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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绝望和希望(上)

赫连飞文已逍遥离去。

夜,重新恢复了平静,唯有虫鸣之声,悠悠不绝,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月华如水,倾泻下来,让这片碧竹林,格外地清凉。

晚风吹来,落叶飘起,一片又一片纷纷扬扬,落到依然躺在碧竹林中的那个少年身上、脸上,盖住了他的眼睛,撩动着他死灰般的心……

也许,唯有在梦中,他才是往日完好的自己,纵情杀敌,不会心慈手软!可是,他清楚的记得,就有那么一次他心慈手软了,因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在梦中愤怒,可他痛恨的人,却从他的眼前,飘向了高空,逍遥而去……

他仿佛听见了来自自己灵魂的呐喊声,愤怒、不甘而绝望……

“咳咳……咳咳……”

纵然是在梦中,他的身体,也依然在抽搐,可见经脉寸断,给身体带来多大的疼痛。他从那巨大的疼痛中,咳着醒来,痛得昏去,再咳着醒来……反反复复,折磨着他的身体的同时,更折磨着他的心灵。

一行血泪,从他的眼角流下,被风干凝结,而随着他再次咳醒,血泪再流,再被风干凝结……

他的面相非常狰狞而颓废,仿佛刚从地狱逃出的冤魂。

红日升起,鸟出觅食,叽叽喳喳之声,给碧竹林带来了新的希望。几只小鸟,兴许是以为林中躺倒的那个满身血渍的少年,是一处好玩的地方,因而飞落其上,几阵嬉戏。而随着少年一口鲜血再次从口中咳出,那几只小鸟即刻受到很大的惊吓,飞逃而去,飞到碧竹枝叶上之后,继续叽叽喳喳不停。

“咳咳……咳咳……”

……

再次醒转之后,秦道生身上的钻心痛感,已然得到一些缓解,可意识清醒的他,却不得不面对如堕万丈谷底的绝望感。他不甘心,因而忍着身体的剧痛,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去感知往日熟悉的真气,还有那仿若游丝般的灵力气息……可是,别说真气和灵力气息了,他甚至连每一次的呼吸,都阻滞不前……

功力尽失了……我真的废了吗?

绝望之下,秦道生的眼角,再次流下了一行清泪。此泪无血,但却比那行血泪,更令人凄凉。

他心中的恨无以复加,而他心中的怀念,也是无比强烈,强烈到他感觉他的心仿佛压着万重山一般,沉重、压抑得透不过气。

爹……娘……爷爷……姐姐……师父……还有往生堂、赫连飞文、楚凌……

“咳咳……咳咳……”

他再次猛然咳嗽起来,心中万分的不甘。他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他不甘心!

他身体抽搐间,那双满是污血的手,那满是污血的手上的五指,却是颤抖地动了起来。他在握紧拳头!可是,他的拳头却无法握紧,无论他做多大的努力,却唯有颤抖。

可是,痛,很痛!这些动作让他疼痛万分,仿佛灵魂被灼烧一般疼痛。

“啊——”

撕裂的叫喊声,从他灵魂深处发出,却是谁也听不见,因为传到他的口中,都变成了一阵又一阵压抑的痛吟声。

只有痛吟声!

鸟儿依然在啼叫,碧竹林中依然有着希望……

……

同样的希望,也在杏花村的杏林中上演。

杏林中,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而林中央的一个土房门前,却站立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脸色暗黄、消瘦而憔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同样瘦弱的身子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翠花衣。她身子瘦弱,仿佛被风一吹,都有可能会被吹倒。只是,这个看着非常普通的小女孩,却有着一双非常灵慧的眼睛,尽管她的眼神也会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显得疲累,但却无法掩饰其像是千年古潭般深邃却充满灵慧纯洁的神采。

这个小女孩,自然便是花灵儿了。自爷爷死了之后,她便被同村爷爷本家的一个婆婆,给接了过来。婆婆儿子儿媳在几里外的乌林镇中讨生活,而她自己不愿离开杏花村,这下有花灵儿相伴,倒也不孤单。

自昨夜半夜开始,花灵儿便一直心绪不宁,仿佛来自灵魂的撩拨,令她再也合不拢眼。因为身体的原因,她本是一个极为嗜睡的女孩,因为唯有充足的睡眠,方可回复她极为渴求的精神。但是昨晚这么一折腾,无法入睡的她,此刻比之往日,却更是憔悴。

但纵然憔悴不堪,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还是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一直眺望。她凝眉沉思着,但那双疲累却不失灵慧的眼,却仿佛透过崇山峻岭,看到了某些令她心下不安的事情一般。

