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拉得老长,把路上行人的影子也拉得老长。
其中有两个更为奇特,一个全身都被黑白相间的长袍包裹着,更是头戴一顶印有阴阳鱼的斗笠,不愿见人也不愿被人见,活在严寒的冬天。
在旁边跟着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肤色如温玉却又带着点病态的白,两眼带着好奇四处打量着,仿佛对什么都充满了兴趣,活在热情的夏天。
前者不疾不徐,走得每一步仿佛都算好了,间距大小速度快慢都是一样的,但又有种说不出的韵律,仿佛走路就应该这样。
夕阳就快消失在地平线,这两人也找到了歇脚地——潜鲤客栈。
进了客栈,放眼望去,都已坐满了行人路人商人武人男人女人。
虽然在路上少年已经看到了许多的人,但现在还是看不厌,特别是女人。
不,现在还只是个女孩,但从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如玉华凝脂的小脸蛋来看,她以后一定是名绝代芳华的美人,但看着她应该是对着自己笑时露出的小虎牙,少年顿时脸红的低下了头。
“道长,坐这来吧,我们这还有位置空着。”那少女虽是对道长说的,但大大方方地看着少年,觉得这个脸红的小子应该有意思。
在少女身旁站着的一个佩剑武士,微皱眉头,虽然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稍微往前站了点。
道长不动声色地坐了过去,少年又是欣喜又带点羞涩地跟了上去。
有道是:
无心邀约启轮转,阴阳相济动风云。今朝凰鸣引龙吟,来日龙飞伴凰翔。
“小哥哥,你看起来好像母鸡哦。”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
原来少年刚才一直时不时抬头看看少女,一碰到视线就赶忙低下头,但又不知为啥又想看看,弄得就像一只母鸡在啄米一样。
“小哥哥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本姑娘请你吃。不过我问你一个问题。”少女眼珠一转,在这一路艰辛的逃亡路上遇到这么个羞涩的小子定要好好戏弄一番。
“啊……好,问什么啊?”少年绕绕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哥哥,你认为我漂亮吗?”
“恩,漂亮。”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少年话出口就觉得羞死人了。
“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一对眼儿也弯成了月牙,少年再次木讷地看呆了,回过神后赶紧低下了头。
“抬头,提气,静心。”那道长终于开口了,简明扼要,但后半句就使他神秘莫测的形象大打折扣了:“小姑娘让你看,你就好好看。”
“是,师父。”少年很听话,抬起了还红着脸的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的认认真真看着少女,眼睛眨也不眨。
这次轮到少女吃不消了,虽然从小淘气到处野,但他人多多少少因为她的身份对她宠着让着,不曾有过这样无礼却又明亮地注视。
所幸这时候小二端着少女先前点的菜上来了,这才使少年的视线转移。
比起少年的狼吞虎咽,道长的细嚼慢咽。少女有点漫不经心地吃着,但偶尔气鼓鼓的瞥一眼正大快朵颐的少年,然后用筷子狠狠的拨弄着米饭,仿佛这米饭就是这个有了吃就不看自己的大吃货。
道长把碗中的米饭吃得一粒不剩,然后放下了碗筷,少年见状赶紧吞完碗里的饭菜,然后很不情愿地放下了碗筷,一双明亮的眼睛很艰难地从饭菜上移开。
在道长让小二带路去客房前,又轻飘飘地说到:“北上无碍。”
少女如遭电击,汗如雨下,一张俏脸也惨白了几分。
良久,少女才回头看着道长和少年早已走过的楼梯,轻声说道:“赵叔,他们知道啦?”
一声音也微不可察地飘进少女的耳中,“那道长,卑职看不透,不过被他注视时卑职觉得比遇到酒剑真人时还恐怖。所幸他们没有不轨之图。卑职一定誓死保护小主。”
“那他说的呢?”
“以卑职浅见,那道长必是有大能力的人,在他身边的少年看来十三四岁,但也是一位炼气化神境强者。必是小主福缘,得高人指点。此地西南五十里就是民觉寺,卑职本欲带小主南下求助,恐怕早有歹人相待,但不得不搏一条出路。今听道长之言,北上或可出其不意。”
“什么,你说那小子是炼气化神境?”
