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了言同黑鹰一块把长猿埋葬,黑鹰便领着那疯傻掉的穿林虎道谢离去。而点尘师太一众人,因为妖兽逃离,都觉得心中惶恐。怎奈那持珠圣女珍怡一直昏迷不醒,这茫茫雪山,如何能找到妖兽方位,一众人愁眉不展。
了言隔着帷幔替那珍怡把脉,道:“这位小施主,气脉虚弱,想必是先天如此,不过幸得贵派调养得当,方能活到现在。”点尘道:“此女不仅是我派持珠圣女,关乎我派兴亡,而且还是雪越国四公主殿下,望大师务必救救她。”
了言道:“小僧医术微薄,不敢当,不过我知道在这雪山中有种神奇的灵药,唤作白羽雪莲,治疗此等绝症,不成问题。”
点尘道:“白羽雪莲花贫尼也有说耳闻,只不过天下谁人见过,或许只是传说罢了。珍怡危在旦夕,延误不得。”
了言道:“你等雪越国的军队就在不远处,师太何不先带小施主回去修养,等小施主伤势好了,再带她捉拿此妖兽,反正只要这浣灵珠和小施主安然无恙,那妖兽定然跑不了它的。”
点尘道:“只怕这妖兽逃离,要兴风作浪。此时若不将它擒获,后面还不知会有何种变故。”
了言道:“也罢,小僧本就是在外游历,伏魔卫道本是我辈的职责,就留小僧在此搜寻那妖兽吧,另外我再修书一封,师太托人转交与我方丈师祖言明此事。”
点尘心道:“这和尚不愧是冠云寺高僧,果然是宅心仁厚,胸怀天下。眼下珍怡病危,拖延下去有何种闪失也不好向王上交代,反正有浣灵珠在,妖兽跑不了。”便道:“如此多谢大师了,大师果然是一代高僧,乐善仁厚,我等便先行离去,那妖兽就拜托大师了,一旦发现妖兽踪迹,还请立刻告知,等珍怡调养好了,我等定然前来相会。”说罢,了言借纸笔,写好书信交给点尘,便各自拱手道别。
那兰萱本是与妖兽困在笼中,铁笼碎裂之际,本欲逃走,怎料自己和那妖兽在笼中纠缠时,竟然也被铁链困住,堪堪在那妖兽的背上,那妖兽仰天大吼,其时她正离妖兽最近,怎能经受得住如此震吼?登时被吓得晕了。其后那妖兽被了言和尚喝阻,奔逃而去。
那兽奔了一路,离得众人远了,兰萱才感觉身体起伏颠簸,胸口甚为闷恶。看着眼前树木飞掠而退,才觉是在这畜生被上,惊慌大喊:“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啊!”忽然那兽见前方出现一段沟壑,正奔行迅疾,来不及收势,那兽便抖擞腰身,精神一震,猛然一跃,只把个兰萱晃的天昏地暗,仿佛飞腾云海一般。那兽只差一尺多的距离就能跳过去,一爪子勾在对面的崖壁之上,下坠之势猛烈,好在这崖壁并不陡峭,那兽抓着崖壁次溜溜的滑了下来,兰萱还兀自在它背上吓得惊叫连连,那兽体力不支倒伏在地上。
兰萱头朝地,脚朝天,一阵眩晕,待到清醒过来,拼命挣脱铁链。那铁链虽缠在一起,不过也并非死结。兰萱先把一只胳臂抽了出来,然后双脚用力往外蹬,缓缓脱出了铁链,终于歇了口气。那兽忽然嘶吼着抬了抬头,只是没什么体力再起身来。兰萱吓得连滚代爬,赶忙逃离开来,一眼望去,正在一个陡坡之上,一丛丛绿油油的小草,上端结着点点红蕾。
兰萱心中大喜:“这不是牛七丹草吗?这种草好难寻得,对外伤止血再好不过了。啊娘身上有伤,待我去拔一下下来。这妖怪应该是快死了,追不上我。”
心念阿娘,便壮着胆子爬上岩壁,用手把那牛七丹草拔了一大把,揣在怀里,才慢慢滑落下来。侧目望去,那兽还在地上,兽身抽搐,口吐白沫,脖子上有血正泊泊流出。兰萱见它遍体鳞伤,双目望着自己,此时却没有一丝野兽的凶狠跋扈,全是哀苦之色,那兽也在静静的望着她,好似在期盼着什么。
兰萱心头一软:“想来也是它背着我才逃了出来,不管它有意无意,毕竟算是救了我。虽然听那两位姐姐说这是妖怪,可看上去却像是什么未曾见过的野兽,兴许是他们吓唬我,阿娘也告诉过我世上根本没有妖怪。”心头思虑良久。缓缓靠近,见那兽扶在地上,倒是有些无阻可怜,心想:“哎,阿娘时常叫我,受人恩惠要时时记在心上,它虽是个畜生,可也算对我有恩,救上一救吧。”
