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晌午,骄阳似火,邢坤直起腰伸长脖子,目光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哇!原来这些就是域崖城里面的花卉街道,还有房屋!好气派!你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种植花圃吗?”他身居寺庙一年多,真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建筑和各色修饰,免不了诸多感慨。
珅赐踮起脚尖看了看,他久居深山老林,对城镇一无所知,只好摇摇头,说道:“我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哦哟,这太精致了!世间的凡人真会享受!”
这时候,一直未离开逐心湖的顾星凝早就从远处看到了他们两人,赶忙一路快跑过来,追到了他们的身后。
邢坤和珅赐正看得热闹,突然听见顾星凝清脆的声音:“这才到哪呀!我们还没有到城中心呢,这里只域崖城的外围,你们两个傻蛋,还不知道这城里面还有个城中城吧!那才叫气派呢!”
邢坤转头看着顾星凝,好奇心被勾起,笑呵呵问道:“星凝姑娘,我们才说要去找你呢!对了,什么是城中城?你怎么看到我们的?”
珅赐的目光传向顾星凝,那眼神似乎也在询问,她是如何在这么人中,寻到他和邢坤的?
顾星凝见他们有疑问,便答道:“我一直没离开湖边,看着你们这两只落汤鸡爬上来!你们到湖里去做什么?真是招人厌的家伙,上了湖,也不等等,速度那么快,害我跑过半个湖岸,追了大半天!哼,我就在湖对岸,幸好我眼睛尖!不然……”
她完全没有看到二人抬女尸入湖之事。
“你都看到了?”邢坤心中一惊。
“什么我都看到了?”顾星凝嘟着嘴,满心不高兴。
“就是我们抬了那个……,那个什么……”珅赐试探着说。
“什么抬了什么,我只看见你们两个从湖里爬出来!真讨厌!把我一个留在湖边,我怎么可能独自去逛商街?哼!”顾星凝一提此事就来气。
“那就好,没看到就好!你快说说,什么是城中城?正好,带我们去那条商街!”邢坤笑道。
顾星凝低头看看脚下宽阔的青石板大道,想了想,解释道:“城中城就是域崖城中心,被一堵矮城墙围起来的一座小城,这是域崖城的特色之处,城中城里面,集中着全城最好的酒楼、客栈、赌场、酒坊,住着城里最富有的人,当然我们这一片的总督也住在那里面……总之,最好的都在城中城里,最有钱的人也都住在里面。你可别小瞧它,就那么一个去处,城中城里和城中城外,所售各类物品成色和质地,完全是天壤之别,至于价钱嘛,当然更不必说了,也是天地之差。”
“哦?那我们这样的老百姓能进去吗?”珅赐想起之前顾星凝说过官家贵人和平民百姓有着天壤之别,就连逐心湖这种看似公共的场所也非随便接近之处。
既然城中城里都是达官贵人,那么老百姓自然也不可能随便进出。
“你是问城中城里吗?哦,这个地方嘛,老百姓倒是可以进去,城门口无人看管查看,只是进去之后,也消受不了里面高昂的花费。所以,如若不是需要买珍奇异货,成色上好之物品,一般不会有人去那里面转一转看一看的。”顾星凝掩口含笑,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些达官显贵有意在城中围出一个小城,把穷人都隔在城外……”邢坤兀自言语,低声嘀咕道:“既然逐心湖能硬生生给挖出来,修个城又算什么?地界的凡人规矩真多!”
“你说什么?什么地界?”人声嘈杂,顾星凝没有听清邢坤最后一句嘀咕出来的话语。
“我说,为什么要将富人穷人隔开?专门为此就修出一座城中小城,真是太奢侈了!”邢坤靠近顾星凝,怕她听不清,故意提高了嗓门。
“哈哈,那倒不是。邢坤,这城中城是自古就有的。不是他们后来修的。”顾星凝继续解释着:“关于城中城,有个鲜为人知的故事,很多人都以为是富家官宦修来享乐之用的,其实不然。说起这个城中城,是有段小故事的。说来话长,以后闲了再跟你们讲,我们快走吧,去商街!哈哈哈……”
“那……,好吧!你以后有时间讲来给我们听!”珅赐笑道。
他们且行且聊,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忽然人声鼎沸,三人便驻足,只看眼前一条相当宽阔的大道,平平整整,向南延伸,阳光下,白色大理石子铺满街道,十分洁净,区别于之前的青砖石板路。街道似无尽头,路两旁满是店铺,齐刷刷,排在大道两侧,同样望不到尽头。
店面一律挂牌匾,竖门柱,有台阶,大门、门厅各有千秋,极尽店铺主人的性格和所卖货物的特征,过往之人一看便知货物内容。
鸟瞰看大道,为田字格,四条街道同铺白色大理石,皆为店铺林立,热闹非凡。
田字格正中,有一片宽阔空地,尤为热闹,耍猴、唱蹩脚小戏、表演武术、杂技……,不胜枚举。
远在石子街这头,都能听到人们此起彼伏的喝彩声、起哄声、哄堂大笑声、惊赫声……
空地正中,一处占地不多的高台,上有凉棚一顶,棚下坐管事之人,一面品茶,一面看管次序,收取税银。
邢坤三人正站在石子街的东街入口,两根巨大街口牌柱,迎面而立,为龙凤呈祥,雕刻龙凤戏珠图案,匠心颇具,雕工精细,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龙凤仿似从柱子上游下来,去往蓝天之上、游往大海之中,嬉戏欢快,好不生动!