“是的,估计是刚进入炼气化神境界,不然气息不会这样虚浮而被卑职看出来。”
“有趣的小哥哥,道长吃了一碗,他吃了五碗还没吃饱。”少女低声浅笑。
“咚咚咚—”
少年从入定中醒转,开门后就被拉着一阵小跑,又被稀里糊涂地带着爬上了客栈屋顶。
“我看到你师父出去了,呐,看你没吃饱,我两就在这赏着月,吃着小点心。”
月辉洒在少女淡淡微笑的脸上,少年又有点无礼地愣愣看着。
“小哥哥,再不吃我可久拿走了。”少女对于少年的表情还是很满意的,自己不是不如饭菜吗。但随即又在心里呸道:我怎么能跟饭菜比呢。
“别,我吃。”少年又开始大快朵颐。
“喂,小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少女偏着头,环抱双足,静静地看着少年。
“唔,我叫……”少年紧忙咽下嘴里的食物,正要说话。
突然听到一声嘶鸣,打断了这美妙的片刻。
从月中冲来一道黑影,在不断扩大,阴影笼罩一切,带来恐惧以及寂灭。
渐渐,黑影已显出大致轮廓。狭长的三道红线,一长两短,三眼猩红,能吸人魂魄。脖颈细长,若九幽冥蛇;更近了,看来更像魔虎邪豹,使人不寒而栗。
又是一声嘶鸣,它对着两人所在屋顶直撞而来。
少年临危不惧,左手一引,屋顶瓦片如飞弹爆针朝怪物疾射而去,右手一拉少女朝后退去。
“快走,我先拖住它”爆退后,少年挡在少女身前,说道。
“不,估计它是冲着我来的,你快跑。”少女虽然很怕,但还是站到少年身边。
“快走,它很强,我拖到师父回来就没事了。”少年在房屋上四处跳窜着,不时用手决催使瓦片土球攻击。
“你别小看我,我来帮你,多给别人一点时间。”少女也祭起一柄淡蓝色飞剑,虽然还不熟练,但也不时在作干扰。
这时一道银枪带着凌冽寒光袭来。
“小主,卑职来迟,您快走。”原来被少女支开的武士也加入了战团。
“赵叔,我们多拖延一下,不然附近的百姓要遭殃了。真可恶,不知他们从哪找来的这种恐怖怪兽。”少女一咬银牙,不退且战。
从怪兽出现到被三人围攻,不过刹那时间,但怪兽不知是不耐烦还是感应到了什么,愈加发狂了,也从单用肉体的恐怖力量,使用起阴暗法术,展现恐怖的毁灭力量。
又是一声嘶鸣,不过这次声波更劲,气流以怪兽为中心向四周席卷开来,三人都被逼退。
少年一个翻转安稳落地,又跃起去接少女。
赵叔被逼到了另一侧,谁也没有看到怪兽狭长的竖眼透出一道妖异的红色。
少年接住少女后被定在了空中。
在少年眼中,怪兽在不断放大,如果它直撞过来,自己怀里的少女必死无疑,自己也难逃厄运。
少年的面庞被怪兽的红眼照的异常狰狞,心脏异常狂跳起来,如忍受极大痛苦,。
在怪兽咬上来的刹那,少年把少女推了出去,原来少年暗运秘法,强行冲破束缚,但也只能推开少女了。
想不到刚出山,就要死去了,少年被怪兽一口咬住半边身子。
是雨点吗?看着被推开的少女,她脸上的绝望是因为我吗?
献血汩汩流出,怪兽的喉咙不断吞咽,不知能被吸几口?
少年意识渐渐远离,视线模糊……
“孽畜,尔敢!”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
是师父来了,那她就安全了!
只见一道黑白二气从远处疾来,从里飞出一道气劲打在怪兽身上,怪兽因痛松开了嘴,不过还是狠狠一吸气,从少年身上仿佛吸走了什么气息。
怪兽吃痛吸气后,急欲逃走,但已经晚了。
“兑上.坎下——困。”道人口诀出,六道绿蓝水汽牢牢锁住怪兽,使它动弹不得,只能不甘地嘶鸣。
“坤上,震下——复。”道人又是一手决掐出,六道黑紫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入少年体内。
道长仔细查看少年伤势,突然大惊,再次看向怪兽,又是一惊。
“居然是欲兽,难怪能瞒过我,趁我外出的刹那袭击。”道人无奈叹息,又低声说道:“徒增忧思,也罢”
道人走向欲兽,喝到:“艮上.坤下——剥。”
只见欲兽拼命挣扎,但肉体还是分崩离析,一团漆黑之气疾射而出,却被早已准备的道人摄入手中。
道人对着黑气说道:“你既有利与我,我便不杀你。但你伤他,我又是因取剑魄而离开,便封你护佑他”
右手从腰间芥子袋中取出一团红光,刹那间这一方天地如临血海,耳边不断回响“杀杀杀——”。
道人默念口诀,强行把黑气打入红光,又印入少年体内。一时少年发须皆白,身上浮现无数血线黑纹,如魔神图腾如鬼王印记。
再一掐手决,以鼎字诀封住异象,少年身上血线黑纹渐渐隐去,白发再复黑夜寂静。
在旁被道人惊天手段唬住的少女还是鼓足勇气,上前询问少年伤势。
“无祸。你等北上可保安全。”道长说完这句话就欲带着少年离去。
“道长留步。”少女拭去泪痕,将脖上系的一对阴阳玉分开,将阴玉放入少年怀内,自己将阳玉重新系上脖颈。
道长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女,没说什么,抱着少年飞升而去。
“小主,我们也走吧,如果不走,被人发现就会麻烦了”赵叔虽然也很震惊,不过还是以少女的安危为重。
少女呆呆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久久无语。
“他都是因为我才会受伤的,我却连他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少女虽然哽咽不止,但还是随着赵叔走了。
风中隐隐飘来少女低语:
此生若有缘,怎能就此离开。
此生若无缘,怎奈竟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