心念至此,便赶忙取出怀中的草药。孤身在外,也没有捣药的器皿,便索性放入口中大嚼,这药苦味辛涩,还有些呛鼻,兰萱一边嚼,一边呛的眼泪鼻涕往外流。待嚼好了,便吐出来,用手小心翼翼拨开那兽的长毛,敷在伤口之上。那药果然是灵验,见那兽脖子上的血流登时止住了。便又嚼了些,給它另外几处伤口也敷上药物,便道:“妖怪啊妖怪,也不知救你对是不对,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你活不活得成,我也不知道,我这就走了。”
兰萱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得岩壁上沙沙作响,一团长长的黑云晃动着穿下来,却是一条碗口粗的鼓腹巨蝰,见它蛇体乌黑,盘曲着磨蹭鳞片,发出森森刺耳的声响,豆目狭长,放着冷血碧绿的光芒,不住的吞吐着双角蛇信。原来那灵草旁常有毒蛇守护,此言非虚。见它长大蛇口,露出毒牙,正要发威。兰萱吓的双手捂住嘴不敢发声。那蛇身躯扭动爬行,行动迅疾,一口咬下。地上的妖兽忽然暴起扑来,一口咬住蛇首,晃着头撕扯。那巨蛇也不退宿,长躯蠕动,缠住那妖兽身躯,越收越紧,两头畜生便在那地上滚动来去。兰萱见这等情形她可管不了,慌忙拔腿就跑。听得身后咆哮之声,更不敢回头去看,只管逃命。
只待跑到浑身无力,气息难喘,才停了下来,犹惊魂不定。扶着一颗石头,稍作休息。听得溪流淙淙,兰萱稍稍稳住心神:“部落寨子是在希尔河流北岸上,此处既然有溪流,我只要沿着这条小河向南走,定能找到希尔河,再沿着河往下游去就行了。”想到此处,放下了心,她手扶着的岩石一面长满苔藓,而一面光滑,这苔藓是背阴生长的,所以光滑一面朝的就是南方,和溪水流去的方向大概一致,兰萱心头更加笃定方向,她自幼生长在雪上,跟着吉卡吃苦耐劳,虽说是女儿身,没走过太远的地方,不过对于雪山里的地形方位还是熟悉的。
兰萱回头望去,心里想到了珠儿,忍不住喃喃自语:“珠儿,再见了,或许你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很快就把我忘了吧。”
兰萱又想到了那个没见过面貌的珠儿主人,当真好羡慕她,还有一些嫉妒。她和自己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生来就齐万千宠爱,真如同众星捧月的娇子。相比自己,孤苦伶仃,处处遭人厌弃,不禁一阵自怜自伤,自怨自艾。
她黯然的苦笑一会儿,便沿着小溪,一路攀岩过雪,穿过沟壑,转过山坳,便见到宽广熟悉的希尔河,一望无际,顿时开阔起来。兰萱精神为之一震,便朝下游走去,其时天色已渐渐暗淡,夕阳映出万道霞光。走不多时,便见到部落外熟悉的小路。
傍晚的部落很热闹,外出忙碌的人都回来了,互相打趣着往家走。兰萱见到了回家的猎户和渔民,见到了浣洗衣物的妇女,见到了一群欢闹着的孩童无忧无虑的玩耍。他们当然也看到兰萱灰头土脸的走来,却好似陌生人一般。
傍晚的部落确实很热闹,可是对于兰萱来说却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甚至连树梢上叽叽喳喳归巢的鸟儿也好似才嘲笑她的孤单。
兰萱埋着头走着,一身的狼狈,一身的泥泞,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焦急却有好似松了口气的身影。
她的阿娘吉卡,她总是任劳任怨好似与生俱来就亏欠了别人,手里总是有做不完的活儿,她一眼望去只是个平凡的母亲,和普通的母亲一样,她大多数时候是宁静,慈祥的,可是只有在为自己的孩子牵挂时,她才会焦急的好似丢了魂,才会奋不顾身恨不得到天涯海角去寻找。
兰萱终于又恢复了平时的笑容,吉卡焦急的脸上也好似乌云散去。或许今后也只有她们两个相互牵挂了。兰萱笑着奔跑,吉卡也挥着手朝她走了过去,天地间好似只剩下她们两个,可是这已经足够了。
“阿娘,阿娘。”
“阿萱,慢点,别摔倒了。”
只要世上还有一个人值得等待,值得付出,那便是生的希望,那便是值得开心,值得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