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方少兮安道。
“对了，你们买的新房子怎么办？”
“我已经卖了。”
“我想也是……”
方少兮说的是他和柳燕新家，在柳燕死前不久，他们才刚搬进去新买的房子，那是他们决定结婚后要住房子，虽然方少兮的父母说会帮他们买，希望当礼物送给他们，但方少兮不想太麻烦自己的父母。
柳燕的东西都送回柳家了，如今，方少兮独自住在空荡荡的家里。
“关于刚才的事，”夏雪用手指摸着咖啡杯，略带迟疑地说。“因为韩语突然说那些话，我有点吓到了。我之前完全没有这么想过。”
“你说没有这么想过，是指柳燕可能被人杀害这件事吗？”
“对。”夏雪回答。方少兮点了点头。
“任谁都这样，谁都不愿往坏的方面想。”
“通常是指？”夏雪追问道““所以，你的想法和韩语想的一样吗？”
“只是隐约有这种感觉，并没有像她那么明确。”
方少兮说完，喝着咖啡。风吹在身上有点冷，热咖啡显得特别好喝。“每个人在谈论别人的事时都可以保持冷静，一旦遇到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事，往往就陷入当局者迷的情况。虽然很多人都因为车祸丧生，但我内心还是无法接受柳燕因为这种平凡的理由而死。我相信作为柳燕的好朋友韩语也一样。”
夏雪双手捧着咖啡杯，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但是……我无法相信有人会有杀柳燕的动机，韩语和柳燕是好朋友她也不知道有什么人会去杀柳燕，方先生，你能想到什么原因吗？”
“不，我完全没有。”方少兮回答。
“如果……真像韩语所说的，有人动了手脚，想置柳燕于死地，你会恨那个人吧？”
夏雪用充满真诚的眼神看着方少兮，方少兮在回答之前，心里想着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想不出明确的理由。
“那当然，”方少兮说，“如果有人故意害死柳燕地……的话，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我相信不会有人动这样的手脚。”
“……是啊，我也这么相信。”
夏雪似乎对自己刚才露出严肃的表情感到有点害羞，微笑着说：“我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次也带来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写今晚的事。”
“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方少兮说。
“好，就听你的。”她也点了点头。
“柳燕的事就先放一边，来聊聊你的事吧，你有没有交别的女朋友？”
夏雪露出和刚才不同的笑容，但没有说话。
“没有，出了这种事哪还有心思去找别的女朋友，不说我了，我看沈渊对你不错啊。”
方少兮提起他有点在意的事，夏雪的脸上露出转喜为忧的表情。
以前我爸爸和他爸爸有生意的往来，有一次说是要把我们凑成一对。我爸爸说，他只是开玩笑而已，但对方似乎当真了……之后，沈先生就不时邀我去看电影或吃饭，我每次都说没空，一直逃避他。”
“根据我的观察，沈渊似乎对你情有独钟。”
“他人是不错了。”
夏雪把双肘放在桌上，微微偏着头道：”怎么说了，他不是我理想的对象。”
夏雪的意思应该是沈渊没有符合她的标准，方少兮心里想到。
“既然你不喜欢他，干脆和他把话说清楚。他看你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只属于自己的宝物。”
“我也打算这么做，但他对我很好，所以很难说出口。而且，他也没有向我求婚，我也无从拒绝。”
沈渊自以为是夏雪的未婚夫了，可能觉得根本没必要再求婚。方少兮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但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方少兮喝完咖啡时，身后传来玻璃门打开的声音，回头一看，沈渊一脸讶异地站在那里。他似乎刚洗了澡，身上穿着睡衣，头上还冒着热气。方少兮觉得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太嫉妒，所以气得七窍生烟。
他轮流看着方少兮和夏雪，用质问的语气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在聊柳燕生前的事，对不对？”
听到夏雪的回答，方少兮点了点头，但沈渊根本没有看他。
“我在吃完饭之前，不是叫你等一下来我房间，你没听到吗？我等了你半天。”
怪不得他刚才乖乖回了二楼，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方少兮终于懂了，然后，他在夏雪去他房间之前，急急忙忙洗了澡。
“对不起，但我今天已经很累了。”
沈渊撇着嘴，双手叉在腰上，假装在眺望远处的风景。
“你一直在这里吗？这里的景色真不错啊。”
他用讽刺的语气说道。
“那请你坐这里吧，我要回房间了。”
夏雪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阳台。沈渊和方少兮显得很尴尬。
“既然没我什么事，我也该回房睡觉了。”
方少兮也站了起来，他和沈渊之间无话可谈。
“方先生，请等一下。”
没想到沈渊叫住了他，沈渊走到方少兮身旁，抬头看着他。“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能充分体会你的悲伤，但是──”沈渊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认为找夏小姐来当安慰好像不太合适。”
他被夏雪放了鸽子，似乎想找茬。
方少兮冷冷的说道：“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是吗？那就好，听我的劝，最好不要有什么想法。”
方少兮脸色一变转身说道：”我的想法还轮不到你来管，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即使躺在床上方少兮也久久无法入睡，因为这间房间是柳燕的，这是柳燕以前睡过的床，也许是受到了这种意识的影响，他不可能不想起她。
他好不容易昏昏睡去，但在半夜又醒了。他的情绪还是无法平静下来，也许周围太安静反而不容易入睡。
方少兮把双手放在脑后，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今晚的风很大，窗外传来树林的沙沙声。
他思考着柳燕的死，想到了晚餐后，韩语说的话。
方少兮认为她的疑问合情合理，正如她说的，自从那次车祸后，柳燕开车时简直就是小心翼翼的，之前，她就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开车时追求飙速快感，自从发生车祸后，她从来没有超过速限十公里的纪录。在现在的开车族中，这驾驶技术已经很少见了。
三年前的那起车祸彻底改变柳燕的命运，也改变了方少兮的命运。
方少兮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的事，那天，他开着布加迪威龙在雨中的街道上向西行驶。因为他要为某个剧组拍摄广告，要将公司的度假中心、度假设备拍成广告，去各大公司做宣传，摄影器材已经先送过去了。
布加迪威龙车上只有方少兮一个人，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开车先行前往了。
他沿途并没有超速，不知道开了多久，听到很吵的引擎声。方少兮瞥了后视镜一眼，发现后方有一辆红色跑车以惊人的速度从右侧车道快速靠近。
这时，方少兮前方二十公尺左右的车子刚好打了右侧的方向灯，车子切换到右侧的车道。那辆车的方向灯继续闪烁，渐渐放慢了速度，在马路中间停下来等待右转。后方的红色跑车原本想行驶右侧车道，但似乎对前方的障碍物感到不耐烦，就转入了左侧车道，也就是方少兮的车子后方，而且，就像其他喜欢飙速的车子一样，没有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
──后面开车的不怕死啊。
方少兮忍不住这么想。
正当他准备超越刚才那辆准备右转的车辆时，有甚么东西从人行道上滚到马路上。是一颗小足球。但是，还没有看清楚之前，方少兮就踩了刹车。轮胎发出惨叫声，车身没有立刻停止，继续向前滑行，接着，有甚么东西从后方撞了上来。驾驶座的椅背重重地撞向他的身体。方少兮立刻知道，是刚才那辆红色跑车撞了上来。
