，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会有电的，而且还会有热。他突然环上她柔软的雪白细腰，看着她缓缓的闭上双眼，仿佛在期待什么。可是她唇上的口红却在雨水中衰败。身子也在哆嗦。
我父母同意了我们的事了。可是公司却垮了。她努力的控制情感，但眼眶还是溢出了泪花。五个厂子，1500人。是那家人干的。他没有得到我的人，所以……
他为她拭去眼泪，可是自己却情不可抑。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落在她湿润的手心里。她父亲竟然答应了。他没有想到一场爱情要有结果，竟然牺牲那么多的利益。他抓住她的手，贴在他温暖的脸上。温情浪漫的触感。他单腿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温暖沙哑的声音响彻在黑糊糊的寂静屋子里。嫁给我吧。叶。我们会有幸福美满的生活，还会有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还有岳父岳母，每天都快快乐乐的。虽然挣的钱不多，可是我会努力。
她的心突然疼痛起来。她的眼睛清澈如水。爱有了归宿，家的感觉便随着血液流动全身。安全而寂静。有他文字的部分味道。他们的身体痴缠了很久。因为彼此熟悉，所以有从容的心情。
一周后，他们进行了婚礼。婚宴并不热闹，只有他们四个。可是吃的却很开心。因为一段流浪的爱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