石柱正中,靠后几米远,竖青玉屏障,上面刻鎏金字:
风凌雪道无涯际,旷似挽波碧如澜。
浩天德地商聚齐,生来不见枉此行!
域崖城崇语道
“这诗妙极啊!短短四句便将商街繁华道尽。真是了不起,不知是谁人写的?”邢坤在寺院学下不少诗书礼道,佛经典藏,站在青玉屏障前,细细品味着诗中意境。
“不错!崇语道就是我说的商街,你们眼前的这条,只是其中一条大道,还有三条,各占南北西三个方向。走!进去吧!”顾星凝举步便走,她已经迫不及待,实在太想看看店铺里的各色货物了。
这时,就在青石板路的远处,渐渐传来一阵乐器鸣奏声,听起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声音清脆悦耳,空灵跌宕,仿似从天上落下来。
人们被这似从天上而来的乐曲声吸引住,都不约而同的驻足顾盼起来,夏日的暖风阵阵拂过,随着风的痕迹带来许多白、粉、玫红、淡蓝、青紫诸多颜色的小花瓣,这些小花瓣清香怡人,花香味摄人心魄,花瓣飘得漫天漫地,香气弥散在空气里,越来越浓郁。
因为花瓣太美太香,人群中不由得散开一阵惊叹,连街市上原本在闲逛的人,也被逗引过来,想看看到底谁人来了?
青石道边,人越聚越多,嘈杂声忽高忽低,议论四起,花瓣雨、天籁声,定是有王公贵族来到。
“不知是谁呢?”人群中自有好奇者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不会是花雨公主吧?”有人猜测道。
“她可是天底下最美的人!难道真是她?”说到花雨公主,人群中惊出一阵骚动。
“不可能,花雨公主若是来避暑,早几日就要将满城鲜花铺就,哪等今日才撒撒花瓣。”另有一些深谙花雨公主习惯的人满是鄙夷的辩解着。
“也有道理!那会是谁呢?”经这么一说,其它人自然也想到了花雨公主的习惯,不由得连连点头。
……
这人群中,邢坤和珅赐也挤在里面,当然听到了人们的谈论,大家都在谈论的人,自然会成为谈论的话题,不论是谁,都会多少提起一些兴趣来。
珅赐的耳朵里满是关于花雨公主的谈论,就算他不想听也得听进去许多了,便忍不住凑近顾星凝,问道:“花雨公主是谁?”
这话一经问出,旁边就有人听到了。
“花雨公主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不得了呀!你们几个小孩童,知道什么?不要乱讲!”不等顾星凝回答,身旁的闲人就插进话来。
“花雨公主也就你们这般年纪吧?”另外一个人上下打量着邢坤和珅赐。
“她是天仙下凡!见过她的男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为其它女人动心!要是能见她一眼,这辈子都值了……”人群中,男人们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可惜,今日来逐心湖避暑的不是花雨公主。
珅赐和邢坤听得一愣一愣的,一脸茫然,这些人口若悬河的谈论着花雨公主的容貌,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啊!
只因为看了一眼,就终生不娶?看了一眼,就死也无憾了?
不论这些人怎么说,反正邢坤和珅赐没有任何想看花雨的冲动。
这时侯,人已经越来越多,原本洁净宽阔的青石板大道,已然挤得看不见路面,四周变得水泄不通。
飘散而来的花瓣变得更加稠密,乐声也更加清晰,地面上、人们的身上都落满了秋雨一样柔软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