“灵儿,你怎么一直站在门口,心绪不宁的,发生了什么事吗?”里屋中,传出了婆婆的声音。声音中有关切之意,但却毫无奇怪之感。杏花村有数的十几个村民中,谁都知道,这个怎么吃都是营养不良,且像是常年精神疲累的小女孩,有着惊人的预知能力。

她可以与鸟**流,乃至花草交流,然后告知村民,将要发生的事情……

“婆婆,我要去找秦道生……”花灵儿细声说道。

“灵儿,你怎么突然要去找他?”婆婆走到花灵儿身后,颇为关切地问道。

“我感觉,他可能出事了……”

……

“灵儿,你这么瘦弱,一个人去婆婆不放心,婆婆叫大宝陪你去吧……”

“嗯……谢谢婆婆!”花灵儿转过头来,颇为感激地看着婆婆,但她随即又想到什么,细声说道,“婆婆,我想先去和小红告别……”

“好,你去吧,我去把大宝叫来……”

……

杏林后山的树林中,风和日丽,鸟叫虫鸣……

青山峭壁之上,一只浑身通红,面似白猫,尾似松鼠,仿若天使一般的小精灵蹿跃其上,它那双满是灵气的眼睛向下一溜间,便即看见了那个弱不禁风行来的小女孩。

“喵……”它欢叫一声,即刻从峭壁上跳跃而下。跳到离地面不高的一块巨石上时,它看着下方的一颗大树,随即后脚再次一蹬,直往那颗树上窜去,令人惊讶的是,它前脚刚一离开巨石,向两边一张之时,竟是变成了一双翅膀!

那双翅膀似乎还不能扑腾,因而张开只是借风滑翔,应该飞得不是很远。不过,它在半空滑翔的样子,当真便如一只小精灵一般,令人一看便生怜爱之心。

它很快便滑翔到了那颗大树上,继而又从这棵大树,跳到另一颗大树上,如此不断跳跃,速度快捷无比。伴随着它那欢叫的喵喵声,它终于一个跳跃,跳到了正好走到一颗大树下的花灵儿的肩头上。

“小红,你来啦!”

突然飞出的小精灵,却丝毫没有惊吓到花灵儿,反而令她心下颇为快乐,顿时连那常日的憔悴和疲惫,无形中也消散了一分。

“喵喵……唧唧……”

小精灵欢叫一声,即刻又从花灵儿的肩头,跳到了她的怀里。趴在花灵儿的怀里,它欢快的摇着毛茸茸的尾巴,显得颇为欢乐。

……

“小红,我要走了,以后可能很久不能来看你了……”

闹了一阵之后,花灵儿抱着小精灵,颇为不舍地说道。

“喵喵……呜呜……”

听了花灵儿的话之后,一直欢乐的小精灵,那双精灵的眼中,顿时满是可怜兮兮之色,同时嘴中“喵喵”不停。

“好啦,你回去吧!”花灵儿放下小精灵,挥手不舍道,“小红,再见!”

“喵喵……呜呜……”

眼见它还是喵喵不停,花灵儿知道它不舍得自己走,但她还是咬了咬下唇,转过了身,向回路走去。

“喵喵……喵喵……”

眼见花灵儿真走了,小精灵眼中更是可怜,焦急之下抬退便追了上去,跃上一块大石之后,它又对着花灵儿“喵喵”了几声。

眼见花灵儿仍是不停,它顿时又是一阵猛追,一下又跳回了花灵儿的肩头。

“喵喵……唧唧……”

听到小精灵忽然又变得欢快起来的叫声,花灵儿顿时心下一阵惊喜:“小红,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唧唧……唧唧……”

“太好了……”

……

一个白昼,再次过去了,一直挣扎着的秦道生,终于可以握紧了拳头。已经一日一夜没有吃东西,但浑身剧痛的他,却是根本感知不到饿意。

可是,兴许是那颗续命丸真有奇效,因而他不但没有因为饥饿而更加虚弱下去,反而有了一些力气。

握紧了拳头,可是拳头依然在颤抖。秦道生仍然在挣扎着,想要把仰倒的身体,翻转过来。他想俯趴着爬回去,爬回那十几个木屋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刚通过天桥测试的少年。他心里存着一丝希望,希望他们能帮自己,毕竟他们和自己一样,还不能算是真正的赫连山庄之人。

他不想死,也不甘心做个废人!一整天的挣扎,纵然痛苦也不能动摇他坚决的心性,只因他心中尚存着一丝希望。他以为他只是因为伤得太重,所以才没法感知真气,等伤好了,一定可以!

就是这么一丝飘渺的希望,坚定了他活下去的信念。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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